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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是说过再也不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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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得像一汪墨,窗外风声压低了呼吸。
青柠与金桔的味道在空气里慢慢洇开,酸里带甜,像两股泉水悄悄交汇,谁也没先说话。
谢知年把脸埋进枕头,呜咽被咬碎,只剩一点潮湿的鼻音。
“路祁……你混蛋,我是Alpha…”
骂声刚出口就被吻封住,尾音颤得像雨里抖动的叶,一抖,就掉了。
眼泪顺着鬓角滑下去,落在枕芯,悄无声息。
“你自投罗网。”
路祁的掌心贴过来,指缝沾了咸涩,连带着青柠味也染上一点潮。
呼吸交叠,金桔的香被体温蒸得更软,像夜色里缓缓绽开的一瓣果肉,轻轻一碰就溢出甜汁。
谢知年抬手想遮自己发烫的眼,却被路祁握住,压在枕边,指尖相扣。
青柠覆下来,清冽里藏着滚烫,金桔被裹在其中,香气一寸寸浸染。
屋里只剩水声、呼吸声,还有两种水果和酒味在暗处悄悄发酵的味道。
上午他们本因该在温馨的婚礼殿堂。
而这一切,源于一个月前的那顿晚饭。
那天饭桌灯很暖。
谢父谢怀昌夹了个虾球,语气像在谈今日股价:
“知年,你也不小了。我和你妈商量——让你跟路家那孩子联姻。”
瓷勺碰碗,“叮”一声脆响。
谢知年抬头,脑子里“路祁”两个字像冷钉子钉进来。
“我不要!”他几乎是喊,筷子拍在桌上,“谁要和那个人联姻!”
他转向左侧,眼睛亮出求救信号:“二哥~”
谢淮刚张嘴,谢父一声低咳,谢淮把话咽回去,低头扒饭。
谢知年迅速右转,拖长音:“大哥~”
谢裴还没发声,谢父第二声咳落下,像遥控开关。
最后一张王牌,谢知年软声朝对面:“妈~”
郭涵渝给他舀了勺蒸蛋,笑得温温柔柔的:“知年,你和小路联姻,两家资金链更稳,港口那个项目也能提前过审。私下咱们跟路家又走得近。”
“那怎么不选二哥或大哥?”
“你大哥一年飞一百二十天,你二哥马上外派。再说——”郭涵渝眨眼,“你们小时候不是天天黏在一起?还什么,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谢知年耳尖瞬间通红:“谁跟他关系好!妈——我可是是Alpha啊!”
小尾音委屈得拐了个弯。
谢父抿了口普洱,慢悠悠补刀:“巧了,小路刚分化——Enigma。”
“当!”
碗筷重重磕在桌面,谢知年起身,椅子腿刮过地板,发出刺耳长音。
“我吃饱了。”
他转身,脚步踩得地板咚咚响,像逃也像追。
餐厅里蒸汽未散,谢母叹气:“这孩子……”
谢父重新夹菜:“由不得他。今晚把礼服尺寸发给路家。”
夜里只剩一盏壁灯,像将熄未熄的月。
谢知年浑身散架,特别是尾骨那一块,火燎般疼。
他咬着牙,眼泪在眼眶打转,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那圈怀抱,手脚并用往床尾爬。
臀瓣因姿势高高翘起,像要逃,又像在无声邀请。
刚触到床沿,脚踝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轻轻一扯,他整个人便滑回原处,陷进柔软的塌陷。
下一秒,后颈的腺体贴上同样微凉的唇。
“别……”他声音发颤,却来不及说完。
尖牙刺破皮肤,青柠味信息素瞬间灌入,与体内金桔的甜冲撞、交缠,像两股急流撞出细小气泡。
谢知年指节瞬间绷白,Alpha没有Omega的忍痛机制,每一秒都被放大成滚烫的锯齿。
眼泪终于滚下来,砸在枕上,无声却重。
路祁的手覆上他眼睛,替他挡住所有光;另一只手扣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像给他唯一的锚点。
青柠与金桔在空气里发酵,酸与甜混成一片潮湿的雾。
谢知年喉咙里溢出细小的、破碎的呜咽,却再没说出完整的词。
他不经会想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清晨,谢知年还在梦里,就被母亲郭涵渝一把掀了被子:“宝贝,化妆师到楼下了,赶紧起!”
