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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蔓菁酱+葵菜蛋汤 ...

  •   “——!”

      “二婶好大的气性。”

      禾穗拦住挥下的巴掌。

      却忘了她还在病中,这具身体本也没什么力气。彭青枝卯足了劲儿要给她个教训,哪肯这么轻易罢了。

      禾穗拧着眉强忍。

      眼看彭氏要挣开。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松开的瞬间她跃出好几步,她便是轮圆了也打不着自个。

      谁知再警惕抬眼,彭氏迟迟未逼近。

      扬起的尘屑都静默了。

      一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拦住了彭氏。

      沉默地立着,却将那棚下那块天光遮了大半。

      落入眼中的身影,肩宽窄腰,身形英武。随着侧身,压紧的领口被撑起一段空隙,即便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其下的惊人。

      目光向上,男人浓眉如剑,优越的眉骨在眼眶压下一片阴影,显得眉眼更加深邃。眸光冷峭,五官冷冽分明。

      此刻他唇线微启,一双冷然沉静的眸底黝黑无光。

      “可无事?”

      禾穗摇摇头。

      “禾丫头病都没好全乎怎的下地了!再伤着磕着你爹不得跟人拼命啊——”

      冯婶人未至声音先扬了过来,禾穗立刻会意扶着额角顺势往后跌了两步,做出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彭青枝连连吸气,“你!”

      “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冯八娘快步进来拦在禾穗身前。

      “呦,是穗娘她二婶啊,探病来的?”

      “怎的还是空手来的!”

      “又来打秋风啊?”

      彭青枝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冯八娘嚷嚷声里逃也似的离开。

      禾穗抿嘴笑,“谢冯婶救我。”

      “没事儿就好。”她将禾穗上下打量了一遍,“以前你娘走后,他们家没少借着由头来搜刮。你这婚事被他们惦记着,保准没憋什么好屁!”

      “你爹性子软,你可别学他那般处处忍让。”

      从前此类话也说了不少,冯八娘总觉得多说一些,穗娘总有听进去的时候,说不准就是这次呢?

      “嗯,我晓得的!”

      同冯婶说了会话,禾穗寻摸着从哪清开条路,让他们进去坐着歇歇。

      转身,光里还飘着金粉似的尘灰,最占位置的小推车不知何时已经被抬到了一边,面前空开一片。

      禾穗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在他们眼里是垃圾,在她眼里可有大用处。

      “别——!”

      任洵蹲在推车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料子都不错,就是车轮得换了。”

      “弄、坏了……”

      小声的后一句谁都没听清,冯婶笑着按了禾穗的手,以为她担心的是任洵。

      “这点活不至于伤着。”

      说罢朝人招手,“小洵,来。”

      “这便是禾家二娘。”

      两人方才已经打过照面。

      禾穗收回目光:“郎君安。”

      相貌堂堂,魁梧健硕。

      先前彭氏形容那位面口袋表哥的词,放在此人身上倒更为合适。

      任洵颔首,简短招呼了一声,眸光落下。

      凝雪般的人,在太阳底下多站会儿都要化掉。

      他是知道禾穗的,受父母呵护,十分娇养。曾几次遇见时,她身侧多半还有周三郎的身影。她眸光紧紧追随他,扬首低眉,轻声细语。

      才子配佳人。

      可惜事与愿违,佳人如今与他有了牵扯。

      她不情愿嫁他,他能理解。

      只是禾丰兆找上他,提及他们夫妻当年帮母亲收殓下葬的恩情,恳请他解这个燃眉之急。他既应了,便说到做到。

      不过成与不成,决定权不在他。

      两人你一礼,我一拜,生疏的很。

      “站这么远作甚!”

      冯八娘瞧两人站一块,便觉得十分登对。

      会说些酸话的文弱书生,哪抵得上有把子力气会干活的汉子好。且任家就任洵一口人,上不用伺候婆母,下没有幼弟妹要帮衬,穗娘嫁过去日子指定好过。

      生了撮合之意,冯八娘手下一送,推了禾穗一把。

      禾穗:!

      这身子又风吹都能倒,但也不至于站不稳。临了禾穗却左脚一轻,差点栽过去。

      见人扑来,任洵下意识去扶她肩膀。

      下一瞬却察觉脚上异样。

      一只裹着白净麻袜的脚踩上来,隔着距离,跨站得稳当。

      女子仰起头来,细颈纤秀,那双向来半敛的清眸全然抬起,倒映着他一人。过于瓷白肤色透着病症的红,鼻尖冒着细汗。

      “唐突郎君。”

      “我鞋好像坏了。”

      禾穗暗暗想,冯婶是有把子力气的。

      也得亏她反应快。

      禾穗跨成个“人”字,前后岔开腿勉力站稳,手在身体两侧略微打开维持平衡。回过头看一只鞋还落在原地,鞋带处缝缀的细线彻底断了,鞋面崩开变形。

      本想着干活不必穿好鞋,没成想这下彻底不用穿了。

      冯婶不知去哪儿了,右脚勾了几次也没将鞋勾过来。

      好好好!

