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怎么……是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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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碎瓷飞溅。
上世纪古董餐盘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皮鞋踩上碎瓷，光亮莹白的瓷片中倒映出一双鎏金色眼眸，阴森可怖。
季昀盯着那双倒映出来的眼睛，感到有些陌生。
十二岁之后，他便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破裂声引来了楼下的佣人。
“少爷，怎么了？”她推开房门，目光被落了一地的碎瓷片吸引，四肢发软，“古董餐盘，怎么就……”
季昀面无表情，抬脚将碎瓷踢到一边：“只是手滑。”
“毕竟……毕竟是古董呢。”佣人揪住围裙的衬布，讷讷道。
季昀叹出一口气，唇边勾起的笑意在顶灯的映衬之下显露出了几分可怖。
伪善的面具被扯下，独属于上流阶层的高傲彻底暴露出来。
“无论是多奢华的餐盘，都只是用餐工具，在这里没人会蠢到在意它是不是古董。”
佣人身形发僵，表情逐渐惶恐：“我，是我多嘴。”
“去找管家结算这月工资吧。”他的声线隐匿在阴暗的天光中，有些骇人，“希望你去下个主顾家里时，能学会进门先敲门的规矩。”
不会有人再不识趣地出现，卧室门上的鸢尾花纹样式对称规整，正中心的花蕊似乎飞快地盘旋环绕起来，盯久了脑海不受控地开始发晕。
好像让林瑜只栖息在他掌心，就像是幼时他豢养的那只家雀。
这是爱吗？还是心中的独占欲作祟？
季昀闭上眼睛，压抑下躁动翻涌又不堪的各类情绪，意识就好像被愣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床头正头顶高悬着圣母像，尺寸高大几乎延伸到穹顶。
圣母眸光慈悲，双手交叠在胸前，一手手心朝内，抚慰心灵；一手指尖微抬，准备为众生祝祷，身后裹挟着亮黄色圣光。
悲悯纯洁的圣光照拂下，人似乎变得极为渺小，内心各种丑恶一览无遗。
季昀眉眼微垂，席地祷告，房间之中回荡着不疾不徐念诵经文的声响。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平淡中氤氲着滔天疯乱。
“天主，此时我无法冷静。”
“他们没分手，我只好做小三。”
圣普丝学院内书声朗朗，教师年老但是依然教学激情澎湃，带领了学生读了十好几遍课文，硬是要她们体会被男人辜负的女主人公重见爱人时的思想感情。
林瑜一个头两个大，对着老师在课堂上提出的问题更是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恼怒？
被辜负之后正常人首先冒出来的应该都是生气和恼怒，但是听着老师的讲解似乎不大对。
反正总不能表达了思乡之情……
“同学们，代入自己的视角，想一想如果是你被迫遭遇了这种事情，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代入自己，她只会毫不留情地敲爆那男人的头。
因为飘渺又廉价的感情，让自己置身于如此被动的局面，林瑜无法理解。
“这篇文章关于女主人公的思想感情需要撰写一篇不少于3000字的小论文，两周之内上交。”
“论文成绩第一名可以获得我亲笔撰写的推荐信。”
圣普斯学院教师的推荐信极其有含金量，凭借一封信说不定可以撬开日后导师的心扉。
教室内立即传来一阵唉声叹气的惨叫，国文成绩好的学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现在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各种情绪随着学生三三两两离开逐渐消散下去。
姜韵一转头，就看见林瑜一脸愁苦，对着国文课本发呆。
“因为那篇小论文吗？”
林瑜点头，哀愁地叹出一口气：“论文或许要栽了。”
姜韵道：“哎呀，下课了就不要再想这么令人讨厌的课本内容了，咱们今天一起去逛街吧？”
“已经入秋，我觉得我的衣柜里还缺少一件羊毛风衣，你觉得呢？”
期待的目光落了空，林瑜脸上的忧愁转化为不自在的紧绷。
季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敲了敲教室后门。
不愧是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好样貌，身段纤长，气质温润，就连说话的声量都适中，轻而易举能够让人放下戒备。
“抱歉姜韵同学，林瑜课后要跟我一起做校内义务劳动。”
姜韵捂住唇：“学长？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季昀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极为浅淡的香味氤氲在周身，周围安安静静的，平日只会在手机上出现的人站立在面前，似乎有些不真实感，
“我现在是做梦吗？”姜韵低声喃喃。
季昀脾气温和，在学院内的人气居高不下，是金字塔顶端的那批天之骄子中最容易接触的一位。
他每周五会去教堂做礼拜，教堂会被提前围堵到水泄不通，一份亲笔签名甚至能炒到一万莱茵币。
姜韵手忙脚乱地撕了一张作业纸，拿起一根笔递到季昀身边，难掩激动：“拜托拜托，给我签一个名吧！”
季昀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从风衣口袋中拿出钢笔，风度翩翩地询问：“需要盖上我的私印吗？毕竟借用了你的好朋友去义务劳动。”
不愧是学院风评最好的学长啊。
姜韵已经看见了1万莱茵币在跟她招手，对着林瑜挤眉弄眼。
窗边传来了阵阵鸟鸣，季昀眉尖蹙起，握笔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烦躁。
“或许是翠鸟？学院的生态环境还不错。”姜韵寻声望去。
“不太像。”林瑜看了眼手机日期，推测道，“可能是杜鹃，这个季节翠鸟应该不会再出巢活动了。”
姜韵认同地点点头：“有道理，毕竟你的生物论文能拿全班最高分......”