他迷迷糊糊被按在梳妆镜前,像只提线木偶:打底、遮瑕、睫毛夹、发蜡、定型喷雾……头顶的吊灯晃得人眼花,化妆师还不停夸:“谢少皮肤真好,今天肯定全场最靓的新郎。”
谢知年心里冷笑:新郎?另一个新郎连影子都没见着。
八点,车队出发。
劳斯莱斯前车盖扎着白玫瑰,一路招摇过市,红灯前还有路人拍照。他刷开手机,热搜已经爆了——
#祁年豪门联姻#
#世纪婚礼#
#失踪新郎去哪了#
最后一条是网友自发刷上去的,点赞十万。谢知年盯着屏幕,胸口莫名闷得慌:路祁,你真不来了?
九点,教堂门口。
彩绘玻璃把阳光切成七色,落在红毯上像一场碎梦。
谢知年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西装,胸口插一朵金桔小花,整个人却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来回踱步,伴郎团跟在后面小声议论:
“路家那边怎么回事?连车队都没出发?”
“听说路少凌晨三点还在club,该不会真逃婚吧?”
“谢少脸都绿了,等会儿不会直接翻脸吧?”
……
谢知年越听越烦,掏出手机给路祁拨过去——关机。行,够狠。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点苦:“既然主角缺席,这戏我也不唱了。”
他扯下领结,甩给伴郎:“车钥匙给我,你们自便。”
“谢少,你去哪?”
“逃婚。”
他开着超跑一脚油门冲出教堂,留下身后一堆目瞪口呆的媒体。
半小时后,#谢家新郎也失踪#空降热搜第一,网友乐疯了:
“今天是什么修罗场?双新郎私奔?”
“我押五毛,他俩肯定约好了,一起逃婚!”
“豪门联姻秒变大型吃瓜现场,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十一点,谢知年把车停在酒吧门口,给死党群里发定位:“有空的都来,今天不醉不归。”
十分钟后,包厢里聚齐五六个人,全是广州出了名的纨绔:搞电竞的、拍电影的、江家小少爷,还有一个刚被老爹冻结信用卡的rapper。
谢知年摘了胸花往桌上一扔,开麦就吼:“今天全场我买单!”
下面一阵鬼哭狼嚎。
他点了首《单身情歌》,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副歌部分直接破音,包厢外都有人探头看热闹。
有人偷偷录视频,十分钟内就流出去,微博话题#谢少逃婚现场live#冲上前五,评论区全是“哈哈哈哈”。
中午,一群人转战隔壁网红烤肉店。
店外蹲着狗仔,镜头隔着落地窗咔嚓咔嚓。谢知年故意靠窗坐,拿生菜包肉,仰头一口,还对镜头比耶。
网友笑疯:“谢少这是用行动证明——没有婚礼,一样能吃饱!”
“路少在家哭晕厕所?”
“逃婚双煞什么时候合体直播?”
电竞网咖。谢知年开了个五黑包间,ID改成“已婚勿扰”,一路连赢七把,把对面打爆。
直播间弹幕刷到飞起:
“谢少这波是化悲愤为操作?”
“路少再不来,谢少就要上王者了!”
“逃婚+网吧,爽文男主照进现实!”
傍晚,一行人又晃到江景法餐。
谢知年点了瓶90年的罗曼尼康帝,拿刀切牛排像在切仇人,刀尖刮得瓷盘吱啦响。
隔壁桌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谢家小少爷?逃婚还敢这么高调?”
