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只小章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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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克拉克瞠目结舌，他没比路易斯好到哪里去。他曾经坚信自己是氪星的最后遗民，在尚未明确什么是失去的时候成为一颗星球的活墓碑。每当他面对困难的抉择时，他首先想到爸妈，然后想到朋友，最后想到氪星：你是氪星的最后之子，你这样做，能够不辱没你故乡的名字吗？
克拉克严格的要求自己，他就像一个苦行僧，唯有不停鞭笞才能求得安宁。可是——不是说这不好，不是说克拉克不开心，只是——只是他忽然好像成为一个笑话，甚至不算内部的，还必须和整个世界分享才行。当卡拉和他相认，克拉克拼尽全力才忍住泪水，那时他想，我终于不再孤独。
可是现在他忽然间父母双全了。
克拉克既不兴奋，也不激动，他只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听着自称他妈妈的，那个顶着拉娜·朗的脸的人说：“……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卡尔-艾尔，我的儿子。”
随即，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一切都疯狂向内坍缩，人们的面孔褪色又变黑。克拉克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孤零零的站在……站在纯然的黑色中，斜上方的是远远漂浮着的卡尔。卡尔飞过来，落在他面前，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说：“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克拉克诚实地回答，“这是哪儿？”
卡尔拱起肩膀，他大口吸气，好像在鼓励自己，随后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起名字呢，但我知道这里的原理，我来给你解释！”
他举起一根手指：“首先，最简单的维度是一个点，然后是一条线。第二维度将点沿着一条向量延展，延展到它该去往的方向。然后我们超越它，赋予其深度，来到第三维度。在这里，事物变得真实。点和线，简单的形状，化作空间，拥有了体积。”
他停下来，克拉克问：“这里是第三维度？”
“当然不！”卡尔回答，他似乎把这些话在心里存了很久，终于等到来询问的人，于是一股脑全倒出来，“第三维度的事物便可以和你共存了，你推动其一，它就会反过来推动你。所以——”
卡尔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黑色没有改变，却逐渐浮现不同的事物：克拉克的怀中是明亮的一支笔，对面是是深红和漆黑的两个氪星动物，远处有一轮稍显暗淡的月亮，月亮周围是两束流星追逐打闹。“这是第三维度的他们？”克拉克问。
“一定程度上没错。”卡尔的双手撞在一起，他微笑着说，“这是他们在第三维度的投影。但这里并不是我……”他的手分开，在半空中画着圈，“……我‘柔和化’你们想法的地方——拜托别露出那副震惊的表情，别告诉我你对我都做了完全一无所知。”
“大概了解，你来了之后大家都更乐于退让了。”克拉克说，“所以这里——”
卡尔迫不及待的回答：“预言！”
“什么——”克拉克难以置信的看着卡尔，那个年轻的克拉克·肯特又一次说：“预言，或者说求知。”
“第一维度中，宇宙被压缩为一点，大家不分彼此。第二维度中，宇宙被拉长为一条线，可个体在其中仍然过分渺小，一眨眼就会消失掉。但在这里，第三维度，个体终于足够大了。”卡尔解释道，克拉克从没想过自己的会有一个能穿梭维度的同位体，“而且没有被时间污染，不在流动，也不被定格，不是一刹，而是全部。你可以轻松查阅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东西的过去、现在、未来，变成一个全视全知者。”
克拉克想要伸手触摸妈妈的那个投影，但卡尔阻止了他，他说：“我只用过一次，对着午餐肉罐头的遗骸，想知道是布鲁斯还是莱克斯偷吃了它。然后我从猪肉和淀粉的起源开始看，一直看到它们被消化，成为排泄物为止。”
克拉克缩回了手，他仍然望着妈妈的方向，他说：“……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等我讲完吧。”卡尔说，“我把你拖进来，就是要给你思考的时间。你也是我，克拉克，我不希望你做出未来会后悔的事情。”
“然而有时候你只能在‘超级后悔’和‘超级后悔，但比超级更超级’中做个选择。”
“我不喜欢。”卡尔握住克拉克的手，“刚才我们讲到，第三维度没有被时间污染，第四维度就是时间。于是世界变成我们生活的地方，喜怒哀乐爱恨离别，一切一切。但第四维度大部分情况下是单行道，偶尔你可以逆行，后果一般不怎么好。”
“……不要玩弄时间。”克拉克说，卡尔惊喜地对他点头，像一个终于找到了聪明学生的老师一样说：“对。你可以不尊重空间，但必须尊重时间。它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对其进行的任何改变——哪怕是最细微的——也会对其中的生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我在这里是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会堵塞河道的。”
