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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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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红枣马停在裴府门前,守门小厮见到高坐在马背上的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以及男子身后的握剑的男子,快步下了台阶,从两人的手中接过马绳,
“大人、陆侍卫。”
小厮牵走马匹,裴砚沉带着陆欢踏上台阶,还未进府便听到府里传出的嘈杂声,‘嘎嘎嘎’的声音混合着女子娇怒声,异常热闹。
跟在他身后的陆欢自小习武,听力过人,不然也不会被裴砚沉看重,自也是听得见,且辨别声音的能力也不错,“大人,这不是许二小姐的声音吗?”
裴砚沉不言,面无表情继续往府里走。陆欢也识相闭嘴没有说话,跨过门槛时他安奈不住好奇心,视线越过前面的玄色身影往府里飘。
裴府可从未如此热闹过,裴砚沉一向严肃,最不喜旁人打扰,或发出嘈杂声,故府里一般都是寂静无声的,下人见识过他惩罚人的手段,在他面前自是不敢造次。
除了一个人——王伯,自裴砚沉小时候便照顾在身边,无儿无女,一直跟随他到大。
裴砚沉刚来京城求学备考那几年,没有这么多下人,那时只有王伯照顾。
京城求学花销大,他从老家带来的银钱逐渐也见了底,王伯没有告诉他。
拿出自己的手艺开个面摊赚钱,整整摆了三年有余,裴砚沉也没有发现。
他住在书院,勤学苦练,只有一些节日才会回家,王伯特意避开这些时间。以裴砚沉的敏锐也察觉到一点异常,追问时王伯一般以有事或者关心他在书院的情况给转移过去了。
裴砚沉高中状元之后,更忙碌了,除了春节有点空之外,其他时间也只能在晚上见到人,更加发现不了。
直到一次王伯的摊位被人找麻烦,被人关进大牢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时,裴砚沉直奔大牢,还好时间来得及,王伯未被用刑,只是被关了些时日,又加上操劳出了大牢便大病了一场。
之后他也不允许王伯再做活,卖了个小厮看着生怕王伯趁他不注意又去出摊。
再后来,裴砚沉当任大理寺卿,皇上赐下府邸,王伯成了管事,没时间,或说为了顾及裴砚沉,不再出去摆摊。
原本府里人来话,裴砚沉是不当回事的,府里有王伯管着一般出不了什么大事。
哪知听到传话人的下一句话是王伯让人来传话,他停下手中的公务,对于府里的事王伯一般会处理妥善,极少会麻烦到他,
除非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可这三年间,除了大牢那件事,未曾有过。
裴砚沉跨过门槛,见到院里的场景,终是知道为何王伯要他回府。
陆欢也窜到他的身侧,待见到院中的情形,瞪大双眼。
对面是由石砖建造起的屋檐,左右两边由木铺设的廊道,中间是由青石砖铺设大庭院里站着不少人,分两边而站。
往日这庭院都是只有一两个小厮在洒扫,从未有如此多的人,亦未如此热闹过。
左边是以王伯为首的府里一群小厮,右边倒是极好辨认,就站着一个人,娇小的个子,身着淡粉色比甲,神色焦灼,视线始终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许其乐穿着一身薄荷绿衣裙,正在庭院中乱窜,身后有一白白胖胖,看着就喜人的鹅群正在追赶她。
她一会蹬蹬几步踏上台阶,跑向廊道另一头又蹬蹬几步下了台阶,偶面露痛苦之色,又一瞬间蹬着左脚绕到王伯他们身后,
为首的那只大胖鹅像是认准了她似的,也跟着她绕过,紧追她不放。
陆欢摸索着下巴,没想到这许二小姐不仅惹人讨厌,连家禽也讨厌她,“大人,许二小姐...这是...犯了鹅众怒?”