他听见,举杯冲人家遥遥一敬:“今天是我单身最后一天,恭喜我,也恭喜他。”
语气潇洒,眼神却暗。
晚上九点,二场酒吧“深渊”。
这次要了顶层VIP,隔音好,方便说真心话。
霓虹灯旋转,谢知年半躺在沙发,衬衫扣子扯到第三颗,金桔味信息素混着酒气,甜得发苦。
他搂住发小江砚的肩,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兄弟……我太苦了。我要跟那个姓路的结婚……你懂吗?我他妈逃了,他还是不出现……”
江砚拍他背:“懂,懂。你这叫双向逃婚,比单恋高级。”
旁边rapper插嘴:“谢少,写首歌吧,歌名我都想好了——《逃婚进行曲》!”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谢知年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他抓起威士忌对瓶吹,液体顺着下巴淌进领口,冰凉一路滑到胸口。
十一点半,谢知年彻底醉了,抱着麦克风不撒手,翻来覆去唱一句:“路祁,你混蛋……”
声音哽咽,像把心底最软的刺吐出来,再吞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笑。
午夜一点,酒吧门口。
谢知年醉得跟面条似的,整个人挂在江砚身上,嘴里还嘟囔:“再来一杯……”
江砚一手扶他,一手掏手机:“不行了,再喝下去得叫救护车。”
他翻开通讯录,戳了“谢伯母”三个字。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郭涵渝声音清醒得吓人:“喂?”
“谢阿姨,我是小砚,知年喝多了,我们……把他送哪?”江砚小心翼翼。
郭涵渝报了一串地址,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排小学生住宿:“就到那儿,钥匙在门垫下,客房随便睡。”
江砚“哦”了声,没敢多问——那地址听着陌生,可导航显示是城东区一处高端复式,离谢家主宅十万八千里。
两点,商务车停在小区地库。
电梯直上顶层,门一开,冷冽的青柠扑面而来,浓得几乎化不开。
“我靠,谁家Alpha易感期炸了吧?”rapper兄弟捂着鼻子闷声说。
江砚也呛得皱眉,但怀里人醉得哼哼,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人拖进屋,放在客厅长沙发。
灯一开,满室极简黑灰,吧台上摆着一对未拆封的香槟杯,墙上挂着幅抽象画——金桔色与青柠色颜料交叠,像某种宣示主权的情侣LOGO。
“这……谁家婚房?”有人小声问。
空气里信息素浓度高得离谱,像有人刚刚大面积标记过。几人面面相觑,不敢深想,只当谢家哪个哥哥提前在这儿“发情”。
江砚把谢知年外套脱了,鞋摆正,又找了条薄毯盖上。醉鬼本人却在这时翻了个身,鼻尖耸了耸,迷迷糊糊喊了声:“路……祁……”
声音又软又哑,像在撒娇,又像在骂人。
众人瞬间安静三秒,鸡皮疙瘩掉一地。
“走走走,再待下去要长针眼!”
“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撤!”
几个人连拖带拽退出门口,电梯里才敢大口呼吸。
“我天,那信息素……是Enigma吧?压迫感太强。”
“谢少明天醒来会不会杀我们灭口?”
“别说了,保命要紧。”
门内,客厅重归寂静。
月光穿过落地帘,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银线。
谢知年蜷在沙发,无意识地把毯子拉到鼻尖,轻轻蹭了蹭,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青柠与金桔的味道在黑暗里缓缓旋转,像两条交尾的溪流,终于找到归处。
凌晨整栋楼静得能听见电梯停运的“咔哒”声。
谢知年窝在沙发里,半梦半醒,鼻尖忽然掠过一缕冷冽的青柠——像雪里一刀,把残余的酒意劈开。
他本能地耸耸鼻尖,循味而去,脚步虚浮,连鞋都忘了穿。
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房门透出微弱的地灯,香味滚滚涌出来,潮湿、滚烫,带着燥意。
他脑子里混混沌沌,只冒出一句:不是说过再也不见的吗……
门被推开——
“砰。”
后背猛地撞上实木,手腕被扣在头顶,指节冰凉。黑暗里,路祁的眸子深得像刚被墨泼过,额角青筋隐跳,呼吸一团火。
“知年……”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玻璃,“我好难受,易感期——你帮帮我,没有抑制剂。”
谢知年醉得眼尾发红,被这味道一熏,腺体先一步发软。
酒劲混着青柠直冲脑门,他竟仰头贴上去——不是推,是吻。
唇狠狠碾过路祁的唇角。
路祁明显僵了一秒,随即更低地哼了声,把人托着臀抱离地面。
谢知年双腿下意识缠上去,金桔味不受控地逸散,与青柠搅成漩涡。
——叮。
电梯提示音在远处响起,像谁在黑暗里按了暂停键。
谢知年猛地睁眼,酒意瞬间退潮,瞳孔聚焦在眼前这张放大的脸:睫毛上还沾着汗,唇色被自己咬得殷红。
“路祁——!”