之前递过去皱皱巴巴的作业纸被剪裁整齐，签名上加盖着鸢尾花为主体的家族印记，精美到不可思议。
季昀道：“不如改日再聊？我们马上要进行义务劳动了。”
学长似乎想把她快点赶走。
姜韵接过那张签名纸，心中莫名有了这样奇怪的感觉。
姜韵一步三回头，缓缓从教室离开。
随着教室门被关上，尴尬、无措、诡异种种气氛像是调色盘一样对着教室内部砸下来，人像是一根被拉扯到极限的橡皮筋。
反正不是崩到她就是崩到季昀。
崩到季昀她就赚了，崩到她......崩到她就假装赚了，毕竟不是谁都能被橡皮筋崩到。
意识跑偏到这种地步，林瑜站在教室内低低笑出了声。
气氛也因此松弛了下来。
季昀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添加一个联系方式吧。”
或许是为了撇清两人的关系，他又补充道：“毕竟我和江述白也是好朋友，他的脾气有点急躁，如果有些什么急事也好及时联系你。”
很合理的要求，不过会有人用‘急躁’称呼自己的好朋友吗？
林瑜拿出手机扫二维码，露出了背壳上江述白的签名。
或许季昀就是纯粹的江述白毒唯。
她能察觉到季昀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久到她握着手机的指根都有点发烫。
季昀从众多好友申请中找到林瑜发送来的，点击同意，目光被头像吸引。
林瑜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小狗，小狗立着飞机耳，吐出半截舌头，前爪搭在头像框的边缘，憨态可掬。
怎么……是动物。
季昀脸上的表情僵硬一瞬：“头像是小狗吗？”
林瑜点点头。
季昀艰难道：“我也很喜欢小动物。”
谁问这个了？
林瑜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林荫步道内行人不多，掉落的杂物也不多，需要清扫的主要是地上枯黄坠落的树叶。
树叶重量轻，一边清扫一边被风吹地往下坠落，打扫起来很磨人。
季昀主动搭了几次话，林瑜都兴致缺缺，偶尔敷衍两个语气词，有时烦了甚至就直接假装听不见。
他思索一瞬，换了个话题：“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似乎听见你们在说国文论文，这份作业应该很重要吧？”
对世家子弟不重要，但是对林瑜很重要。
这位老师是为数不多愿意根据学生实力而不是学生家世出具推荐信的，错过这封推荐信，下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获得。
只是她的国文成绩一直算不上好，上一次期中测试只拿到了B+，在一众有着深厚文学积累的同学面前确实不够看。
林瑜握着扫把的手顿了顿：“莉塔尔的出逃，关于这篇文章的论文作业，我确实不擅长，也没什么思路。”
提及不算擅长的领域，林瑜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人也变得阴郁起来，像是一朵阴湿小蘑菇。
“你们的国文老师是布伦达女士吗？”季昀问道。
“你怎么知道？”林瑜的眼睛亮起来了一下，“你也学过这篇课文吗？”
林瑜一贯冷淡的目光中忽然有了神采，季昀第一次从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心跳慌乱地跃动起来，下意识狼狈地偏开了头。
季昀的动作反应有些大，林瑜愣了一下。
哦，想起来了，季昀很讨厌她。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假如她真的顺杆往上和他搭话，就太不识趣儿了。
林瑜主动拉开距离，目光也恢复成了往日的冷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