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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青玉初鸣·转学日的涟漪 ...


  •   九月的风,裹挟着友枝町特有的樱花残香与夏末的燥热,吹拂在行人的脸上。林棠站在友枝小学的门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着胸前那枚海棠纹青玉佩。玉佩质地温润,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层叠的海棠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背面一个古朴的“棠”字,是爷爷临行前亲手为她系上的,说是能保平安,也能让她记住家的方向。

      “看,是新转来的学生?”
      “从中国苏州来的呢……”
      “样子好安静,有点不敢靠近的感觉……”

      细碎的议论声像微风一样钻进耳朵。林棠微微垂下眼睫,将所有的情绪藏得更深。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素雅的白色衬衫,配着墨蓝色的百褶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通透,如初雪新瓷。鸦羽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她习惯性地微抿着淡粉色的唇瓣,使得她那张本就精致的脸蛋儿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韵,像一株独自绽放的空谷幽兰,与周遭喧闹蓬勃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陌生感,是她最熟悉的铠甲。

      班主任山田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热情地将林棠领进四年级二班的教室,向同学们介绍:“大家安静一下!这位是从中国苏州转学来的林棠同学,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要好好相处哦!”

      林棠依言上前一步,用略带沙哑却十分悦耳的嗓音轻声说道:“大家好,我叫林棠,请多指教。”她的日语带着一丝柔软的吴语腔调,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她感受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单纯看热闹的兴奋。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书包带,那上面挂着一支迷你的毛笔挂件,是母亲亲手缝制的。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邻座是一位粉色短发、眼睛亮得像琉璃的女生,正和一位穿着蓝色校服(香港款式)、神情认真的男生低声讨论着什么,摊开的书本上画着些奇异的花纹。林棠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专注地整理起自己的文具——一支狼毫笔、一叠宣纸、一个巴掌大的风水罗盘。它们被井井有条地安置在桌肚里,是她熟悉的秩序感。爷爷叮嘱过,“藏拙于俗,平安是福”,尤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几个活泼的女生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去跳皮筋。林棠轻轻摇头,礼貌而疏离地婉拒:“谢谢,我想先整理一下笔记。”她拿出那叠宣纸,开始默写早上爷爷在越洋电话里考校她的《清净经》。专注,是隔绝外界最好的屏障。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低垂的眉眼和微微颤动的长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整个人仿佛一幅静谧的工笔画。

      午休时分,她独自来到教学楼的天台。这里是她的秘密据点,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近处街道上熙攘的人流。她从书包里取出那只小巧的黄铜风水罗盘,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指针。指针微微颤动,感应着友枝町地脉中流淌的、与她故乡苏州截然不同的“气”。这里的气息更…活跃,也更混杂,偶尔会有些异常的波动,让胸前的玉佩隐隐发热。

      “今日辰时,东南方气流似有阻滞……”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苏州方言轻声嘀咕,这是从小跟爷爷养成的习惯。笔尖一顿,一个“枝”字的捺划写歪了。她看着那瑕疵,有些懊恼,下意识地用手指在错处旁画了个小小的、圆润的笑脸。这个孩子气的小动作,是她与自己和解的独特方式,也是她严苛自律下偶尔泄露的柔软。

      “画得很可爱呢。”
      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棠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合上宣纸,迅速转过身。只见一位黑色长直发、气质娴静温柔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台小巧的相机,正微笑着看她。是大道寺知世,班上有名的淑女,也是那位粉色短发女生——木之本樱最要好的朋友。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知世歉意地笑了笑,她的日语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我只是想来天台找找有没有适合拍摄的角度,正好看到你在画画。”

      林棠摇摇头,耳根微微发热,泛起淡淡的粉色。她不确定对方看到了多少,是看到了她写错的字,还是那个幼稚的笑脸,或是…她对着罗盘嘀咕的样子。“没关系。”她低声回应,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试图重新筑起刚才松懈的防线。

      知世并没有追问,目光落在林棠桌上的毛笔和那叠宣纸上,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林棠同学的毛笔字写得真好,是专门学过吗?笔画很有力道呢。”

      “嗯,跟着爷爷学过一点。”林棠谨慎地回答,手指悄悄将罗盘往书包深处推了推。

      “真厉害。”知世的赞美真诚而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到负担,“小樱——就是我的好朋友,她看到的话一定也会很感兴趣的。啊,抱歉,我好像话太多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不打扰你练习了,下次见,林棠同学。”

      看着知世离开的优雅背影,林棠轻轻松了口气。对方的善意像羽毛一样轻柔,没有刺探,没有勉强,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低头看了看宣纸上那个小小的笑脸,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放学铃声响起,林棠收拾好东西,婉拒了同桌一起去文具店的邀请,独自踏上回临时住所的路。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街道两旁民居窗台上摆放的绿植,在她眼中呈现出不同的“气”场。她下意识地运用家传的知识观察着,哪家运势正旺,哪家或许近期有些小烦恼。这只是习惯,爷爷说过,真正的风水师,心要静,手要稳,不可妄断,更不可轻易介入他人因果。

      途径友枝公园时,胸前的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

      那热度不同于午时感应的微弱波动,而是灼得皮肤微微刺痛的强烈预警。林棠猛地停住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夕阳下的公园宁静祥和,孩子们在秋千上欢笑,老人坐在长椅上闲谈,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但玉佩不会骗人。有一股异常紊乱、带着些许躁动气息的能量正在附近聚集。她不动声色地握紧玉佩,指尖感受到它细微的震颤,仿佛在指引方向。目光循着感应望去,最终落在了公园角落一棵枝叶异常繁茂、甚至显得有些…“兴奋”的樱花树上。现在是九月,早已过了樱花盛放的季节。

      她正犹豫是否要靠近细察,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是木之本樱和那个总跟她在一起的男生李小狼。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那棵树的异常,正神色严肃地低声交谈着,小狼的手甚至下意识地伸向了口袋,仿佛里面藏着什么重要东西。

      林棠立刻后退一步,将自己隐在一棵大树后。爷爷的叮嘱在耳边回响:藏拙于俗,平安是福。陌生的土地,未知的力量,贸然卷入绝非明智之举。

      她看到小樱和小狼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似乎决定暂时离开。林棠也悄然转身,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仿佛要将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和玉佩的灼热彻底甩在身后。

      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林棠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掌心里的玉佩已恢复了温润冰凉,仿佛公园里的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她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友枝町的夜晚,安静而陌生。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冰凉的玉佩贴着手心。
      这里的一切,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而她胸前的这枚青玉佩,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件纪念品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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