《Beta他只想开机甲》许知微

12、第 12 章

　　卢修斯·格雷索恩——这个名字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在林意心底漾开圈圈涟漪，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帝国皇太子，s级alpha，同样毕业于帝国军事学院的机甲战斗系，但比林意当年高三届。

　　林意见过他，在星际机甲联赛的赛场上。

　　四进二决赛。

　　联赛选手休息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桌上摆着几瓶能量饮料，林意拿起一瓶喝了几口，随即开始做简单的热身活动，拉伸肌肉，确保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处于最佳状态。

　　“吱呀”一声，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顾弋霄走了进来，反手带上门。

　　见林意在热身，他凑得近了些，搂着他的脖子问：“紧张吗？”

　　林意摇摇头，眼底闪烁着纯粹而炽热的光芒，笑道：“不紧张，我只觉得很兴奋。”

　　一想到能与顶尖高手在这场比赛中交锋，他就心跳加速，血液也仿佛在沸腾。

　　顾弋霄揉了一把他的头，带着点儿无奈和纵容，道：“果然是个机甲疯子。提醒你，我们等会儿的对手是皇太子，他是上一届的冠军，而且……已经成功卫冕三届了。”

　　话音刚落，就见林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小声问：“我们不会要打假赛吧？”

　　“说什么呢。”顾弋霄有些啼笑皆非，随即正色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让你打假赛。”

　　听到他语气里不容置疑的笃定，林意仿佛卸下了重担般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起身，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下顾弋霄的肩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笑道：“等会儿上了场，你可别拖我后腿。”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顾弋霄挑眉，毫不示弱地回敬。

　　比赛时间将至，两人整理好作战服，准备入场。

　　就在他们推开门的瞬间，对面休息室的门也恰好开了。

　　卢修斯·格雷索恩和他的队友从中走了出来。

　　卢修斯穿着剪裁合体的作战服，气质矜贵沉稳。

　　他的目光扫过门口，见到林意和顾弋霄，他愣了下，冲他们露出一个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即在随行人员的簇拥下，率先一步走向入场通道。

　　就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刹那，林意突然感觉鼻尖掠过一阵极浅淡的铃兰香气，像春日里刚融化的溪水，干净却又带着温柔的凉意。

　　下一秒，香气消失了。

　　若有似无，仿佛是他的幻觉。

　　林意下意识停住脚步，扭头朝皇太子离开的方向望去，却只能捕捉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收回飘远的思绪，林意关了光脑，室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他平躺着，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脑内却思绪翻腾。

　　难怪……难怪军部那帮人会如此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桩天大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

　　这件事涉及帝国储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地震，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来迅速平息事端，稳定局势。

　　所以，会是皇太子对自己亲弟弟下的手吗？

　　如果真的是皇太子，动机是什么？

　　三皇子是罕见的s级omega，被誉为“帝国之星”，是极佳的政治宣传偶像，为皇室增添民众好感度。他确实拥有极高的声望，却几乎不可能撼动皇太子的继承权。

　　从任何角度来看，三皇子对皇太子都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林意思绪万千，试图从纷杂的线索中理出头绪之时，被扔在枕头旁边的光脑发出“滴滴”两声轻响，屏幕随之亮起，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林意拿起一看，是季淮川发来的消息。

　　“祝砚让我帮你”

　　“你想好了没有”

　　“到底让我帮你什么”

　　林意垂下眼，一片浓稠的黑暗中，光脑屏幕的冷光攀附在他脸上，将眼底的情绪揉成一道模糊不清的阴影。

　　第二天，美术馆。

　　林意比约定时间稍晚了一些才赶到美术馆门口，季淮川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背靠着美术馆的墙壁，双手插兜，眼神淡漠地看着前方，看不出情绪。

　　“不好意思，”林意语气充满歉意，“我有点儿事耽搁了。”

　　安瑟姆知道他要出门，死缠烂打非要跟上，林意费了好大功夫才安抚住他，得以脱身。

　　见他来了，季淮川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他，随即直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迈步进了美术馆。

　　林意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他瞄了一眼季淮川脖子上挂的金属项链，是机甲收纳匣。

　　他竟然把自己的机甲带上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穿过数个展厅，到最后一个展馆前，季淮川站定。

　　在林意隐含紧张与期待的目光中，季淮川将右手放在门上的检测区域，同时微微俯身，让门上的虹膜扫描仪进行查验。

　　这扇门需要星际机甲联赛冠军的指纹和虹膜双重生物信息认证才能打开。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内滑开。

　　季淮川迈步进入，林意紧随其后。

　　展馆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空旷，光线昏暗，只有正中央打着一束冷白的灯光，精准地聚焦在墙壁正中间一幅巨大的油画上。

　　进去以后，季淮川对林意道：“出去的时候也需要认证，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在这等你。”