裴砚沉看着被追得无路可逃的许其乐,最终只能单左脚站在廊道的栏杆上,一手紧抱栏杆不放,一手指着那鹅群,嘴里喘着粗气,对着底下鹅群放狠话,
“你再追着我,我立马将你,拔毛,砍成八块,丢进铁锅一锅炖了。”
气息不稳,气势不足,一点都吓不住大白鹅,它们站在守着,等待她下来。
有一个小厮注意到他,躬身在王伯身旁,“王伯,大人回来了。”
王伯视线一转,裴砚沉与陆欢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王伯脸上立即面露喜色,与刚才看着许其乐的严肃神情来了个两级反转,
裴砚沉见到迎面而来的他,变得略微柔和了些。
“大人,回来了。”
王伯到他跟前,两步之遥,身后的小厮也跟着,只不过距离可就有所不同,约有七八步之遥。
裴砚沉点了点头,周身的冷气少了些,王伯从小服侍裴砚沉自是了解。
他自小便寡言少语,父母在世之时,但话虽少但脸上的却是笑容常挂。他已二十多年未见过裴砚沉笑过了,反而变得越来越冷,手段亦变得狠辣。
他知道这个并不是裴砚沉的错,若是不如此行事,他想做的事便永远也没办法办成。
原本王伯想着等许家大小姐嫁过来或许会好些。
京城百姓皆说许大小姐温柔娴静,诗才出众。如此与裴砚沉的母亲性情倒是相当。
成婚前,许舒文时常来裴府,等待裴砚沉,或是送些吃食给他。
王伯便会吩咐小厮不要靠近,想着给裴砚沉与许舒文留个独处的空间。
却没想到裴砚沉完全没把与许舒文成婚的事放在心上,成天就知道忙公务。
许舒文却并未计较仍继续送,无论裴砚沉怎么对她。
临近婚期的三个月前,裴砚沉在追缉凶手时出了事,伤得很重,硬生生修养了半个月。但伤势虽好却落下隐疾,这事就裴砚沉、太医、陆侍卫,以及他知晓。
王伯本想悄悄用银票封住太医的口,裴砚沉却说不用。
保险起见,私底下他还是悄悄的给了。
哪知第二日,京城便流传起裴砚沉有隐疾的事,全是嘲讽的声音,他却是不当回事。
王伯以为许府会因此退婚,裴砚沉虽比许胜官职高,朝中劲敌却是不少,其中地位最高便是二皇子楚桀。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许府没有派人来退婚,照常进行。王伯觉得许舒文定是爱极了裴砚沉。
于是,他吩咐小厮将府内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婚房布置好,担心委屈许舒文。
全然没想到,临近婚期的前天却传来了,许舒文有孕的消息。
王伯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找了陆欢打探笑死。得到却是消息是真的,在裴砚沉的事上,陆欢是绝对不会说谎,除非裴砚沉让他隐瞒。
这件事裴砚沉压根没想瞒着王伯,再说京城都传遍,再隐瞒也无济于事。
裴砚沉再次沦为京城的嘲笑对象。
陆欢透露出许舒文怀的孩子可能是二皇子的,二皇子终究是皇子,没有敢传他的谣言。
王伯怒火在心中翻滚,却毫无办法,让人将布置好的东西撤掉,裴府里的下人,人人自危。
日落时分那怒火更甚。
当天许府来信,裴砚沉没有透露信中的内容,只是告诉王伯说新娘换人,换成了许其乐。
许其乐对父亲、庶姐蛮横无理,以及为柳大人疯狂的事满京城皆知,王伯当也晓其名,认为娶这么一个女子还不如不娶。
王伯劝说“大人如此优秀,哪怕有隐疾又如何,终会碰到真心喜欢的,实在没有必要娶许二小姐,毁了一生。”
裴砚沉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了一句,“婚房不用撤。”
....
“怎么回事?”
裴砚沉眉头紧锁,看着站在栏杆上鼻孔朝天,一脸蠢相的挑衅脚下鹅群的女子,那件事之后他便一直忙于案件,想着嫁进来
那几日她安分不惹祸,以为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当看今日,怕是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王伯早已让小厮向冬枣问清缘由,原封不动说了出来,“许二小姐觉得今日的饭菜有些寡淡,便想着吃点好吃,在知道府中有种菜、养鹅、鸡。于是就打算抓只来吃,许是圈门未关好,白鹅跑了出来,不知为何追着许二小姐不放...”
“嗷!”
一声惨叫响起,众人转头循声而看。
许其乐从栏杆上下来,坐下地上,右脚被大白鹅紧紧咬着。她白皙小手正抓着鹅脖颈,不知是她的手太娇小,还是鹅太胖,一只手根本抓不住。
她只好用双手,可白鹅像是吃定了她,就是不松口。
她松开白鹅的脖颈,改扒鹅嘴,白鹅受不了松开了嘴,直直叫了起来,“嘎嘎嘎。”其他鹅围在周边也跟着叫了起来。
她又抱着白鹅的身,仍白鹅如何挣扎就是不放,在地上滚做一团,她的婢女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她却是很开心,像是得胜的将军。
王伯与陆欢面面相觑,眼前的场景,让两人无法言喻。
裴砚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嘴角止不住抽了抽。
“大人,怎么办?”
见此情形,王伯也没招了,只能向裴砚沉寻求解决之道。
裴砚沉没有说话,垂眸摩挲着扳指,半响,抬步走过去,王伯与陆欢面面相觑一会,跟了上去。
冬枣伸手想扶起许其乐,她却紧抱白鹅不撒手,摇了摇头,“不起,我非得...”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玄色,许其乐顺着往上看,裴砚沉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
还是一身玄色衣袍,左手拇指一墨黑扳指,头戴素银冠,黑中一点白。
她全身唯一能跟他对上色的就是她带的香囊。
真不知长得如此好看为何喜欢一身黑。
他的身后跟着王伯、陆欢以及府里的众人。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开口,周围弥漫着眼不见耳不闻的硝烟。
太阳倾斜向西,光影落在许其乐身上,影光辉辉。
“你在干什么?”
片刻之后,裴砚沉率先开了口。
许其乐提起大白鹅怼到裴砚沉的跟前,“找吃的!”
她的手太小根本握不住,白鹅扑腾一下翅膀,挣脱了她的手,在眼前腾飞而起朝裴砚沉而去。
裴砚沉避之不及,也被啄了一口,身后的陆欢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
许其乐愣住了一下,她举手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裴砚沉于她而言相当于房东,她怎么敢对房东放肆。况且裴府里的人本就不待见她,要是她冒犯了裴砚沉,她也落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