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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秋光裹着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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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教职工食堂像被裹在一层暖黄的糖纸里。
天花板的吊灯是磨砂玻璃的,光透出来时散成了软乎乎的光斑,落在木质餐桌上,连带着餐盘边缘都泛着温温的光。食堂阿姨刚擦过的瓷砖地泛着浅淡的反光,能映出窗外悬着的半轮月亮——秋夜的月总是升得早,才六点多,就已经在天边晕开了一圈淡白的轮廓。
郁唸的白瓷盘里堆着小山似的糖醋排骨。
酱汁是刚勾好的,红得发亮,顺着排骨的骨缝往下淌,在盘底积成浅浅的一汪甜香。她用筷子戳了戳最上面那块,肋排的肉轻轻颤了颤,露出嫩白的肌理——王老师特意叮嘱阿姨炖了四十分钟,连骨头都浸透了甜味。郁唸刚把排骨塞进嘴里,齿尖刚咬开软嫩的肉,就听见身侧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是憶音探过身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黑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动作轻轻扫过郁唸的耳尖,带着点薄荷洗发水的凉香。郁唸的咀嚼动作顿了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指腹擦过了自己的唇角——是憶音的指尖,带着刚碰过温水的微凉,轻轻蹭掉了沾在她嘴角的酱汁。
那触感像一片薄冰落在发烫的皮肤上,郁唸的脸颊“唰”地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攥着筷子往憶音的盘里狠狠怼了块排骨,排骨砸在餐盘上发出“当”的轻响,她却不敢抬头看对方,只是把脸埋在饭碗上方,凶巴巴地扒饭:“吃你的,少管我。”
憶音看着盘里颤巍巍的排骨,指尖还留着对方唇角的软温,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扫过郁唸的后颈,她扒饭的动作更急了,米粒粘在下巴上都没察觉,只是含糊地嘟囔:“笑什么笑,再笑我就把你盘子里的排骨全抢了。”
“好啊。”憶音的声音带着笑意,轻轻落在空气里,“反正我也不爱吃甜的,都给你。”说着,就真的把自己盘里没动过的排骨,一块块往郁唸碗里夹。她的动作很轻,筷子碰过瓷碗的声音清脆,每夹一块,就抬眼看一下郁唸泛红的耳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的眼神清亮,像盛着秋夜的月光,温柔却不刺眼。
顾绪欣坐在对面,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只是舀了勺番茄炒蛋放进郁唸碗里,语气温和得像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多吃点蔬菜,光吃肉腻得慌,明天跑步该没力气了。”
郁唸“唔”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嘴里塞满了排骨,甜香在舌尖化开,混着心里的慌乱,甜得有些发腻,却又舍不得停下。她能感觉到憶音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像带着温度的光,烤得她浑身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吃完饭往宿舍走时,秋夜的风裹着碎叶卷过来。
风是凉的,带着香樟叶的涩味和泥土的湿气,打在脚踝上时,郁唸下意识把憶音的外套裹得更紧。外套是浅灰色的连帽款,是憶音特意多带的一件,长度刚好盖过郁唸的手背,口袋里还留着对方的温度——憶音吃饭时总喜欢把手插在口袋里暖着,此刻那温度裹着郁唸的指尖,暖得她连脚步都轻了些。
香樟道的路灯是老式的黄炽灯,电线在夜空中拉着浅浅的弧线,光透出来时带着点昏黄的雾感,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薄,叠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落叶被风卷着在脚边打旋,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踮着脚在身后悄悄跟着,又像在低声诉说着秋夜的心事。
路两旁的香樟树长得枝繁叶茂,树枝交错着遮了大半天空,月光从叶缝里漏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随着风轻轻晃动。偶尔有熟透的叶子从枝头落下,打着旋儿飘到郁唸的肩头,她抬手想拍掉,却被憶音先一步按住了手。
“别拍。”憶音的指尖碰过她的手背,带着微凉的风意,“落在身上好看。”
郁唸的手一顿,脸颊又开始发烫,她猛地抽回手,把落叶拍掉,凶巴巴地说:“好看什么好看,一身叶子像个小疯子。”话虽这么说,却悄悄放慢了脚步,任由几片碎叶落在自己的肩头,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甜。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顾绪欣跟在后面半步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开口说两句话,都是关于明天的课程安排,却从不打扰前面两人之间的沉默。夜色渐浓,风里的凉意更重了,郁唸把外套的帽子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泛红的鼻尖。
刚拐过香樟道的拐角,身后的哄笑就像针似的扎了过来。
那笑声是从拐角处的阴影里传出来的,混着淡淡的烟味,裹着秋夜的凉,刺得人耳朵发疼。一共是三个男生,穿着和她们同校的校服,外套敞着,领口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平时爱惹事的主。
“看见没?就是那包——上次我在杂志上见过,限量款要小两万呢,她一学生能背得起?指不定是高仿货,装富家女装得挺像。”说话的是个高个男生,头发染成了浅棕色,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眼神里满是嘲讽。
“憶音也是有意思,天天围着她转,是收了好处费吧?”旁边一个矮胖的男生接话,笑得一脸猥琐,“平时对谁都冷得像块冰,怎么偏对着这娇小姐热乎?我看啊,说不定是被包养了。”
“还有那3000米,你们信她能跑完?”第三个男生嗤笑一声,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跑半圈就得哭着喊累,指不定是找人替跑的。我听说啊,她家里有钱,什么事办不成?估计连名次都是买通老师弄来的。”
最后那句像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郁唸的神经上。
