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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上) ...

  •   “怎么会......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祝明恩不住喃喃道,快步走上前去查看门板,却愣是没找到门锁:“既然没有锁,那我们是怎么被反锁在这里的?”
      祝会泽踱着步子环顾四周,眼神从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光滑擦过。就在他快要放弃瞧出个所以然来之时,墙上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小黑盒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眯缝起双眼,微微走进了些,仰起头将目光死死钉在了那个高处的角落:“你们看。”他语气狐疑道:“我刚怎么没注意到,这不是远程控制电子锁吗?”
      辛芸闻声上前仔细端详起来。她微微踮脚够到那个电子锁,一只手上翻开盖子,从液晶屏上读取出“远程锁定”四个字样——而后面标注的锁定时间,差不多就是他们刚进来的时候。
      可辛芸越看,越发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注意到,下面还有一行字:“解锁时间——待设置?”她回头看向墙边的两人,神情凝重。
      “她没打算放我们出来?”祝会泽歪着个头靠在一边,轻笑了一声:“以为是来做题,没想到是被做局咯。”
      “亏你还笑得出来。”祝明恩扶额冷冷道。
      “苦中作乐吧,要不然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两人一筹莫展分立在周成蹊工位两端,分别抱臂以及单手插兜而立。窗外夕阳被百叶窗切割成几道昏黄,沿着漆白的墙慢慢滑落,落在屋内书柜的一层上。那光折射自辛芸双眸,她微微抬眼,便注意到被夕阳微微镀上一层暗光的那层书架中,立着一本大红色书脊的书。
      这一道血红仿佛从黑白中撕裂出的伤口,让人在惊惧中又不住被勾起好奇心——自一片低饱和的冷感色系书籍中,辛芸抽出那本格格不入的书,随手翻阅起来:“红与黑.....司汤达著。”
      她只是随手翻阅,指尖却莫名停驻在了其中一页,致使目光逗留许久——那微微泛黄的纸张中间,夹着一张十九世纪钢笔画风格的硬卡书签。辛芸将其拿了起来细细打量,上面刻画着一个面容清秀俊美的少年——像极了她在艺术课上见过的那些贵族青年肖像。但与这张矜贵的脸格格不入的是他身上所穿着的服饰:皱巴巴的棉布上衣、粗糙松垮的束脚裤、还有一双明显被磨烂的老皮鞋。
      少年半倚半靠在一个茅草屋顶上,手中似乎拿着一本书——看不清书名,只能隐约从中看出少年坚毅非常的神情——目光如炬,好像他要将那本书里的文字都系数吞噬。
      “你在看什么?祝会泽走到她背后,从她肩膀上望了过去。打量半晌,搓了搓下巴:“这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说不上来。不过你看——”他接过书本翻回封面,将那张书签举着来回比对:“这两张插图上的人物,是不是长得还挺像?”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无论是衣着还是五官样貌。”辛芸回道。
      “还有其他插图。”祝会泽又翻了几页,每每看到其他几张书内插图,就停止往后翻。就这样接连不断了几次,辛芸竟然看出些眉目:“这么说来,这书签上的人是这书里的角色了?”
      “我也是这么猜的。但周老师这么做是何用意?”就在苦思冥想无果后,他喊了一声不远处正在回消息的祝明恩:“哎,这本书不是你们高三文学课的吗,你过来看一眼?”
      此话一出辛芸内心捏了把冷汗,低声问他道:“你对你姐姐就这么没大没小?”
      祝会泽看了她一会,缓缓开口道:“你是独生子吧?”
      辛芸点了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其实不止是我们家,别的兄弟姐妹也都大差不差。两个字——不熟。”
      祝明恩揣起手机走了过来,从两人中间探出半个身子,接过那本书:“红与黑啊,这本我们上个月刚讲完,怎么了?”
      “这本书在这个书架上,怎么看都格格不入。我们怀疑是周成蹊留的什么线索。”祝会泽道:“你看看这张书签。”
      辛芸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什么,只见祝明恩打量那书签半晌后,就转身拿起了桌上散乱的单词表。她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只得静观其变。
      祝明恩看了看那本书,眼神又反复扫过手中的一沓单词表。不过一会,便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原来这就是我们的第一节补习课,还挺有创意。”
      “你有想法?”祝会泽紧接着问道,语气中充满着强烈的期待:“到底看出什么了?”
