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春夜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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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本木试吃女王松阪梅：
怎么样？你妈妈是不是吓坏了？
那些漫画可是我的珍藏哦，你在外面可看不到。
骄傲叉腰小猫.jpg
诶诶，怎么不说话呀。漫画你有没有偷偷看，怎么样，很精彩很劲爆吧？
就算不用来当做赶跑妹妹的小伎俩，也可以说是物超所值！
你倒是回我一句呀，飞鸟尽良弓藏，利用完了就不理人，再也不想理你了，哼哼。
上高中后很多竞赛项目的沟通和筹备需要用到互联网，顾知微第一时间在暑假就给乔安买了台联想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右下角持续不断弹出一个闪烁的头像，“嘀嘀”“嘀嘀”“嘀嘀”……
乔安对着电脑屏幕愣神，她思忖半响，曲指输入一个：
嗯。
给乔安发消息的“军师”是她在论坛认识的网友，学习不太在行但为人仗义，她起先是感念于在家无容身之所的烦闷，和对面在论坛胡天海地的匿名聊天。
加上□□后，对面顶着一张韩式辣妹的头像，开始向她输出一些在乔安看来十分荒诞出离的观点。
诸如“蜡笔小新里最萌的CP是吉永绿和松坂梅，不接受反驳！”“什么啊你好老土哦，现在都2013年了，世界末日都过去了，女生爱爱女生怎么了？”
再到旁敲侧击千方百计了解到更多乔安的家庭状况后。
对面简直是惊为天人。
六本木试吃女王松阪梅：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我的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妈妈是妈妈是不可以变成情人的。”
“啊啊姐姐和妹妹也是如此萌的一款CP的说！”
E=mc?：“你在胡说些什么。”
乔安打字速度比较慢，往往是对面窜天炮一样妙语连珠发来一大堆，她才慢悠悠敲下几个字。
E=mc?：“我只是想母亲多关注我，哪怕一点点。”
松坂梅在屏幕后萌的吐血，她想这故事不就够新鲜了吗，对看腻各种小说和漫画的她来说，简直是最好萌的一手资料有木有啊，多么禁断的题材啊，三人行，修罗场！
“所以你想占有她。”
“不对，我换个说辞，占据你母亲的全部注意力？”
感觉上有什么不对。
但乔安还是为占据那两个字心颤。
E=mc?：“嗯。”
“我有个好主意。”
松坂梅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拼命鼓掌。
前些时某个燥热的夏日午后，点进天文论坛想抄文献来做手抄报的她，真的是捡到宝了！
如此典型的一款hotnerd……
她给E=mc?寄去一个越洋快递，里面附赠一封装裱精致的手书：
亲爱的质能方程式本式，请你开箱后不要震惊。
请将这些我珍藏已久的宝物擦拭干净，放在你的书桌上方。
保管你敬爱的母亲看到后，会给予你想要的宠爱。
宠爱那几个字上浮起了擦擦改改的痕迹，原本写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乔安注意力完全陷入那堆在她眼里打上多重马赛克也不堪入目的漫画，她头冒细汗，心脏狂跳。
裸露的肢体。
饱满而交织的线条。
松坂梅身处于网络流行语和开放程度都远超乔安这位元谋人的纬度，她像某个天外来客，惊扰纯稚的一帘幽梦。
扑通。扑通。
乔安深深遏制呼吸，她想起了年幼时，与母亲一同回到不算家的宿舍，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第一夜。
母亲跨坐在她身上……她们柔软地相触。
叮咣一阵沉重的乱响。
乔安霍然把那堆下流的东西掀翻，她偏过脸，在镜中看见自己潮红的眼神，眉心紧锁，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无耻的想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一定是被这些网络上的东西带坏了。
乔安强自镇定坐在电脑桌前，她点开那位韩式辣妹的头像，正要点击删除。
六本木试吃女王松阪梅发来消息：
爱意本身并不污秽，它像你崇尚的科学和物理。
是天文，是没有生命的Venus，也是丰泽雨润的Earth。
试着去感受它，当你准备好，请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乔安眼神一黯，她手指在距离删除按钮零点几毫米停下。
“喂喂喂说了这么多那些漫画真的很贵啊，千万别扔掉，莽一把，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从16岁的夏天，响到16岁的冬天。
乔安没有再翻开过那个陈旧的纸箱。
直到数天前，那场无聊的晚餐。
