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竹酒醉

17、前尘往事心结和解

　　沈青璃就一下一下捋着池厌的头发，垂着眼眸，像是陷入了幽怨的回忆。

　　“你知道有种炼制法器的方法，是用自身骨血，日夜炼制，只为一个目标而存在吗？”

　　池厌一怔，想起两个月前，他让人去打一柄鞭子，却意外打听到的结果。
　　和沈青璃的话如出一辙。

　　他听见自己声音艰涩道：“你那骨鞭……当真是为了专门针对我而制？”
　　“可为什么，我们之前明明……明明根本就不认识啊……”池厌有些慌乱地去抓沈青璃的胳膊，说出了自己万分不愿意相信，却也是最有可能的那个猜测。

　　“是天道……是神帝那个狗东西，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是。”沈青璃承认得很干脆。
　　他扳过池厌的下巴，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哑声道：“其实第一次打你，我心里是存着气的。”

　　池厌极缓地眨了眨眼，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沈青璃就慢慢道：“一百年前，我刚刚飞升。”
　　“我以为上天庭是个公平的地方，各凭本事，守护天下为己任。”

　　池厌听到这儿，嗤笑一声，有几分阴阳怪气道：“公平？真是笑死了。”

　　沈青璃轻笑一声，揉着他凌乱的发丝，继续道：“可我错了，表面光鲜亮丽的上天庭，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池厌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先前让人查过，沈青璃飞升前，身世也算坎坷。
　　他爹原是做官的，虽没什么才华，但胜在会结交权贵，所以混的也还不错。

　　但沈青璃九岁时，他爹站错了党派，新帝登基，他们一家也被寻了个理由，判了流放。
　　流放路上，沈青璃的爹娘就双双病死了，只剩下年幼的沈青璃，和他五岁的妹妹。

　　两个年幼的孩子相依为命，中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终于，沈青璃十八岁时，又爆发了战争。

　　新帝昏庸无能，沈青璃加入起义军，一路整治贪官，改善民生，两年时间，成了起义军的头领，在民间声望极高。

　　然而就在攻上皇城的前一天，沈青璃的副将叛变，沈青璃和起义军被围攻，寡不敌众，死在那个冬天的夜晚。

　　但他也是命不该绝，竟就此飞升，成了上天庭的神官。

　　上天庭功劳显赫的神官可以提携一人做低等神官，于是沈青璃开始发了疯的接任务攒功德，想提携他的妹妹。
　　然而某天，他妹妹却突然死了。那之后，沈青璃也在上天庭也开始渐渐有了声望，再之后，就被派到了鬼界。

　　这就是池厌查到的所有内容。
　　但直觉告诉他，沈青璃妹妹的死，肯定另有隐情。

　　沈青璃接下来的话填补上了那段隐情。
　　“我飞升后，偶尔和我在凡间的妹妹有联系。后来，就被神帝发现了。”沈青璃说起这段时，语气很平静，脸上有种近乎诡异的淡漠，像是回忆了太多遍，早就痛到麻木，再也不会觉得痛了。

　　“他用我妹妹威胁我，要么成为他手中的刀，帮他除掉你，要么……”沈青璃淡淡地瞥了池厌一眼，“要么跟了他。”

　　池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反应了半天，最后立起眉毛，几乎要从沈青璃怀里挣扎出来：“白济这傻逼要不要脸啊？他居然还敢肖想你？我艹，他疯了吧……我要去杀了他！”

　　池厌早就知道神帝白济看上去高风亮节，实际上恶心的要命，经常骚扰长的好看的神官。
　　他早该想到的，沈青璃长的这么好看，他第一次见时也忍不住……

　　池厌突然呆住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跟白济做的不也是同样的事吗。

　　他忍不住去看沈青璃。
　　“是啊，所以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我以为你们是一样的人。”沈青璃把他按回怀里，继续道，“我选了第一种，帮他除掉你。”

　　“他告诉了我这种炼制法器的办法，要我炼出一种，能完全克制你的法器。”

　　池厌又忍不住嚷嚷：“他要对付我怎么不自己来，拉上别人算怎么回事？”

　　“这种‘当刀’的事情，高高在上的神帝大人怎么会亲自来。”沈青璃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安抚着炸毛的小猫。

　　“我闭关了很久，终于炼出了这柄，专门克制你的骨鞭。可等我出来时，等到的就是阿云的死讯。”