      辛芸不动声色靠近了些,静静看着豁然开朗的祝明恩——她实在好奇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谜底。
      祝明恩清了清嗓子,将书本合了起来,将那枚书签拈在手中:“这上面的人物,乃是小说的男主角于连.索雷尔。他是一个木匠的儿子,却非常喜欢读书。这场景描绘的,就是他在家中厂房上读书的场景,也是故事开头。”
      “这和补习有什么关系?都是读书学习?”祝会泽在一旁道。
      “先别急,听我讲完。”祝明恩继续道:“你们看他手中举着的这本书。”
      “上面有个十字架。”辛芸细细思索道:“是圣经吗?”
      “没错。根据小说后面的情节发展,身无分文的落魄青年于连,正是凭借自己饱读诗书、甚至能完整背诵拉丁原文的《新约》而被市长德瑞纳先生青睐,成为了他子女的家庭教师。”
      “完整背诵这么厚一本拉丁文?这也太扯了。”祝会泽不可置信道。
      “毕竟是虚构的……就当古早法国爽文看看得了。但重要的是这条线索的指向——背诵与记忆带来的转机。”
      辛芸反复琢磨着祝明恩方才那一番话,也不由得几分震惊:“你的意思是,她要我们学这个于连背书,背完桌上这些单词,才放我们出去?”
      就在几人还在一种巨大的困惑与震惊感中举棋不定之际,墙上的数码屏却亮了起来。那一道幽幽的蓝光在一片昏沉中显得格外刺眼,将三人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齐刷刷转头看去。
      那上面浮现一行白色的字:【终于想明白了(白眼)!你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每个人都把三百个单词印在脑子里。觉得背好了就来找我考核,通关则放行。祝你们好运(笑脸)。】
      等了一会,确认再没有指示更新后,祝会泽才悠悠上前打量那块数码屏:“这玩意怎么搞的?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高级了?”
      “别瞎晃悠了。现在我们难道不应该想想,该怎么在归寝之前背完三百个单词么?”祝明恩又补了一句:“这可是三百个。”
      “对哦,三百个……那是什么概念来着?”祝会泽闻言慢悠悠回过神来。
      “自己看吧。”辛芸方才一直在分拣桌上的单词纸,整理好了不重复的三份,其中两份分别交给了祝明恩和祝会泽。
      祝会泽翻开那沓A4纸,越往后翻,越是睁大了双眼:“这些全部都要背下来?”他看上去已经几乎灵魂出窍,麻木地转过头问道:“现在几点来着?”
      辛芸抬腕看了看手表:“七点半——归寝是十点半。算上路程的话,我们只有不到三个小时。”话音落毕,一片死寂如坟蔓延开来——指针滴答声不断挖空着三个少年的心脏。
      “归寝怎么会是十点半呢?不是十点来着?”祝会泽犹疑道。
      辛芸和祝明恩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祝明恩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句:“你忘了自己是低年级吗?”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祝会泽双手径直垂下来停在裤腿两侧,向后退了几步:“不是,我就是闲得没事过来凑个热闹,真要背吗?能不能放我一马。”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对那蓝色数码屏虔诚拜三拜,其无力之深与心诚之切仿佛赛博烧香一般。
      就在这时,数码屏又亮了起来。蓝色背景上浮现三个字:【来者就是客,见者有份。我和你们校长说过了,背不完就睡我办公室,明天早上起来继续背。】
      祝会泽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好不容易认真一次学学英语,却被周成蹊做了个天大的局。这下已经上了贼船,任是有八条腿也逃不出去。
      辛芸看着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仓皇失措,或许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现在只剩下两个半小时了,再浪费下去,就收拾收拾准备在她办公室打地铺吧。”
      “这种鬼地方?空调死冷,连个被子都没。”祝会泽哀叹,一边老老实实翻阅起手中的几张单词表:“北方十二月这么睡,第二天早上就等着在弘深发现一具奥兹冰人吧。”言罢又抑制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其实两个高年级也并非高枕无忧——辛芸心怀忐忑望向旁边的祝明恩,祝明恩更是花容失色,烦闷地皱起眉头。也是,毕竟她还画着妆。带妆睡觉和自行烂脸有什么区别。
      大小姐短暂地东张西望了一会,一拍脑门,抱着一种赴死的决心道:“速战速决。”
      祝会泽慌不择路地一通乱读:“在记了在记了——muddled、混乱的;confinement、监禁;pressing、紧迫……你别说还挺像咱们现在的状态。但是一共三百多个,要怎么记啊?”辛芸在一旁听着,总觉得他这些看上去毫无逻辑的话其中藏着什么隐晦的规律。
      “等等,这不太像是巧合。”她开口道:“SAT单词书我之前看过一点,无论是正序版还是乱序版,单词都不是按照这个顺序排列的。”
      “会不会是她故意打乱顺序,为了让我们记得更加灵活一些?”祝明恩已经从西装胸口的口袋抽出了一根原子笔,一边标注单词一边回道。
      “这是很常见的手段不假。但你看这第一页上的单词,似乎许多都能对应上我们来时的状态——混乱、监禁、紧迫……”她目光滚落下面几行,不由得悬起一口气:“scarlet是猩红的,正好对应那本小说。而acquisition意思是获取某项技能或者东西,或许也可以勉强解释到故事里于连记忆背诵的情节?”