　　“好，谢谢你。”林意点点头，便开始四处探查。

　　季淮川走到那幅巨画前站定，静静地仰头欣赏。

　　那幅画描绘的是帝国开国皇帝在万众簇拥下，宣告帝国成立的盛景。画作笔触细腻，色彩浓郁，充满了史诗般的壮丽感。

　　奇怪的是，这幅画既没有署名，画框下方的墙壁上也没有展签。

　　这个omega为什么要进这里？他想干什么？

　　季淮川的目光落在画上，心思却有些飘远。

　　事实上，季淮川对这个omega的动机和来历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很少见到能够在机甲对战中将自己彻底压制的人罢了。

　　往常他易感期来临，会变得极度暴躁好斗，只能靠着和祝砚进行高强度的机甲交战，才能稍微平息一些体内翻涌的破坏欲。

　　但即便是祝砚，也只能和易感期的自己堪堪打个平手，而这个omega，却能在那种情况下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击倒，这需要什么程度的精神力数值和机甲操作？

　　这样的人迄今为止他只遇见过两个。

　　另一边，林意没有急于去看画，而是开始对整个房间进行地毯式的探查。墙壁、地板、天花板、角落里的消防设施……他检查得极其仔细，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痕迹。然而，一圈下来，一无所获。这个房间干净得就像刚刚被打扫过，没有任何暗格、机关或者能量残留的迹象。

　　那关键点就只能在……林意站起身，扭过头去看那幅画，却发现季淮川正站在那幅画前。

　　虽说他一直盯着那幅画，但两眼空空，与其说是欣赏，更像是在发呆走神。

　　不知是什么原因，季淮川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厚重的画框边缘。

　　“呜——呜——呜！！！”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瞬间炸响。

　　下一秒，展厅的门被重重推开，十几名穿着美术馆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冲了进来。

　　领头的人见到站在画前的季淮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非常抱歉，季少爷。我们可能要请您和您的朋友离开这里。”

　　季淮川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正准备张口，袖子就被抓住了，他扭头去看，是林意。

　　林意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没事，我这边已经弄好了。”

　　两人在十几名工作人员无声却紧密的护送下，一起离开了展馆。

　　直到两人迈出美术馆大门，身后那十几道目光才彻底消失，整个过程他们好像被押解的犯人一样。

　　两人走到美术馆前的林荫小道上。

　　林意正在思索那幅画有什么奇怪之处时，耳边突然传来季淮川的声音。

　　“抱歉，是我疏忽了。”

　　“没事。”林意摇摇头。

　　他还在想为什么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对那幅画那么重视，到底是因为那幅画本身，还是什么藏在背后的东西？

　　抑或是，那幅画周围有什么机关。

　　于是林意问季淮川：“你对那幅画了解多少？知道那幅画的背景吗？”

　　“我回头会派人去查。”

　　“谢谢你。”

　　“没什么。”

　　就在这时，道路上有一个男生行为怪异，走路摇摇晃晃。

　　经过两人时，男生身体猛地一歪，直直地朝着季淮川撞了过来。

　　碰瓷？季淮川目光一凛，反应极快地侧身躲过，那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躺在地上。

　　紧接着，倒在地上的学生面色开始呈现出一种极度不正常的潮红，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同时用指甲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胡乱抓挠，很快就留下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季淮川眉头紧锁，离地远了些，同时伸出手把林意也往后拽了拽，与地上情况不明的人保持安全距离。

　　“他这是怎么了？”林意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人。

　　“不像是发情期或是易感期，我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季淮川冷静分析道。

　　等等，这状况莫名有些眼熟，林意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林意想了下，向前迈了一步。

　　“喂。”季淮川拽住他。

　　“我把他送到医务室。”林意道。

　　季淮川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来。”

　　然而，就在季淮川准备俯身时——

　　异变突生！

　　地上那人的身体猛烈地抽搐起来，幅度大到近乎扭曲。紧接着，他胸腹部的皮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般，赫然龟裂开一道巨大狰狞的缝隙。

　　下一秒，一只覆盖着幽冷金属色泽甲壳、形态狰狞的节肢生物，猛地从那道裂缝中挣扎着钻了出来，带出粘稠的、不明成分的液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是虫族。

　　季淮川在课本、影像中无数次见过这种生物的图像，林意更是有一段时间天天和这种生物打交道。

　　林意的心猛地一沉，但并未过分慌张。他只是没料想到，虫族为什么会出现在守卫如此森严的校园里？

　　林意右手偷偷摸到腰后，那里别着一把粒子枪。

　　得益于两人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和战斗素养，在虫族破体而出的瞬间，他们就已急速向后跃开，险险避开了那些飞溅的、带着可疑颜色的组织液。

　　或许这是季淮川第一次在现实中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见这种东西，他向来冰冷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他毕竟是被帝国最顶尖的军事资源培养出的精英，心理素质远超同龄人，瞬间的惊骇后，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孩子。

