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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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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日暮时分,天光降临。
载着祖母的马车方才归府,距她回来前一刻钟,云昙已提前归来,彼时宛翎瑶正在陪着年幼的许哥玩耍,小家伙非说要作画。
他哪里会这些,不过是在宣纸上涂涂抹抹一通,弄到最后脸上都沾染上了墨汁,活似一个小花猫般。
“小姐。”云昙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明显有事要禀报。
眸光闪烁,宛翎瑶递给她一个眼神,而后低头看向宛知许商量。
“许哥,你瞧瞧你这脸都脏成什么样了,让云竹带你下去洗净,一会儿该用晚膳了,今日可是备了不少你爱吃的。”
听到用膳,宛知许眼前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奶声奶气点头。
“好。”
云竹适时上前将小家伙带了出去,书房内恢复静谧一片,紫檀木长条书桌上凌乱一片,宛翎瑶简单收拾了下,面色严肃下来。
“堂嫂那边查的如何?”
“正如小姐所料,经过查证那名小厮确实未曾说谎,他家中有一身患重病的母亲,卧床多年时日无多,只是奴婢总觉得奇怪。”
云昙面泛狐疑。
宛翎瑶眉稍微挑,“如何奇怪?”
“那小厮家中行四,上有三个姐姐早已嫁人,他母亲重病缠身无银钱治病不假,可那小厮却并非纯善之人,从未管过他那老母亲,怎么这种时候却愿意为了母亲冒险?”
宛翎瑶垂眸思索片刻,“唔,许是突然良心发现呢。”
“奴婢觉得不像,母亲卧床多年,他都没有在床前尽孝,也没给过家中什么银钱,都是出了嫁的姐姐轮流伺候。”
宛翎瑶不置可否,“这假话掺了真话,真真假假才最是让人分不清楚,对了,李怜珠怎么样了?”
“小厮已经扭送官府了,李姨娘并无什么不对之处,在房中安心养胎,她若无其他事情并不常出门。”
“越是正常才越是不寻常,”宛翎瑶叹了口气起身,“罢了,便先如此吧,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想必祖母也该回来了。”
“是,老夫人已经在路上了。”
诸事缠身令宛翎瑶难免心烦意乱,可那幕后之人如同缩头乌龟般躲着,半点马脚没有露出来,如今能做的也唯有静候。
转眼间又过去几日,平静无波。
天气愈发炎热难耐,蝉鸣阵阵总是吵的人焦躁,这种时候只有早晚还称得上凉爽,午时最热。
梨花木餐桌上菜肴精致、种类繁多,可宛翎瑶却没什么胃口,她手持瓷匙慢条斯理的用着粥,入口温热适宜。
一旁春荷为她布菜,这天气炎热下来,小姐食欲不佳,人都跟着清瘦了一大圈,原本只有巴掌大的脸更加瘦削,显得下巴尖尖的,眼睛更大了。
后厨变着法子的更换菜肴,只为主子们能多用些。
粥用了将将不过半碗未到,宛翎瑶又放下了瓷匙,秀气打了个呵欠,“我吃好了。”
瞧着整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再看她模样蔫蔫的,春荷柔声哄劝道。
“小姐,奴婢瞧着今日这鱼做的不错,闻着并无腥气,鲜嫩最是清爽不腻口,倒是不错,不妨再用些这个?”
宛翎瑶缓缓摇头,“不吃了,撤下去吧。”
“小姐。”
“春荷,我当真是用不下了,让人撤了吧,我想去小憩会儿。”
“奴婢遵命。”
春荷无奈,只得唤人一同将菜肴全部撤了下去。
每逢盛夏宛翎瑶总是困倦极了,日日都要午憩片刻,否则便会无精打采的。
房中摆了冰鉴降暑,可还是有些闷闷的,云竹在榻边手持团扇为她驱散炎热,“小姐,奴婢已经将驱蚊的点上了,您快些歇息吧。”
“嗯。”
宛翎瑶乖巧点头,她眼皮沉重困倦极了,睡前迷迷糊糊的还在想着,算算时日姑姑也该到了,不过褚景临这几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自那日画舫夜游过后,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过,按理说没人缠着她该觉得轻快,可闲暇时却总会想起。
不过她定不是心悦他,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罢了。
待宛翎瑶再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是被热醒的,一张姣好面容绯红遍布,额头、颈窝、身上沁出层细密汗水,直叫人难受极了。
宛翎瑶迷迷糊糊睁开眼,手拂过额头触及一片湿润,扇风之人不知何时换成了绿蕊,她困倦的趴在塌边竟睡着了。
房中窗扇紧闭着,想来是冰鉴中的冰化尽了,这才很闷。
喉咙干渴极了,宛翎瑶并未叫醒绿蕊,小心翼翼下床为自己倒了杯水仰头饮尽,壶中茶水许是不久前刚换过的,尚且带着余温。
宛翎瑶整理好仪容,踏过门槛出去便见到云昙快步从外面进来,见到她连忙道。
“小姐,姑夫人一家已经到了,奴婢正要去禀报你呢,如今他们都在老夫人院中。”
“姑姑到了?”