　　阿云，就是沈青璃的妹妹，沈青云。

　　“是不是白济那个混账杀的？”池厌攥紧了拳头。

　　“可能是吧。”沈青璃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抖着，“我出关时，他只告诉我，阿云死在战乱里，等我去找时，连她的尸骨都寻不到了。”
　　“她走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或许还会怨我这个哥哥，不仅没护好她，还害的她落得这么个下场。”沈青璃自嘲地笑笑。

　　池厌目光闪了闪，攥住了沈青璃的手，欲言又止。

　　“其实我当时也不想活了，但白济告诉我，凡人死后，魂魄进入鬼域，大多要百十年才能轮回。或许我能在鬼域找到阿云的魂魄。”

　　“所以你就来了？”池厌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算是吧，当时我万念俱灰，觉得天大地大，去哪儿不是一样，索性就来了这鬼域。”沈青璃淡淡道。

　　池厌问：“可你为什么从没跟我提起这事？”

　　“以尊上当时对我的态度，我把主动把软肋交到你手上，你会放过阿云吗？”沈青璃反问。

　　池厌语塞，想到什么，张了张口。

　　密室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尊上！尊上！尊上你在吗？尊上——”外头的大嗓门有些急躁，简直快把门板拍碎。
　　正是池厌先前派出去的属下，名唤周五。

　　池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扯着破锣嗓子回了一句：“别叫唤了，本尊还没死呢，叫魂儿呢？”

　　门外立刻安静了。

　　池厌慢吞吞地从沈青璃怀里爬出来，然后眼珠子一转，把那条原先束缚着他的铁链绑在沈青璃手腕上，得意地笑了：“乖乖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你可别想着跑，咱俩之间的账还没算明白呢。”

　　沈青璃就看着他动作，也没反抗，阖上眼睛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池厌觉得这样的沈青璃似乎下一刻就要变成一张薄薄的纸，乘着风飞走，再也回不来。

　　鬼使神差的，他凑上去，在沈青璃唇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像羽毛一样，一触即分。

　　在沈青璃睁眼前，池厌飞快地转身离开。

　　沈青璃看着他有些一瘸一拐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背影，黯淡的眸中慢慢添了分光彩，像雪夜里燃起了明亮温暖的烛火。

　　*
　　池厌两个月来第一次拉开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两个月，他和沈青璃在这方小小的密室里，日日同吃同睡，两个人彼此缠绵，似乎亲密无间，只有彼此。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几乎让他忘记了外界的一切，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生命中的全部。

　　这让池厌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他真的爱上沈青璃了。

　　可他分不清，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他对沈青璃的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兜兜转转，他已经分不清这就是是爱是恨了。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摇曳的烛光下，沈青璃那张漂亮凌厉的脸，那双清清凌凌的眼。

　　他拉开门，看到门外那张脸时，有几分错愕，还以为自己想沈青璃想出幻觉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定了定神，问：“沈青云？”

　　门外除了一脸呆滞的周五，还站着一位瘦高的姑娘。
　　这姑娘长着和沈青璃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眉眼间少了些锋利，多了几分女孩儿的柔和。她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裙，整个人看上去热烈张扬，和她那个冷冷清清的哥似乎是两个极端。

　　沈青云笑起来，眉眼弯弯，她朝池厌点点头：“是我。您就是……鬼帝大人？倒是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池厌就也笑了：“你想象我该是什么样的？”

　　沈青云倒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池厌就拉了拉她的衣袖：“进来说吧。”
　　他又白了发愣的周五一眼：“怎么出去一趟傻了，愣着干什么呢？”

　　周五像是如梦初醒，目光有些诡异地落在池厌身上，艰难地开口：“尊上……你这是？”

　　池厌低头，哦，他身上穿的是沈青璃的青色外袍，有些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他这两个月穿沈青璃的衣服都快穿习惯了，忘了这码事。

　　刚才神色就有点怪异的沈青云也讪讪接茬：“这好像我哥的衣服啊，这么多年了，他的品味还是没变。”

　　池厌：“……”

　　周五也继续道：“尊上你脖子……”

　　池厌连忙去遮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沈青云一脸惊讶：“我天，我哥是属狗的吗？”

　　“……”

　　这位姑娘，你倒是很了解你哥，他确实是个狗东西。

　　感受到自家尊上脸色不对，周五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个尊上，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哈哈，当然，应该也不会叫我当灯泡……”

　　“……”

　　“滚——”

　　轰走了周五，池厌终于能跟沈青云坐下好好聊聊了。

　　这位姑娘双手托腮，笑盈盈地打量着池厌，问：“尊上，你跟我哥到底什么关系啊？我哥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说

　　大概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