　　林意叹了口气，正想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就见他转身。

　　林意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他健步如飞地跑了，还没忘记拉上自己。

　　季淮川跑步飞快，一手拉着林意，一手拿出光脑给保卫处通讯，“喂，”他的声音仍然十分冷静，即使在剧烈运动也没有喘气声，“美术馆这里有虫族入侵，快带人过来。”

　　那只虫似乎并不着急，扇着透明的翅膀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像是在逗弄宠物。

　　到了一处空旷处，季淮川停下了脚步。

　　林意问：“不跑了？”

　　“嗯。”季淮川一把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召唤出了自己的机甲。

　　3s级机甲蛇鹫。可以不用手动操作，凭借精神力直接操纵。

　　刺目的白色光芒闪过，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声，一台线条流畅凌厉，通体呈现暗银与深蓝色交错涂装，高达近十五米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原地。

　　季淮川坐在主驾驶位，林意坐在副驾驶位。

　　明明只有一只虫子，而且还是最低级的，开几枪就能解决的事。但林意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看好的后辈尝试自己解决问题。

　　于是他没插手。

　　林意坐在副驾驶位，眼睁睁看着季淮川用目前最先进的粒子炮将那只虫子轰得渣都不剩。

　　嗯，不错，明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懂得在情况不明时求稳，不愧是未来的军部新星。

　　林意欣慰地点点头。

　　林意扭头看向主驾驶位的季淮川，这才发现他紧咬着牙，咬肌因用力而清晰地绷紧隆起，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虫族残渣，抓着操纵杆的手仍十分用力。

　　他刚想安慰一下季淮川，让他别太紧张，就听见信天翁在耳边嚷嚷：“哇，主人，这台机甲内饰好酷，我也要这个。”

　　“内饰好不好看又不影响性能。”

　　“那你也不能随便糊几块布敷衍了事吧，你这样是不会有小o愿意坐你的机甲的。”

　　“难道不是你不允许除我以外的人坐你？”

　　“那倒是。”

　　和信天翁贫完几句，林意再抬头，就见季淮川已经放松下来，靠在驾驶座上，眼底闪烁着初战告捷后兴奋的光芒。

　　这时他才想起来林意，扭过头问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见他缓过来后，林意便没多说什么，只下意识摸了摸身下软软的座垫。

　　好像这内饰确实不错，不过他买完装甲后就没有多余的预算了。

　　正巧这时警卫处的人来了，将地上那滩渣子收集起来，上报进行调查。

　　“不下去吗？”林意问。

　　“再待一会儿，以防万一。”季淮川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忙前忙后。

　　“小季你很胆小嘛。”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出现。

　　这应该是这台机甲里搭载的智能AI，林意猜测。

　　“闭嘴，蛇鹫。”季淮川面无表情道。

　　“干嘛呀，嫌我这样说你让你在omega面前丢脸了？”

　　季淮川下意识看向林意。

　　林意有些尴尬，只好对蛇鹫说：“你好。”

　　“你好呀，我第一次见小季有带人坐他的机甲哦。”

　　季淮川面无表情，冲着蛇鹫道：“关机。”

　　“哎呀别这么凶嘛，是因为我影响到你追小o了吗？毕竟我之前只见过你身边有小砚出现。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只会对追求你的可爱omega冷言冷语……”

　　蛇鹫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就被季淮川强制关机了。

　　林意非常能理解季淮川此刻的心情，毕竟少有智能AI话痨且难缠到能和信天翁有一比。

　　他们两个真是深受机甲AI的毒害啊，林意看季淮川的眼神不禁带上了怜悯和惺惺相惜。

　　不过季淮川更惨，最起码信天翁不会在外人面前损自己。

　　如果他给信天翁配一套这么高级的内饰，信天翁一定会兴奋到每天开机时对他说好话，连着说一周都不消停。

　　想到这，林意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机甲，零件都不能成套换，得靠他一个一个攒出来。

　　于是林意在脑海里轻哄信天翁，道：“等我拿回机甲，就给你换套内饰吧。”

　　“啊？主人你好端端地立什么flag？”信天翁像是才回过神来，“我刚刚去查资料了，蛇鹫竟然是3s级机甲欸，好厉害。”

　　“嗯？”林意不解，“你也是啊？”

　　“真的假的，你一直东拼西凑地给我换零件，我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

　　林意有些无语，问：“你怎么突然有能源了？刚刚不是还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吗？”

　　“哦，你说这个啊，我刚刚连上蛇鹫的能源了。”

　　“你说什么？！”林意心中大惊。

　　他还没来得及让信天翁赶紧断掉连接。

　　下一秒，就听见蛇鹫那道华丽的电子音再次响彻整个驾驶舱，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好奇和戏谑：“哦呀，好像有个小朋友正在连着我充电呢。”

　　幻化出的猛禽投影猛地扭过头，凑近林意的脸颊，问：“是你的机甲AI吗，小omega？”

　　透过那道虚影，林意看见季淮川锐利的目光也正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锁定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