眼前一亮,宛翎瑶欣喜之余伴随着丝丝烦闷,姑姑既然回京了,那么代表着太子也赈灾结束回来了。
也是,济宁县灾情稳定下来,流民退散,太子早晚是要回来的。
身上黏腻不爽,可眼下没什么时间沐浴,宛翎瑶沉思片刻,吩咐道。
“云昙,我方才出了一身汗不太爽利,你去再拿套干净衣裳,待我更衣后一同去松鹤院。”
“是,小姐。”
今日松鹤院不同于以往的安静无声,宛翎瑶匆忙赶到,在院中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自正厅传来,被欢快氛围所感染,她一双杏眼也跟着弯成了月牙。
婢女掀开帘子,她抬步迈入将屋中景象尽收眼底。
父兄正在上值还未归来,嫂嫂已经带着许哥过来了,此刻祖母这屋中聚了不少人,格外热闹。
姑姑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一如记忆中那般,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随姑父离京多年她看起来增添了几分丰腴,气质温婉得宜。
姑丈是个文官,清秀俊逸,表妹明瑜今年十二岁,幼时和她关系很好,经年不见长大了许多,表弟随父母离京时还年幼。
随着宛翎瑶入内,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她一一见礼打过招呼,姑姑宛若书连忙起身,上前亲切拉过她仔细打量一番,眉眼温和声线柔软。
“这么多年不见,娮娮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表妹天天念叨着想要见你呢,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娘!”
分别多年,覃明瑜不似小时候活泼,反倒是羞涩拘谨了几分,看着宛翎瑶的眼神却晶亮璀璨,小姑娘甜甜唤了声。
“表姐。”
扑哧一声宛翎瑶掩唇轻笑,杏眼弯弯,故意打趣道,“明瑜这是长大了和表姐生疏了?以前可都是直接唤我娮娮的。”
想到幼时不懂事从不唤表姐,小大人似的直呼乳名,覃明瑜不禁窘迫极了,连连哀求。
“娮娮姐,谁让我那时年纪小,着实不懂事,你快别再拿我打趣了。”
“那时候明瑜才五六岁,还没有阿礼大呢。”忆起往昔,宛若书眼里涌起一丝怀念。
覃延礼,姑姑幼子,今年8岁。
宛翎瑶也笑着附和,“是,记得那会儿表弟才刚学会走路,还跑不稳呢。”
“可不是。”
在松鹤院陪着姑姑祖母待了会儿,宛翎瑶便带了几个小孩一同回了青芜院,将空间留给祖母嫂嫂他们叙旧。
覃延礼性格腼腆内向,许哥不怕人,一来二去的,俩人倒是能聊的起来,在院中玩起了投壶。
凉亭中备上了瓜果糕点,婢女立在一旁扇风,舒适惬意。
覃明瑜这会儿早已没了生疏,一口一个娮娮姐的唤着,嘴甜的很。
“娮娮姐,记得你以前就雪白雪白的一团,香香软软的,说话声音也好听,没想到如今更加漂亮了,你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覃明瑜眼中的痴迷不加掩饰,眸子亮晶晶的。
“可不是吗,小姐生得娇俏,让人看了都挪不开眼。”春荷笑嘻嘻附和打趣。
这下,轮到宛翎瑶不好意思了,掩饰性饮了口水,面色潮红,“哪有你们说的这样,不许拿我开玩笑。”
“才没有,姐姐最好看了!对了,我听娘说娮娮你还未议亲,可有中意的儿郎?”
中意的……儿郎?
现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
险些被桂花糕噎到,宛翎瑶错愕瞪大眼看她,“咳咳!明瑜,你你如今尚且年幼,还未及笄怎么都想到成婚了?”
“唉!还不是我那可怜的堂姐!”
说到这覃明瑜就是一阵烦闷,脸色铁青的讲起了堂姐去岁嫁人的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迫嫁给一个纨绔做正房妻子。
本想着家境殷实,再如何也算得上一句高嫁,定不会过得差了,结果哪成想到竟过得极为不好。
那纨绔沾花惹草不断,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就算了,还喜欢吃酒,每次喝的酩酊大醉就开始对妻子非打即骂,妾室更是如此,下手最严重的一次愣是将妻子打到小产。
说到此,覃明瑜面色阴沉唇畔紧抿,抓着宛翎瑶胳膊紧张道。
“姐姐,明瑜当真觉得你生得好看极了,又很是聪慧,这世间唯有最好看最有担当的儿郎才能配得上你,可莫要找个人草草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