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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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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呛人味道。黑暗中,女孩的啜泣声细弱又绝望,像只受伤的小猫。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通过冰冷的地面传过来。
鸭舌帽和高壮男人在远处低声咒骂着,偶尔用手电扫过我们,光线刺眼。他们在等“老板”的下一步指示。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爬。我知道,一旦他们决定“处理”我,我的死期就到了。必须拖延,必须让他们觉得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艰难地挪动身体,用被捆住的脚再次轻轻碰了碰女孩。她受惊般一颤,泪眼模糊地看我。
我朝她使了个眼色,目光努力看向她手腕上那块小巧的表,又看向远处那两点吸烟的火星,再看向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他们在看守,别乱动,注意时间。
她似乎看懂了一点,抽泣声小了些,努力地憋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这种全然的依赖,让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高壮男人走过来,粗暴地扯掉我们嘴里的破布,扔过来半瓶矿泉水和一小块干面包。“你喂她吃点。”他对着我粗声粗气地说,指的是那女孩。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怕这“金贵”的人质出事。
机会来了。
我双手被反绑,只能用肩膀蹭着坐起来,对那男人露出一个怯懦又讨好的笑,声音发颤:“大、大哥……我……我帮她……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绳子松一点?就一点……不然我没法喂她……求求您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恐惧又卑微,毫无威胁。高壮男人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但还是抽出匕首,把我手腕的绳子割松了一点点,刚好能让我的手指勉强活动。
“别耍花样!”他警告道,然后又走回同伴那边。我费力地拿起面包,掰成小块,喂到女孩嘴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尽量平稳:“别怕,慢慢吃,保存体力。你叫什么名字?”她机械地张嘴,吞咽,眼泪又流下来,声音哽咽:“林薇……我爸爸是林国栋……”
林国栋?我知道这个名字,南江大学的著名教授,经常上本地报纸。难怪绑匪盯上她。
“林薇,听着,”我一边喂她水,一边用身体挡住那边可能的视线,手指极其艰难地、偷偷地将刚才割绳子时掉在地上的一小截极短的麻线头,用脚尖碾进旁边地面的一道裂缝里,“我们会没事的。你爸爸一定会救你出去。”我在给她希望,也在给自己暗示。我必须相信陈烬或者警察能顺着线索找来。
“姐姐……我怕……”她靠着我,声音发抖。“我也怕。”我实话实说,但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害怕没用。我们得活着。”
我的冷静似乎感染了她,她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紧紧靠着我,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勇气。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外面天色应该已经黑透了。仓库里越来越冷。
突然,鸭舌帽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嗯了几声,脸色变得难看。“老板说风声紧,让尽快换地方!这女的……”他看向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壮男人皱皱眉:“在这里?弄出去扔江里喂鱼不是更干净?”
“老板催得急!夜长梦多!就这里解决!快点!”高壮男人骂咧咧地站起来,抄起那根短棍,朝我走来。林薇吓得浑身僵直,死死抓住我的衣服。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不!不能就这么死!
就在高壮男人举起棍子的瞬间,我猛地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旁边堆着的几个空铁桶!
哐当!哗啦——!
空铁桶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如同惊雷炸响!
高壮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动作一滞!
几乎是同时!仓库外远处,突然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操!警察!”鸭舌帽男人惊骇大叫!
“妈的!怎么找来的?!”高壮男人也慌了神,再也顾不得我,惊慌失措地看向门口。
仓库铁门被从外面猛烈撞击!“警察!里面的人放下武器!”
混乱中,鸭舌帽男人还想负隅顽抗,去抓林薇当人质。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用被捆住的双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他吃痛惨叫一声,动作慢了半拍。
就这半秒的延迟!砰!仓库门被撞开!数道强光手电射入!人影迅猛地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我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周维安!他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如鹰,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我的位置,随即枪口指向试图反抗的绑匪!制服、拷人、控制现场……一切发生得飞快。
周维安快步走过来,一刀割断我手腕脚腕上的绳子,他的手指碰到我磨破皮渗血的手腕,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陈霜?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我摇摇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把还在发抖的林薇紧紧护在怀里。
“爸爸!!”林薇看到随后冲进来的一个戴着眼镜、面色惨白的中年男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国栋教授冲过来,几乎是抢一样抱过女儿,上下检查,老泪纵横:“薇薇!我的薇薇!没事了!没事了!爸爸来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仓库环境、绑匪,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周维安先开了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却带着一丝探究:“林教授,我们先送孩子去医院检查。这位是陈霜同志,百货大楼的员工,是她留下了关键线索。”
他弯腰,从那个破纸箱缝隙里,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了我那块旧头巾,又指了指地面那道裂缝里几乎看不见的线头,以及大门附近我掉落的那只旧布鞋。“这些,还有货车门框内侧新鲜的刮痕和微量血迹,指明了方向和大致距离。我们才能这么快锁定这片区域,通过排查找到这里。”
林国栋看着那些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线索”,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凌乱、脸色苍白、手腕带伤却眼神异常沉静的年轻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郑重无比:“陈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薇薇!这份恩情,我林国栋没齿难忘!”
我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想说不客气,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脑被击中的剧痛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猛地袭来,眼前一黑,向前栽倒。最后的感觉,是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我,耳边是周维安陡然拔高的惊呼:“陈霜!”和林家父女焦急的喊声。
意识陷入黑暗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了就不会再连累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