      禾穗索性破罐子破摔,脏就脏了,一脚刚要踩在不甚干净的地上。

      再道歉将人引进去。

      小腿猛然被人捉住。

      “踩这个。”

      男人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衬着她的浅色裙角,更显得极富冲击。略深的肤色泛着健康色泽,皮肤却看上去很薄,随着动作青筋凸起。

      掌心上的热意还未完全渡过来,他便松开手。

      弯下腰,让她借力扶着自己的肩。解了草鞋,给她穿,他自己则不甚在意地踩在布满尘灰木扎的地面。

      末了又怕她嫌弃解释道,“新编的,不脏。”

      禾穗低头看着大了不少的鞋,像一脚踩在船里。

      也不知道他调试了哪,草绳攀牵过来,虽不算合脚但叫也不至于走动间脱落。

      她倒也没有那般不识好歹……

      禾穗朗声,“多谢。”

      在男人抬头前,她飞快收了视线。

      两人一道进去,冯婶已经在里头喝茶了。叫任洵瞧了她头上伤,没什么大问题又上了些药。

      任洵毕竟是外男,不好在屋内多呆,留了点冯婶同款药膏和两只不知哪儿打的野鹌鹑便先告辞。

      禾穗亦步亦趋送人出去。

      “郎君帮我良多。”

      男人很高,禾穗才至他肩头,生怕他听不清。特意放开了嗓子,让声音大些。

      风牵起女子裙角,露出一双略旧的青底白花的绣鞋,是进屋后禾穗换上的。

      两人并行。粗略估计他得有一米九以上,禾穗略仰些头才能瞧清男人的脸。

      她观察他的神色,接着说,“又是药膏又是借我鞋穿,送来好些东西……”

      任洵不语,只一味听着,放慢了步子。

      猜到她多半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不如明日来我家吃顿便饭吧?算是报答。”

      轻柔嗓音随着风一并送来。

      任洵眸光微顿。

      知晓这人话少,禾穗自顾自接着道,“其实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走至小推车前,她清清朗朗地开口,“这推车你能修吗?若行的话,我也省得去找旁人了。你得空来修就行,工钱好商量。”

      任洵停下来,垂眼看她,眸光深深藏着探究。

      那张美则美,与他而言如同壁上挂画无甚差别的脸,不知何时起有了变化。

      先前瞧见她对这推车神色紧张,对其的重视程度,可媲往日对周家三郎。

      扫了眼那蒙上层厚厚的灰,车轮也朽了的“周三郎”,任洵差点跑偏。

      人家账算的清楚,他倒不好拒绝。

      “好。”

      “我明日带着工具过来。”

      见他点头,禾穗松了口气。

      “行,那就麻烦你了。”

      笑意蔓延,她唇角止不住上扬,弯起双眸里缀满亮色。

      恍然间禾穗已经看见小摊支起,好似扬起的风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姑且算是搞定一半了!准备的这几天,还有不少事要敲定下来。

      将人送出门,禾穗摩拳擦掌快步往里走,趁着冯婶还在该打听的也不能放过!

      任洵收回目光。

      还未至正午,日头已经如此烤人了。

      此前踩过灰土的足底磨着草鞋,没来由的发烫一路躁到心窝。

      风卷着绿意,层层叠叠拍来。他站了会儿,踩着静下来的斑驳树影往家去。

      -

      临近傍晚,璀璨云霞在身后点燃。

      禾丰兆一身疲惫往家赶。

      今日为了将那整册书抄完,耽误了些时间,好在工钱结清了。也不知今天穗娘一人在家可有照顾好自己?知道穗娘病中口里没味,家里也无甚吃的。

      他低头,将怀里绿豆糕塞得严实,加快脚步。

      越往东走越静,远近的炊烟丝丝缕缕升起。各异香味散来,让腹中空空的人胃里痉挛,更加期盼到家后有一顿爽口饭餐,治愈一天辛劳。

      一道格外有冲击力的香味裹挟着从自家院子里飘出来,禾丰兆一脸纳罕地推开门。四处寻穗娘的功夫,差点被香个跟头。

      禾穗在收拾出来的棚下忙碌。

      大灶上热着蒸饼,她索性在外头架着小泥炉熬下饭酱。

      蔓菁根茎胖,浑似大头菜。干蔓菁泡发后挤出水分,切成细条伴着大酱混合熬煮。

      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麻辣”通常取花椒、生姜、茱萸的“辛”来代替调味。别的都好说,花椒不便宜。家里只剩些晒干的花椒叶,禾穗将其碾碎成粉一一加入。