她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头顶。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连指缝里都渗着凉汗,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腮帮子都绷得发疼。
她最恨别人说她“娇小姐”,最恨别人用她的家境说三道四,更恨别人把她咬着牙跑完的3000米说成“替跑”——那些清晨沾着露水的跑道,她跑过;那些喘到肺疼、喉咙发腥的时刻,她熬过;那些脚踝肿起、走路一瘸一拐却还要坚持训练的夜晚,她扛过。憶音替她揉腿时的温度,顾绪欣给她递水时的关心,王老师的鼓励,还有她自己流的汗、掉的泪,怎么能被这轻飘飘几句造谣就抹得一干二净?
敏感的神经被狠狠刺痛,愤怒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带着燎原之势,烧得她浑身发抖。她猛地转过身,眼里满是戾气,像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连瞳孔都微微缩起,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在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那三个男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反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更加嘲讽的笑容。高个男生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唸,眼神里满是轻蔑:“怎么?娇小姐急了?我说错了吗?你那3000米,不是替跑是什么?”
“你闭嘴!”郁唸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她最讨厌在别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这些造谣生事的人面前,“我没有替跑!那是我自己跑下来的!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去操场训练,跑了整整一个月!你凭什么说我是替跑?”
“哟,还挺能编。”矮胖男生嗤笑,“谁看见了?有证据吗?空口白牙说自己跑的,谁信啊?”
“我看见了!”憶音的声音突然响起,冷得像冰。
她往前一步,站在了郁唸身边,身形挺拔却不显凌厉,肩膀微微侧着,下意识地将郁唸护在身后半分。她的脸色冷得吓人,眼尾压着点霜,平时清亮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碴,落在那三个男生身上,让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女生的气场本就带着种干净的威慑,此刻染上冷意,更让人莫名发怵。
“我每天都陪着她训练。”憶音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一开始跑两圈就喘,到后来能轻松跑完五圈,她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苦,我比谁都清楚。你们没看见,就别在这里乱喷粪。”
“你算什么东西?”高个男生被怼得脸上挂不住,语气变得更加恶劣,“跟这娇小姐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我看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一个装富家女,一个当打手,真是绝配。”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憶音的怒火。
她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周身的气场像瞬间结了冰。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气得浑身发抖的郁唸,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说“交给我”。然后,她抬步往那高个男生的方向走——步子不算大,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白色卫衣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动,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劲儿。
她走得不快,脚步踩在落叶上,轻得像没重量,可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香樟叶被风卷着落在她肩上,她没拍,只是走到那男生面前时,忽然停住了。
高个男生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却还是强撑着嘴硬:“怎么?想动手?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你一个女生还敢动手?”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是憶音的手,手指纤细却力道惊人,指尖扣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薄,一用力就疼得钻心。那男生的笑僵在脸上,刚要骂“你他妈放手”,就被憶音顺着力道往身后的香樟树上一带——“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后背撞在粗糙的树皮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嘴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脚边。
树皮的纹路硌得他后背生疼,他想挣扎,却发现憶音的力道看着不大,却像锁死了他的关节,让他动弹不得。他抬头,撞进憶音冷得像冰的眼睛里,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厌恶和威慑,让他瞬间忘了要骂的话,连呼吸都不敢重。
憶音的指尖还扣在他的手腕上,力道慢慢加重,声音压得很低,没什么情绪,却像淬了冰碴,一字一句地问:“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男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喉咙滚动了一下,被攥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最后的倔强:“我、我说她替跑,说你们……”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憶音没等他说完,就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她的手劲控制得刚好,没到伤人的程度,却足够响亮,在寂静的秋夜里回荡,让旁边两个男生瞬间僵住,也让郁唸愣住了——她没想到憶音真的会动手,而且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高个男生被打蒙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羞耻和愤怒涌上心头,他嘶吼着:“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就想抬手去推憶音。
