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煞》穆妤

5、焚烬（五）

　　“咚。”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柜台后的身影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为清丽的脸庞，眉眼柔和，仿佛蕴含着江南的烟雨，鼻梁挺秀，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廊桥的灯火，也倒映出赤堇此刻浑身煞气、伤痕累累、却依旧倔强嚣张的模样。

　　四目相对。

　　赤堇只觉得心头毫无征兆地、剧烈地一跳。并非因为对方的容貌，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命魂层面的悸动！

　　在她眼中，那青衣女子周身的气息温润如水，平和至极。然而，就在那一片温润平和之下，她命宫深处，仿佛陷落着一柄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擎羊刃煞！那刃煞不向外展露半分锋芒，只向内，死死地镇压着她自身的一切波澜，将万千可能汹涌的情绪和力量，都绞杀在一片看似无波的静海之下！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与她同源，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极端！

　　而她，似乎也能察觉到对方在看到她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那青衣女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狼狈的外表，直接看到了她命宫中那颗奔腾咆哮、紫电缭绕的破军星，以及那与自己同源却肆意张扬、耀眼夺目的擎羊锋芒！

　　短暂的、仿佛时空凝滞的沉默。

　　赤堇率先打破了寂静，她扬起下巴，试图用惯有的嚣张掩盖那瞬间莫名的心悸，声音因为干渴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喂！最好的酒拿来！”

　　青衣女子——沉棠，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双古井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荡漾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静。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动作娴熟地取过一只素白瓷杯，拎起炉上一直温着的陶壶，斟了七分满。

　　然后，她抬起手，将那杯热气袅袅、清澈见底的茶水，平稳地递到赤堇面前。声音温和得如同春风吹拂柳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

　　“此地无酒，只有茶。”

　　“能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