      越到后面注意火候的同时手下翻拌不停,要是熬糊了那股味可谓如影随形。

      直至熬煮粘稠的酱汁“咕嘟”冒大泡,酱香纠缠着蔓菁的清香味,在香辛料的催发下香味被彻底激发,整个院里都漫着股直抵鼻间的辛香。

      禾穗胳膊一横抹了鼻尖汗珠,起锅。

      将拌鞋底都好吃的下饭干菜舀进小陶罐里,锅底她特地留了点酱汁后再加上半瓢水。

      等着烧开的功夫,禾穗手里加快将鹌鹑蛋液打的更加蓬松,分神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爹?快进屋,还有一个汤就能吃饭了。”

      禾丰兆站稳扶着门望来,满院烟火气。他鼻头一酸,恍然有种妻子还在世的错觉。

      小时候穗娘总追着芳葶身后学做吃食,也曾说过长大要像她母亲一样开间食铺的,可惜后来……

      ——“周郎说那种本事不高雅,下人会做就好了。”

      ——“诗词歌赋,我都要学,我想一直站在他身侧……”

      这些并无高贵低贱之分,他却也不好阻了女儿想进取的心。在他眼里穗娘一直都是个孩子,便是昨日,她说要支处摊子卖些吃食他也只当听听的。

      ……此刻他狠狠嗅了口徘徊的香味。

      芳葶,咱们女儿这手艺光闻着就不输你啊!若你看见这么一幕,想必也会十分欣慰吧。

      禾丰兆吸了口气,被冲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树影西斜,倦鸟回巢。蝉鸣声里,柳河镇被薄雾般的炊烟包裹,安宁静好。

      禾家桌上很快摆上,算是近日最丰盛的一顿。

      禾丰兆大口蒸饼,就着辛香开胃的干菜,末了低头来口葵菜鹌鹑子汤顺顺,吃得有滋有味。只觉得持笔了整日的胳膊都松快了,丝毫不耽误夹菜的动作。

      一连下肚两个蒸饼,他才注意到边上还搁着所剩无几的鹌鹑子。

      壳上浮着白渍,难不成是煮坏了?

      他抬手剥了一颗丢进口中,吃着眼睛微微睁大。

      咸香浓郁,味道正好!

      “这鹌鹑子全沁了盐?”

      他咂摸着嘴里余味,香的很用来下酒倒是相配。只是盐虽没从前那般金贵,但也经不起这般用。扫过桌上没剩多少,禾丰兆低头舀了勺汤。

      “嗯,寻到个没用完的盐罐子。”

      “里头的盐都受潮了,横竖要重新烘干了用的就顺便全埋进去了,虽染了咸味但不怎么费盐。”

      禾穗专心致志掏着蒸饼,这蒸饼和她认识的馒头差不多。分开后中心掏空一些,正好塞进爽脆的干菜当夹馍吃。

      今天的菜都偏重口,汤做的清淡,说是蛋汤但一眼瞧去浮着绿意的葵菜居多。

      一一尝了,还不错,手艺没丢。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下家里空荡荡。还有几日后出摊的吃食要置办,考虑到资金问题只能先挑些好采办、成本不高的先试试看。

      说到就地取材,禾穗看向鹌鹑蛋。

      “鹌”同安,寓意“安居乐业”,平民百姓养鹌鹑已成寻常。今天初次尝试的盐焗鹌鹑蛋,方便快捷也不需要什么手法,且这盐还能反复利用。盐焗这个新鲜法子,又能吸引一拨视线。

      可以安排。

      至于今日任洵送来的新鲜鹌鹑,夏日里不好储存她已经先腌上了。鹌鹑没多少肉,大都散养,自家打打牙祭,卖不了多少钱,她打算用鹌鹑做些卤味。

      明早和冯婶去市集上看看有没有稳定便宜的货源,再就是卤料的准备。回来收拾妥了做顿饭,请冯婶任洵他们来既是感谢,也是让他们当第一批试吃,好提前对口味做些调整。

      禾穗想得入神。

      落了筷,禾丰兆也吃的差不多了,转而想到二弟妹此前同他说的事,又思忖起女儿的婚事。

      “穗娘,这婚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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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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