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方程式》银蛮

10、大雨

　　今日有雨，不宜出门。

　　她撕下来日期的老黄历孤零零地坠在墙边，像时钟一样晃晃悠悠的，家里摆着的神龛也不曾回答过她的心愿。

　　她蓝色的眼影如同人鱼般魅惑，上挑的眼角攻击性惊人，亮晶晶的唇彩和石榴一样冰凉而迷人。

　　“你去哪？”

　　她捏紧了手机。

　　“在老地方等你”

　　泛黄的页脚写着。

　　她穿上鞋，没有打伞就冲进了雨丝蒙蒙的细雨中。

　　满城蒙蒙丝丝的纤妙雨丝如爱恨纠葛的缠绵，像没人能经受住美人的纠缠那样，又迷人，又难堪。

　　她在大街的尽头，脚踩着三寸高的金色凉鞋，在没有人的大街上跑了很久，直到力气用尽才坐在阶梯门口。脱掉勒伤自己的凉鞋，发现自己的脚背已经脱掉了一层皮。只好光脚捏着裤脚站在大街上，茫然地左顾右盼。

　　她躲在屋檐下看着被雨迹洇开的笔记，然后转身敲了敲门。

　　冷白色的光线在雨天的光线里让人想喝一杯。餐桌上难得地坐满了人，周酽不耐烦地勉强维持着一点和平。

　　周城翊叫他的名字：“周酽，去开门。”

　　周酽起身，餐椅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江尽夏低头看了看擦伤的小腿，没注意一下子门开了。

　　她抬头，淡蓝色的眼影还以为她多情而妖冶，不忍心催她不施粉黛。幻觉中找不到他模糊的侧脸在浴室里如此暧昧而伤情。

　　她的眼睫毛打湿了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眸，在雨天她腿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找我有什么事？”周酽语气不好地说。

　　“哥哥？”

　　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雨水，蓝紫色的缎带松松地系在她手腕，长长的湿发贴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面前英俊的陌生男人刺痛了她的双眼。

　　周酽打量着这个美丽但是夭折了光彩的女人。好像宝石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躯壳，明明可以光彩照人，却在灰暗的色调里大放异彩。

　　她苍白的脸像云隐苍月一样没有血色，泛白的嘴唇经不起寒冷的考验，枯萎了芙蓉娇艳的花瓣。

　　“看什么。”周酽不耐烦道。

　　“哥哥……？”她努力睁大眼睛，企图看清他的脸色，但是雨下得那么大，她的泪水如同春潮带晚，美得有些不切实际。

　　周酽那张让女人脸红心跳的俊脸有几分凉意，他淡淡地说：“哪来的小东西，管我叫哥？快点滚。”语气轻蔑。

　　“对不起，我找错……”

　　“你叫她先进来！雨那么大，叫她进来躲躲。”姜潮昕叹了口气。

　　“妈？”周酽愣了一下，迟疑道。

　　“小姑娘先进来躲躲吧。”姜潮昕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光脚进门，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留下了带脚印的水渍。

　　周酽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您好……？”她慢慢地捧着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你认识我儿子吗？”江潮昕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你打算做什么？”周酽不耐烦地问。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去找我的哥哥。”她平静地回答道。

　　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像皎洁的月亮突然从暗倦的云影背后探出脸。

　　“你的哥哥？”姜潮昕重复了一遍：“情哥哥？”她好奇地问。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有些羞于启齿。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我不是他的亲妹妹。”她低头，发丝上的雨水滴落在蓝色的真丝裙上，绿得很透明。

　　姜潮昕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新奇。

　　她昳丽的眉眼如同将开未开的花蕾，沉默地经受着暴雨的摧残，你不经意间的对待可能对她而言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她的泪水打湿了天空，漫长而寂寞的等待如同在春季渴盼果实的花蕊，任由爱人狂风蝶舞。

　　“他为什么不来接你？”姜潮昕觉得有点意思，开始感兴趣。

　　“他说，会在这里等我。”她眼中的涟漪微微摇晃着水光。

　　周酽本来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听到这句话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就跑来了？”

　　听到他玩味的问句，她站起来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不顾挽留就匆忙跑了出去。

　　大雨冲刷这满世界的污垢和灰尘，典雅到落灰的玫瑰香水也无法唤醒春天的气息。盛夏的光野在满是人群的音乐节上狂欢。

　　天色极夜的夏夜之梦在k市的街头缓缓睁开眼，狂热欢呼的人群和如春雷般炸响的音乐一样不肯离去。你的笑容如甜心慕点，在雨天显得格外珍贵。

　　“哥哥……？”

　　她睁大眼睛被他拦腰抱起甩在机车后座。

　　“把头盔戴好。”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想……”

　　他的机车车速像春天的麦田一样疯狂生长，她偷偷地笑着，终于敢很轻地抱住他的腰身。

　　“抱好。”

　　她听话地勒紧他的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软软的脸蛋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不由得放慢了一些速度。

　　“我们去哪儿！”她大声喊道。“哥哥。”

　　“音乐节。”他回答，声音在狂风暴雨里很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