母亲和妹妹在欢欣追逐。
乔安原本冷情的眉骨在白炽灯下灼然，眉骨下方，眼睫轻颤，如同振翅欲飞的羽蝶。
她对这样喧闹中的孤僻习以为常。
直到……
直到母亲跨坐在妹妹身上，亲昵地，拧妹妹润红的耳珠。
是啊，自己是没有生命的Venus，而妹妹是丰泽雨润的Earth。
乔念拥有了母亲，还不够。
还要抢走她所有专属的回忆，和亲密如同生产的姿势。
天知道她是多么想从母亲柔软丰盈的身体内降临啊……
这些是荒谬的心思吗？
乔安不明白，为什么她沉寂的心会因为这个想法而龌龊地惊跳。
她在餐桌前粗重地呼吸。
“叮咣。”
碗筷砸在桌面上。
“叮咣。”
签字笔掉在书桌上。
恶劣的E=mc?，启用了松坂梅女士的独家秘方。
母亲在看到那些漫画时的表情……
那样专注、圣洁、不同流俗、暗室不欺。
那样怒斥又隐而不发的神情。
母亲只看见她，只看得见她。
在那悲哀的高处。
细抿她下流的纯情。
……
心情在回味母亲的眼神时变得十分悠然。
乔安对着电脑荧幕幽幽的蓝光发呆，她的眼神凝滞在自己回复的一个“嗯”字后。
她将笔记本音量调至静音。
隔壁的、母亲的卧室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压抑着嗓音打电话的声音。
“嗯，小蚊子，这么久不联系，可能又要麻烦你。我知道你最近进组在拍一个古装戏，最近武训很辛苦吧，都不怎么能看见你发微博了……”
“喔喔，不好意思，那你要不要先忙？”
“好吧，那我长话短说。”
“我想给乔念转学。”
“事情是有些突然，具体详情不太方便说。孩子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
“最近我也咨询了一些线下的教学机构，乔念这个成绩，英文还算不错，其他的数理化就不太行了，走国内应试教育的路线可能很难。”
“她游泳相当有天赋，我想不管要花多少钱，付出什么代价，我要让她接受她最适合的教育。游泳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体育爬藤，去国外念书。”
“不知道她后续自己会怎么选择，是继续学业还是走专业运动员的路线，至少这样规划，她能有个退路，不至于只走体育线，到时竞赛生命结束，整个人的花期也结束了。”
“嗯嗯，是的，要出国，得提前学完AP，她必须转学到一个全日制住宿的封闭式中学。”
“感谢，我工作这边你不用操心，前段时间给你介绍的那个艺术团队在做红毯国风妆造设计这块很有建树，如果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好，你快去忙吧闻栀，早点休息，好好吃饭。”
母亲或许不知道，乔安耳目聪敏，只要闭上眼睛，母亲的声音便如同水流，静默地，静默地变成具象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母亲难以启齿时捏紧的手指。
母亲挂断电话后舒然的眉心。
……
今年冬天猝然短逝。
2014年，万象更新，乔安在新的学校，还是卓尔不群的第一名。
只是近期折桂让她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高兴。
妹妹被母亲送去了寄宿学校，陷入繁重地学业任务和训练任务中，虽然周末还是雷打不动会嚷求母亲去接她放学，但妹妹在家的时间终归是少了七分之五。
一周有整整五天，忙于工作的母亲会发现，乔安就守在那个日复一日莹然的大理石餐桌前。
乔安会忧虑于母亲没有时间好好吃饭，在宴席和酒会上吃的都是外面加了很多味精和添加剂的菜，而每天为母亲准备好一盅暖汤。
从湖省人爱喝的莲藕排骨汤，再到两广人喜欢的五指毛桃猪骨汤、椰子鸡汤和山药茯苓乳鸽……
那些清润的汤头，乔安从放学回家后就开始煲。
“好香啊，今天怎么还是不听话，让你不要做了，好麻烦呀。”
顾知微喝的醉醺醺，她刚结束酒会，如今已经脱离Selina的公司，成为独立策展人。事业上更进一步，也是为了孩子们日后的开销打拼，觥筹交错间能拓展不少人脉，她的小金库有了十足的底气。
才有权衡再三深思熟虑后送乔念去读私立学校的决心。
“唔，挺甜的。”顾知微咬了口文火乳鸽，那鸽子皮嫩肉细，入口即化，脂肪的香气在酒醉的腹中积酿，嘴上虽然责备大的，心里不想让她太忙而耽误学业，但味觉早已经离不开这种解酒又满足的味蕾盛宴。
“你也尝尝？”
母亲说话间，传来令人心驰的酒气。
乔安捏住母亲手腕，眉骨下的眼神深邃如海。
“戒酒好不好……顾知微？”
顾知微猛地抽回手，腕上的手指烫得她骤然一缩。
她睨视着大的，醉得晕晕乎乎。
14年早春雾雨，乔安怕母亲回家后感冒，还是开了暖气。
蒸腾的。
滚烫的。
甜润的。
那汤头在舌尖脂润化开，顾知微笑得明眸善睐。
她捧住，摸她的脸，掌根摁上去，手指柔软地下陷。
乔安晃神，在十七岁的第一个春天。
她听见母亲轻声说：
“晚舟……我又梦见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春夜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