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行学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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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年的警告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十六夜冥心中漾开一圈涟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比起警告，她更在意的是，对方是如何一眼看穿她的人类身份，甚至连神明加持过的隐匿御守都似乎效果甚微。
就在她思考着即将穿过校门之时，一位身穿皱巴巴的教师制服，胡子还拉碴的颓废大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大叔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开口道：“你就是那个‘特殊生’十六夜冥，对吧？我是你的班主任目竞征，妖如其名是个目竞，是特地来接你的。”
十六夜冥迅速收敛心神，礼貌地问好，同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您要接我去哪？”
“学园长有事要交代，所以你不用跟着这帮学生一起参加入学典礼，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回班。”说完，他还有些怨念地小声自言自语，似乎是觉得要多走一段路太麻烦了。
这样懒散的态度立马让十六夜冥联想到自己不靠谱的父亲。
这样的妖怪真的可以成为老师吗？
她开始对夜行学园的教育水平产生质疑，但又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一同前行。
……
路上，十六夜冥突然提出疑问：“目竞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参与入学典礼？”
她本来还挺期待能看到那种妖山妖海的壮观景色呢。
“有些妖怪的能力太强，隐匿气息的手段对他们无效。”目竞征懒散地解释，“学园奉行‘有教无类’，难免有对人类敌意深重的学生。让你出现在妖群视野里太危险。”
“……所以在入学典礼上，会有老师先给这帮学生打个预防针，你只要去办公室避避风头就行了，剩下的学园长自然会告诉你。”
这样的措施……会不会太潦草了？
十六夜冥到底还是没把内心吐槽说出口，还是等见了学园长搞清楚情况再说吧。
现在，一人一妖正走在校舍顶楼的走廊上。
阳光透过大正风格特有的彩绘玻璃，投下的光斑在他们脚下流转，像是踩着一地碎钻。
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他们在一扇雕花柚木门前停下，门牌上用烫金字体写着“学园长办公室”。
目竞征敲了敲门，语气突然变得正经：“学园长，那名特殊生带到了。”
门内传来温润如玉的男声：
“请进。”
随着“吱呀”一声，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妖力波动扑面而来——不是压迫性的，而是一种如同深潭般沉静却深不可测的气息。
办公室内，身着墨色和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背后还有一双由妖气构成的若隐若现的漆黑羽翼。
下一秒，他转过头，露出一双温和的眯眯眼。
“欢迎来到夜行学园，十六夜同学。”
男子微笑着说，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我是学园长乌天崖。”
他示意十六夜冥在会客区坐下，目竞征识趣地关上门退到外面。
茶几上已经摆好茶具，一缕白雾从壶口袅袅升起，一旁还放着一盘未完的棋局。
乌天崖羽织轻拂，亲自为十六夜冥斟了一杯茶。
十六夜冥接过茶杯，默默观察着对方。
虽然外表年轻，但这位学园长身上沉淀着岁月的气息——那是只有活过漫长时光的大妖才会有的气质。
乌天崖这时浅笑出声：“不必紧张，邀你前来，只是出于一个教育者对新生的关怀。毕竟，你的情况太过特殊。
“据我所知，你自幼便能看见我等，与妖为伴。这份天赋，是恩赐，亦是诅咒。在人类社会中，很辛苦吧？”
“感谢您的关心。但与妖怪打交道的辛苦，想必学园长您应该比我体会更深。”十六夜冥毫不意外地回答。
乌天崖无奈一笑，决定不再绕弯子，“聪慧如你，那我便直说了。你应该也从目竞老师口中得知，学园奉行‘有教无类’，这意味着，并非所有学生都对你抱有善意。即便有御守护身，也非万全。譬如方才在门口，你大抵已经有所体会了。”
“我确实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您能否告诉我，危险具体来自哪里？”十六夜冥道。
乌天崖依旧眯着眼，笑容不变，不过这一次他放下茶杯，极其认真地说：
“来自‘差异’。你的存在本身，对某些从古至今都排斥人类的妖怪而言，就是一种挑衅。它们有的不认同‘人类’与‘妖怪’并肩而坐，或许会对你采取一些极端措施。”
十六夜冥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不一般。
一所妖怪学园突然愿意接受人类学生就足够可疑，而父亲和学园长言语间的隐瞒使这个疑点背后的原因扑朔迷离。
但她并不在意。
十六夜冥垂眸看向桌面这盘棋，她虽是棋子，但也能跳出棋局翻身成为棋手，靠自己突出重围。
“我知道。但我相信，您既然能说服我父亲直接越过我签订入学事宜，就代表您已经做好了足以说服他的万全措施。”
虽然十六夜辉平日里不靠谱，但在生死大事上，他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更关心她的安危，十六夜冥对此深信不疑。
“话虽这样没错，我校已经决定让所有对人类友好的老师对你进行暗中保护，无论你在学院的哪处遇到生命危险，总会有老师挺身而出，你的班主任也是其中之一。
“但规矩总有缝隙。比如，一场‘意外’的妖术失控，一次课后‘友好’的切磋邀请。在这里，即便我能派遣全校老师24小时保护你，但你也需要学会分辨哪些是善意，哪些是裹着糖衣的杀机。”
“那您的立场是什么？您邀请我入学，是希望我在这里创造出什么价值？”十六夜冥进一步轻声问道。
至此，乌天崖收敛起笑容，气场微沉。
他忽然睁开眼缝，金色的妖瞳内闪过一丝完全与“温和”二字相反的冷冽光芒。
办公室空气骤然凝固。
“你很敏锐，十六夜同学。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请相信，我永远站在我可爱的学生们这边。若想知道自己究竟被卷入怎样的漩涡中，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清这里的一切，然后，做出你自己的判断。”
见十六夜冥垂首沉思，乌天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眺望远处，“你可以选择现在离开，我会消除你相关的记忆，让你回归普通的高中生活。”
他话锋一转，好听的声音里充满诱惑：
“或者，你可以留下。这里有你梦寐以求的、最鲜活的‘百鬼绘卷’，我还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永恒的真理。”
风险与机遇……十六夜冥在心中默念。
她随之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
“我选择留下。”
她平静地回答，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是危险的真相，还是记录的梦想，我都会亲手抓住。”
乌天崖回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更深、更难以捉摸的笑容。
“很好。那么，十六夜同学，作为夜行学园建校三百年来首位人类特殊生，你的任务是——
“——帮助这些与你同龄的妖怪同学们，融入现代社会。”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平常，甚至有些过于“普通”。
但乌天崖的下一句话，却让十六夜冥的心微微一提：
“这听起来或许不难，但请记住，妖怪总隐藏于黑暗之中，莫要放下警惕。”
十六夜冥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一次，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绚丽的彩色花窗，更看到了远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阴影处等待她。
“我明白了。”她说。
乌天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眯起眼，恢复了最初的温和姿态。
“目竞老师会带你熟悉环境。祝你校园生活愉快，十六夜同学。”
他的祝福依旧友善，但十六夜冥已经明白——
在这所妖怪学园里，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可能成为推动某种巨大天平倾斜的砝码。
平静的校园日常之下，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夜行学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