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锁》橙汁摇不匀

7、你骗我……

　　“你骗我！你骗我！”
　　贺梦续的哭嚎声凄厉回荡。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在父母师长面前失去了所有尊严，努力讨好万籁山，对他言听计从。
　　如今所有的忍气吞声前功尽弃，希望彻底湮灭。
　　他真的再难支撑。
　　万籁山看着他好像又陷入了疯癫，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你骗我……你骗我……”
　　声音越来越绝望。
　　万籁山目光沉了下去。
　　他一把扯过屏风边上搭着的白纱，迅速将贺梦续裹紧，打横抱起。
　　可他刚把人放在榻上，转身想去取件暖裘，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踉跄的闷响。
　　贺梦续跌下床，扑向不远处的桌案，一把抓起上面的匕首。
　　似要对着自己的心脏扎下去。
　　万籁山瞳孔骤缩，厉声喝道：“贺梦续！”
　　贺梦续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他要切断他和万籁山之间的这段“红线”。
　　可刀刃划过，那条红线仍旧完好无损。
　　万籁山直扑上来，扼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差点把他骨头捏碎。
　　哐当一声，刀刃脱手坠地。
　　万籁山将人狠狠掼进怀里：“冷静点。”
　　贺梦续在他怀中剧烈挣扎。
　　“这么认真做什么？我逗你玩的，别胡思乱想。”
　　万籁山试图用惯常的轻描淡写掩盖内心的慌乱。
　　不过是个仇人的孩子，一个取乐的工具。
　　将人逼至绝境又如何？他没必要那么后怕才对……
　　怀里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贺梦续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痉挛着昏倒在他身上。
　　万籁山手臂收紧，头一次动作那么僵硬地抱着人。
　　将人送回药庐时，他甚至觉得贺梦续的身体越来越轻，随时要在他手中飘散了去。
　　——
　　屋内浸染着安神香。
　　软榻上的贺梦续即便在昏迷中，依旧锁着眉头。
　　匆匆急救过后，安蓉泄了气：“万大人，你不守信用。”
　　万籁山故作淡漠：“我是把他送你了，可耐不住他主动回来找我。”
　　安蓉叹了口气：“我知如今贺家墙倒众人推，但您不觉得您做的有些不合人道？”
　　当着万籁山的面，她轻轻掀开被角，露出贺梦续一只瘦削的手臂。
　　其下肌肤隐隐透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采补毫无节制，灵根枯竭，经脉阻塞，根骨……算是废了，日后莫说修行，怕是连凡人的寿数都活不到。”
　　万籁山哑然一阵，随后轻飘飘吐出一句：“你再治好不就是了？”
　　安蓉抬眼直视他，目光锐利：“不过是众人吹嘘，您还真把我当神医了？”
　　一旁的白齐不免惋惜：“师父，真的没法子了吗？”
　　“好好照顾你师弟。”安蓉转向万籁山：“万大人，请随我来。”
　　她一介医修，不想卷入任何权势争斗。
　　原本是想引导贺梦续慢慢知晓真相，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可现如今，她徒儿被摧残得生机殆尽，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
　　不知过了多久，贺梦续从昏沉中醒来。
　　意外的，整个人平静很多。
　　直到身旁有人唤他：“阿续……”
　　是他娘亲。
　　他一偏头，爹娘竟都完好无损地守在他的床侧。
　　纵使两人面色苍白憔悴。
　　“这是幻觉吗？”他不敢置信。
　　贺擎宵挤出个笑，眼中含泪：“阿续，不是幻觉，爹娘……被放出来了。”
　　贺梦续心脏狂跳：“怎么可能？是……是他做的吗？”
　　他甚至不敢在爹娘面前说出那个名字。
　　心中难以抑制地升起一丝荒谬的感激。
　　万籁山没骗他……
　　林景笙忽然抱住他，眼泪涌出，对他哀求道：“阿续，娘求你了，再救救你哥哥好不好？你们做了十八年兄弟啊！是爹娘对不起你……爹娘对不起你……”
　　尚未清醒过来的贺梦续愈发疑惑：“他怎么了？为什么让我救？万籁山呢？”
　　贺擎宵跪在他床前：“阿续，爹求你，去万府替继为求个情吧！”
　　贺梦续慌忙下床，想扶起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但浑身无力，被安蓉轻而易举推了回去。
　　她语带怜悯：“你去了就知道了，况且在这儿你也不安生。”
　　贺梦续没由来的心慌，但看着跪地哀求的父亲和泪流满面的母亲，他只能压下不安。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爹、娘，你们别这样，坐下好好歇着，我去万府看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