“那第五维度呢？”克拉克也好像一个终于找到老师的学生，他暂时逃离了，“我知道捣蛋鬼来自第五维度，第五维度是想象，但我对它了解不是很多。”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以另一个你自居，但我们其实不是一个人。”卡尔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想对你坦诚，因为直到现在，你似乎是唯一一个能接纳我坦诚而不至于发疯的的人。你是另一个来自氪星的生命，你也是卡尔-艾尔，我也是。所以——”
“你们来了之后我真的表现的那么蠢吗？好吧，怪不得路易斯又重新找回老习惯了。”克拉克笑了，他说，“我当超人三十年了，拯救世界的次数差不过比我年纪还多。对我坦诚吧，就像你说的，我也是卡尔-艾尔呢。”
卡尔颇为感激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终于放下了一直恐惧的事情，他人的外貌崩解开，一种和克拉克截然不同的生命露出真容。“第五维度是想象，一个希望和恐惧并存的地方，我不属于这里，但我无法在这里长久保持拟态。”
“……蓝色和蓝色放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可能把自己伪装成别的颜色的。”
克拉克努力抬头，仍然无法看见卡尔的全貌。他可能有一颗恒星的大小，红色的部分是温暖的，蓝色的部分是寒冷的。令克拉克舒心的是，他没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有大脑终于能全力运转的一种亢奋。而且，哪怕超级大脑全力运转，克拉克也没有被繁杂的信息淹没，就好像卡尔只是让他的大脑兴奋起来一样。
“我没事，你很漂亮。”克拉克摸上卡尔的皮肤，触感顺滑，“真的，你的颜色很美丽。”
卡尔的声音直接传入克拉克的脑海，那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咯咯直笑，声音里毫无阴霾：“我知道我很漂亮！”
他们有一阵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笑。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问题等待解决——首先是死而复生的妈妈，其次是那个哥哥，然后要把卡尔他们送回家——但现在，克拉克只是想笑。他们两个人的笑声在这一小片第五维度中传荡。
159.
过了一阵子，卡尔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他现在还需要这么做吗，或者说，他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总之，重新说：“随后我们来到第六维度。”
“第六维度是最终的维度，它超越了想象，超越了理解，这里是神的领域。在这里一切都远去，除了你从不该了解的真相，神不允许你来这里探险。”卡尔说，克拉克发现他的蓝色部分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就像呼吸，“因为如果你来了，就会成为已知世界的一个外来者。哪怕对于已知世界的你自己也是一样，你的思维会被挤出去。如果你跑得够快，来得及回去，可能只是失忆或性格大变。但如果你没能跑掉……”
“——就会发疯。”克拉克接上他的未尽之语，“那你呢，卡尔？我是第四维度的生命，捣蛋鬼是第五维度的生命，那你呢？”
“我不知道。”卡尔回答，“我……我一直在维度间流浪。但第六维度没有拒绝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话你想了多久？”克拉克忽然促狭的问。
“快十年了。”卡尔装出一副抱怨的口吻，“直到现在布鲁斯和莱克斯还不来问我。虽然他们信任我很好啦，但这样不显得我辛辛苦苦准备解释这件事有点无用功吗？”
“别炫耀，你这家伙。”克拉克说，“你知道我取得布鲁斯的信任费了多大力气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我和他们也从小认识……”
他哼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回第三维度，好不好？一直抬头，哪怕是我的脖子也会酸的。”
160.
他们回到了第三维度，克拉克和卡尔并肩而立。卡尔很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她自称是你的妈妈嘛……我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呢，我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擅自把你拉进来了。”
“我没怪你。”克拉克叹气，“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想要单独思考的时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要自责，卡尔。”
他的眼帘慢慢低垂下去：“有时候，我真希望时间永远静止住。我该怎么办呢？我有预感，接下来我所相信的东西中，必然有一个要被摧毁。我不希望——可是，可是。”
克拉克沉闷的叹了口气，气氛重新回到最开始了。可卡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握住克拉克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十五只小章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