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冥》戏与歌剧

40、番外二：梦中蝶飞去

　　她是上神的第十三个侍女，也是同一批里年纪最小的那个。

　　按理说，一只蝴蝶精就算有了灵智化形，也该去土神或木神座下，总归是轮不到水神的。

　　但也许她就是那个例外吧，可巧那次分给其他上神的人满了，就水神那空了不少。

　　除非原本就是水里的妖，没人愿意跑到暗无天日的海底。

　　更何况，据说水神脾气很不好，一言不合就打骂侍女。

　　她毫无选择，水神就水神吧，要真的运气不好也认命了。

　　水神的领地比较远，等她们到时，已经是晚上了。

　　散落的月光穿过云层，海面波光粼粼。咸腥的海风带来浪花，远处岸上潮湿的沙砾一遍遍被冲刷、堆积。

　　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色，一时间竟有些沉醉其间。

　　她跟着其他一同选上的侍女排成一列进了水神的宫殿，她见其他人一路低着头，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只能悄悄抬起头四下看一眼又迅速低下。

　　说实话，海底很美，空灵、梦幻，但不可避免的，一种压抑拢在心头。

　　或许是光离自己太远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总会有上去的时候的。

　　她们走进一座大殿，前行的队伍突然停下来。

　　她还没完全弄清怎么回事，就听见上头传来一道女声。

　　这些就是新来的侍女吗？声音的主人貌似有点累了，带着慵懒。

　　把她们带下去吧，把事情分清楚，别闹出事来打扰我。女人说完，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似乎是她站起来了，声音也在变远。

　　有来的久的侍女来带她们，就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好几十年。

　　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过这样平淡的日子，直到一天——

　　那天她如往常去打扫房间，却意外撞见上神在自顾自念叨着什么半身之类的。

　　虽然听不明白，但她直觉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她想跑，却被上神觉察了。

　　你来，她听见上神这样叫她。

　　她战战兢兢地过去，预备着被灭口。

　　你不是海里的妖，对吗？上神仿佛找到了什么很好的解决法子，眼里带着光。

　　是的，她无奈点头，又有些迟疑，您怎么知道？

　　如果你是的话，外头我设了结界，你进不来的。上神很随意地一指，好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不要这样忐忑，我又不会吃了你。

　　……

　　上神说她是个好孩子，脾气平和，办事也牢靠。

　　她开始训练她不使用法术，去完成一定的要求。

　　搜寻情报，加以分析……

　　与她一块的其实还有两个，但她们没有留到最后。

　　您为什么要我做这些？她曾这样不解地问上神。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需要你代我去人界。上神这样说，为我找回一个人。

　　那……法术为什么不能用？她继续问。

　　在人界用法术，万一伤了凡人，你要吃苦头的。

　　她去了人界，依着上神的吩咐，落在沿海一带。

　　但范围还是太大，一处处寻不知要找到何时。

　　她一时犯了难，决定先放放，给自己弄个落脚处。

　　好在她是个妖，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自己变出金银，不必苦命地去做活。

　　她精挑细选，在宛城给自己开了家茶馆，就在城门不远，加上定价合适，来往的人都愿意去那歇歇脚。

　　对外她只说自己在家排行第十三，没有姓，顺理成章的，大家都叫她十三娘。

　　人越多越复杂，但同时信息也会越多。

　　就这样，寻人的范围在一点点缩小。

　　可终究是有限，所谓缩小，也不过是相较她刚来时小了一小圈罢了。

　　她有些犯难，烦躁地趴在桌上，一偏头，正好瞧见外头大好的日头。

　　好不容易熬过冬天，趁天气好，或许自己出去走一走，能找到点法子？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也许是天气太好的缘故吧，主街上人实在有点多，于是她转进了小巷。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她撑起随手拿的伞，感叹自己果然学艺很精，这天气算的准。

　　还没等她庆幸完，一阵由远及近的吵闹响起，令她一惊。

　　她就近躲在一处墙后，听了个大概。

　　原来是几个绑架孩子来敲诈勒索的。

　　这实在过分，她决定施个法术，只需要迷晕他们，自己就能把孩子带走。

　　但她被发现了，惊慌下她念错了口诀，竟施了个假死的咒。

　　这下是真的除了等时效过去，别无他法了。

　　上神是对的，果然不能乱用法术，她在心里自责，麻烦惹上身。

　　深吸口气，她决定先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但她蹲下身，刚摸上孩子的脸，余光就瞥见另一个孩子在朝这里径直跑来。

　　无奈到了极致，好像也只能笑一下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移形离开。

　　也许就是命吧，过了几个月，她看着被家里人带来拜师的男孩，在心里平静道。

　　天命如此，谁能想到自己随手救的孩子，又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早知道平时不兼职算命了，她这样想着，颇有赌气的意味。

　　好在孩子很听话，人也聪明，从不给她找什么大麻烦。

　　加上她顾来去各个渔村的探子有一个传来了好消息，那段时间她过得还是很舒心。

　　好日子持续着，直到那个玩意的到来。

　　金堂第一次来她的茶馆时，离她来人界已有七年。

　　其实本不需要这样久，但就是一点私心吧，硬生生拖到现在。

　　金堂向她展示了上神的法器，并说明来意。

　　大概就是上神准他来帮助自己吧，她有点郁闷，那玩意实在是趾高气昂。

　　一个深夜，那孩子突然来访，带着他的好友。

　　——不，应该说是，情人。

　　她早看出来了，他们还以为自己被蒙在鼓里呢，一副心虚样。

　　那孩子向自己辞行，说他们要去私奔，以后天涯海角难相见云云，总之是让她不要生气。

　　他们没有留宿，在她这坐了一会就走了。

　　具体他们去了哪，她不知道，只是很粗略地算了一卦。

　　又是一日，她如往常开门做生意，蓦地听到有人在谈论，说晏府大公子前几日离家被找回，结果当晚就在房里自焚。

　　听到这个消息，她手停了一瞬，又继续算她的账簿。

　　她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顺应了命格，躺在不知哪座荒山的悬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