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憶音反手扣住了。憶音的动作又快又准,借着他的力道往下一压,同时膝盖轻轻顶在他的膝盖后侧,男生“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疼得惨叫出声,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疼疼疼!松开!快松开!”他挣扎着,声音里满是哭腔,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憶音没松,只是踩着他的脚踝,指尖依旧扣着他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道歉。”
“我不道歉!”男生还在嘴硬,却因为疼痛,声音都在发抖。
憶音的脚尖轻轻往下用力,男生的惨叫声更大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惨白。旁边两个男生看着这一幕,吓得不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嘴里喃喃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道歉。”憶音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男生疼得实在受不了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含糊地喊着:“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跟谁道歉?”憶音追问,脚尖的力道没松。
“跟、跟这位同学道歉!”男生的目光落在郁唸身上,满是恐惧和不甘,“对不起!我不该造谣你替跑,不该说你装富家女!我错了!求你让她松开我!”
郁唸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的愤怒渐渐消散了些,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看着憶音冷硬的侧脸,看着她踩着男生脚踝的脚,白色的运动鞋踩在落叶上,透着股干净的狠劲,心里忽然有些发紧。
“算了,憶音。”她轻轻拉了拉憶音的衣角,声音带着点沙哑,“放了他吧。”
憶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的戾气已经褪去,只剩下泛红的眼眶,才缓缓松开了手,收回了脚。男生像脱了力似的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和膝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看她们一眼。
旁边两个男生赶紧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却被憶音的眼神一扫,又不敢动了。
“滚。”憶音的声音冷得像风,“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造谣,就不是挨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那三个男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扶着那个被打的男生,头也不回地跑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香樟道的尽头。
风裹着碎叶卷过脚踝时,郁唸还在喘。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刚打完架的小兽,连呼吸都带着颤。刚才强忍着的眼泪,此刻终于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她不是委屈,是愤怒后的疲惫,是被人误解的难受,也是刚才看到憶音动手时,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她知道憶音是为了护着她,可看着平时温和的人露出那样冷硬的一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憶音转过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刚才的冷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里只剩下心疼。她上前一步,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却又怕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别哭了,他们都已经跑了。”
郁唸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嘴硬:“我没哭!就是风太大,迷了眼睛!”
“嗯,是风太大了。”憶音顺着她的话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往回走,风小一点就好了。”
顾绪欣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温和:“擦擦吧,脸都哭花了。那些人就是闲的,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郁唸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心里的难受渐渐被温暖取代。她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憶音和顾绪欣都是相信她的,这就够了。
她转过身,看着憶音,发现她的手腕上红了一片,是刚才攥那个男生手腕时蹭到的,还有些微微的肿起。郁唸的心猛地一紧,刚才的委屈和愤怒瞬间被担忧取代,她上前一步,抓住憶音的手腕,轻轻碰了碰:“你的手……没事吧?”
憶音愣了一下,看着她紧张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没事,一点小伤,不疼。”
“都红了还说不疼!”郁唸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又难掩担忧,“跟你说了别动手,你偏不听,你一个女生,跟他们硬碰硬多危险啊!”