他挣动手腕,嗓音嘶哑,却先泄出一声软得不像话的喘息。
“放开我!你他妈——”
尾音被路祁用行动止住,变成闷闷的呜咽。
“是我先冒犯。”路祁声音低得近似气音,额头抵住他,“可你也先吻的我。”
谢知年噎住,耳尖烧得通红,眼泪被怒意逼出来,挂在睫毛将坠不坠。
“王八蛋——我喝醉了!你趁人之危!”
路祁没反驳,只把脸埋进他颈窝,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灼在腺体上,像随时会咬下去,又像在拼命克制。
“我知道。”他哑声说,“所以等你酒醒,再杀我也不迟。”
怀里的人还在抖,金桔味因愤怒而尖锐,像带刺的小兽。
路祁手臂收紧,又不敢真抱实,只能反复用拇指擦过他湿润的眼角,把泪痕抹成一片潮。
清晨六点,窗帘没拉严,第一缕阳光像薄金线,顺着地板缝溜进来,落在谢知年睫毛上。
他皱了皱眉,意识还沉在梦里,身体先一步醒来——疼,像被拆过又重组,骨头缝里泛着酸。
空气里残留着青柠与金桔交织后的余味,甜里带涩,提醒他这不是梦。
腰上横着一条手臂,肌理线条利落,此刻却箍得死紧,掌心贴在他小腹,温度滚烫。
谢知年轻轻动了一下,立刻倒抽冷气:腿根软得不像话,后腰某处肌肉一抽一抽,像被反复碾压。
他记不清这两天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努力回忆——
先是浴室。
镜子蒙雾,他面色潮红,手指抓着理石台面,指节泛白,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
青柠味信息素蒸腾,背后有人贴着他,声音低哑:“别动,很快好……”
他垂眼想逃,却被路祁捏着下巴轻轻扳回,强迫他直视镜中面色潮红的自己。水珠沿颈侧滚落,他颤了一下,无处可躲。
后面是浴缸里。
热水满到边缘,他跪坐着,手臂搭在缸沿,水波晃碎灯影,金桔香被蒸汽蒸得更甜。
路祁从背后贴近,下巴搁在他肩窝,掌心覆在他交叠的手背,低哑一句“别滑下去”。
水面起伏,泡沫涌到胸口又碎开……
接着是书房。
他被抱上胡桃木大桌,文件散落一地,台灯晃得刺眼,金桔味失控地逸散,像被揉烂的果皮,甜得发苦。
他记得自己哭了,也记得自己咬了谁的肩。
回忆戛然而止。
谢知年咬紧后槽牙,忍着疼翻身,正对上路祁熟睡的脸——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还留着一点结痂的牙印,是他昨晚气急咬的。
怒火“噌”地窜上天灵盖。
他抬起脚,用尽全力一踹——
“砰!”
路祁连人带毯子滚下床,脊背撞在地板,发出闷响。他懵了一秒,抬眼,就看见谢知年坐在床边,眼尾泛红,胸口起伏,像只炸毛的猫。
“滚出去。”谢知年声音沙哑,却冷得像冰碴,“现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