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煞》穆妤

23、共鸣（三）

　　只因你而鸣。

　　短短五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赤堇心中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闸门。一路来的试探、挑衅、不解、愤怒、以及那莫名滋生的在意与焦灼，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层坚硬的壳下，并非空无一物。原来那内陷的、自我绞杀的锋芒，一直都在，只是为了她，终于发出了挣脱束缚的铮鸣！

　　赤堇怔住了。她看着沉棠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的狼狈，也清晰地盛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而真挚的情感。

　　胸腔里那团似乎永远在燃烧的火焰，奇异地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爆燃，反而像是被一股温润的暖流包裹，缓缓地、深深地沉淀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而又滚烫的情绪涌上喉咙。

　　她猛地别开脸，似乎不适应这种过于直白的情感流露，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再转回来时，她又戴上了那副混不吝的面具，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多的是某种如释重负的嚣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巧了。”她声音提高，试图掩盖那丝不自然，“我的破军，好像也只肯听你的话。”

　　不再是“老子”，而是“我”。

　　不再是嚣张的宣告，而是笨拙的确认。

　　她们终于在此刻，在一片狼藉的战场废墟之上，看清了彼此宿命交织的轨迹。

　　一个生来破碎，桀骜不驯，如孤星破军，需以光为引，方不致在无尽的破坏中迷失沉沦。一个深藏锋芒，禁锢自我，如内陷擎羊，需以刃为契，方能击碎囚笼，得见真正的完整。

　　她是她狂澜奔涌时，唯一能将其纳入河道、指引方向的堤岸。她是她永夜沉寂中，唯一能将其彻底照亮、赋予意义的光源。

　　无需再多言。某种默契在目光交汇中已然达成。

　　赤堇深吸一口气，撑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朝着沉棠，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依旧残留着战斗的污迹，但一缕微弱却纯净的紫色星焰在她掌心跳跃而起，不再灼热逼人，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顺的活力。

　　“喂，沉棠。”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破烂天地，我不破了。”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温柔的狡黠光芒，那是属于赤堇式的、笨拙又直接的承诺：

　　“以后，就破你的规矩，如何？”

　　只破你的规矩。只为你而收敛锋芒。只做你唯一的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