“为了你,不危险。”憶音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郁唸的心湖里,泛起层层涟漪。她的指尖轻轻反握住郁唸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人心头发颤。
郁唸的脸颊瞬间红透,赶紧松开她的手,把头扭到一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谁要你为了我冒险……多管闲事。”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吃了一块蜜糖,连刚才的难过都淡了不少。
憶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只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尖扣着她的指缝:“走吧,回宿舍了,不然宿管阿姨要关门了。”
郁唸的手被她握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顺着手臂蔓延到心里,暖得她浑身发烫。她没有挣脱,任由憶音牵着她往前走,脚步轻轻的,像踩在棉花上。
往宿舍走时,路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秋夜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是食堂后面那棵老桂树开了,甜香混着排骨的余味,裹得人连脚步都软了。郁唸能感觉到憶音的指腹顺着她的指缝轻轻揉着——她刚才攥得太狠,指节都泛着红,憶音在帮她缓解僵硬。
走到宿舍楼下时,宿管阿姨的手电光扫了过来。
“这么晚才回来?”阿姨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却没真的生气,“快上去吧,楼道灯要关了。”
“好,谢谢阿姨。”郁唸应了一声,刚要往楼上走,脚下却不小心踩在了一片落叶上,叶子很滑,她的脚踝一崴,“嘶”的一声弯下了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憶音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问道,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焦急。
“没事,就是崴了一下脚。”郁唸咬着牙,想站起来,可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有点疼……”
憶音蹲下身,借着路灯的光看了看她的脚踝,发现已经微微肿起来了。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起身将郁唸打横抱了起来——她的手臂不算特别粗壮,却有着常年运动练出的力量,抱着郁唸的动作稳而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啊!你干什么!”郁唸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子,脸颊瞬间红透到脖子根,“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动。”憶音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脚踝肿了,再走会更严重。”她的脚步很稳,抱着郁唸一步步往楼上走,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却依旧尽量放轻动作,不让颠簸牵扯到郁唸的伤处。
郁唸被她抱在怀里,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感受到她肩膀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她的脸颊贴在憶音的肩头,烫得能烧起来,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看周围,只是小声地挣扎:“放我下来吧,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我们都是女生啊!”
“笑话什么?”憶音低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我抱我最在乎的人,有什么好笑话的。”
郁唸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睁开眼睛,瞪着她,脸颊却红得更厉害了。她能看到憶音下颌线的柔和弧度,能感受到她呼吸时胸口的起伏,心里像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绪欣跟在旁边,笑着打趣:“早这样多好,省得她总炸毛。憶音,你可得抱紧点,别让她摔着。”
郁唸想反驳,却因为羞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头埋在憶音的肩膀上,感受着她怀里的温暖和安全感,心里像裹了一层糖,甜丝丝的。
到了宿舍门口,憶音轻轻推开宿舍门,把郁唸放在床上。宿舍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她刚要起身去拿药,就被郁唸拽住了衣角。
“你的手腕……”郁唸盯着她刚才攥男生手腕蹭红的地方,小声说,“我给你擦点药。”
她翻出自己的云南白药喷雾和棉签,示意憶音坐在她身边。憶音依言坐在她身边,膝盖轻轻挨着她的膝盖,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郁唸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蘸了点药,轻轻碰过自己的手腕。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点笨拙,却格外认真,指尖偶尔碰到憶音的皮肤,会像触电似的缩一下,然后又继续往下擦——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
憶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认真的侧脸,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心里一片柔软。偶尔郁唸的动作重了些,她也只是微微蹙眉,从不吭声,怕打扰到她。
顾绪欣识趣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翻着,却没怎么看进去,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两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宿舍里很安静,只有郁唸轻轻擦拭的动作和偶尔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柔而绵长。
郁唸擦完药,把棉签扔在垃圾桶里,不敢看憶音,只是小声说:“好了……以后别再动手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你一个女生,跟那些男生硬碰硬,我会担心的。”
“好。”憶音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以后动手前,一定先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不过,只要是为了你,就算冒险也值得。”
郁唸的脸颊又红了,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憶音都会在她身边,保护她,陪着她。她抬起头,刚好对上憶音的目光,对方的眼神清亮而温柔,像盛着星光,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赶紧又低下头,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
憶音感受到她的靠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落在她的额头上,暖得让人心安。
秋夜的风还在窗外吹着,卷着碎叶打旋,可宿舍里却暖融融的,充满了甜腻的气息。郁唸躺在床上,侧头看着身边的憶音,心里忽然觉得,那些被人误解的委屈,那些跑步时的辛苦,都在这一刻变得值得了。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憶音的手,指尖扣着她的指缝。憶音愣了一下,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力道轻柔,却带着坚定。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像一股暖流,淌遍了彼此的全身。
她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手牵着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月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温柔而美好。郁唸知道,这个秋天,因为有了憶音,变得格外不一样。她心里那只敏感炸毛的小刺猬,已经彻底被憶音这颗小太阳焐热,不仅卸下了坚硬的外壳,还悄悄生出了一颗柔软的、想要靠近的心。
而这份在秋光里悄然滋生的情愫,像裹着糖的暖阳,正一点点蔓延,终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绽放出最甜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