      祝明恩抬眸沉思了一会,还没等她开口,祝会泽就豁然开朗道:“你这一说,似乎的确有迹可循......我忽然感觉这些单词也没那么难记了。毕竟很多都和我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有所关联,那么只需要在记忆的时候同时回忆情景,单词和其意义就能对应上。”一瞬间,他那双桃花眼唰地恢复了光亮:“对了,这是不是可以进一步参考Craik and Tulving记忆实验?”
      祝明恩神色有些困惑,只好转头看向辛芸。辛芸思忖着道:“我记得是Fergus I. M. Craik和Endel Tulving两位心理学家在1975年做的一次实验。他们让志愿者观看60个英文单词,再分别提出事先准备的许多关于单词的不同问题,主要的三类分别是关于单词的字母组成、押韵、以及语义。”
      祝会泽默契接道:“后来他们发现,被试对单词本身含义进行了深度思考后,正确反应率相较其他两类浅显问题有显著提升。比如单词bear(熊),如果仅仅思考它是不是有四个字母组成,或者思考它与chair(椅子)是否押韵,便会很快忘记这个单词。但如果思考bear是不是一种动物——如果是,那么是什么颜色、什么品类的话,就会巩固记忆。”
      “这里应该也用到了多感官记忆的方法吧。”一直在认真倾听的祝明恩整理思绪道:“通过调动视觉以及其他感官记忆,来弥补抽象语义本身难以被完全理解并编码的缺陷。所以,周老师本质上是通过开头这几个单词来提点我们,要想长期并且牢固地记住单词,需要对其进行深度思考编码,结合多感官来记忆。”
      三人确认过眼神后,立刻达成了共识。于是他们均等分配好了各自的单词组,开始进行发散性联想和深度探究。背诵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而周成蹊办公室里隐藏的其他线索也被一一发现。按理来说,他们几乎是进入了一种名为“心流”的高专注状态,直到一阵短促的马林巴琴乐曲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辛芸被那烦人的闹钟声从深度思考中抽离出来。她放下笔,面前已经是满满一页的批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将闹钟关闭之时,目光却停驻在了屏幕的正中央:“怎么会已经快九点了?”
      祝会泽猛地凑近一看,快要被那串数字下了个半死,差点倒在辛芸肩上。祝明恩把他猛地一推,他才缓过神来。
      祝明恩瞪了他一眼,祝会泽立马板直了身子不敢乱动。紧接着,祝明恩靠近了辛芸一些——辛芸只觉一阵优雅知性的西普调香气袭来。微微侧目看去,只见祝明恩低垂着纤长的睫毛,神色凝重地看向屏幕上的电子时钟:“你们的批注都还剩多少?”
      “还剩大概三分之一。”辛芸道。
      “四分之——”还没等祝会泽说完,就被祝明恩飞过来的一道犀利眼神紧急改口道:“我也差不多三分之一。”
      “这样下去不行。联想批注虽然深刻,但毕竟是个精细活,做不到兼顾质与量。我们得调整策略。”
      祝会泽困得打了个哈欠:“你想怎么调整?”
      “没看见我在想吗?”
      咦......熟悉的压迫感。
      见祝明恩苦大仇深地在那里皱眉深思,祝会泽也不敢惹她,索性搁下了笔,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衣服兜,从中取出一个塑料球,放在手心把玩。
      辛芸正沉思着,直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回过神来,只见祝会泽眯起一只眼,两指捏着那个诡异的红色塑料球,将其不偏不倚地比量在辛芸的鼻尖正中央。
      他身子往后一靠,道:“你这样好像小丑。”
      辛芸用悲悯的眼神扫过他:“从我的角度看,你也很像。”她微微莞尔,便别过头去继续和祝明恩探讨了。
      “我开玩笑的——”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祝明恩投来一道冷冷的目光,直接把祝会泽的嘴封上了。
      祝会泽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但他没有证据。他只好怯生生地继续鼓弄手里的球,暗自嘀咕两句:“不就是想办法吗......你们在那闭门造车有什么用。”他脑子转着转着,忽然停了下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他静静凝视着手中的红色塑料球。迟疑片刻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踏进主楼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周老师的设计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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