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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旧情与背叛 ...

  •   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荣圳和顾媛选择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两杯拿铁在桌上静静散发着热气,谁都没有先动。
      “我还是没法相信。”顾媛终于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份档案里的陈佳锐,和我们认识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荣圳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证据就摆在那里。出境记录,内部通讯,业绩报告...每一项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可是你还记得吗?”顾媛的声音微微提高,“高三那年,王雪梅被几个校外混混堵在巷子里,是佳锐第一个冲上去的。后来我们赶到时,他脸上挂彩,却还在安慰吓坏了的王雪梅。”
      荣圳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那个画面他也记得很清楚。陈佳锐挡在王雪梅身前,尽管自己也在发抖,却还在说“别怕,有我们在”。
      “还有一次,”顾媛继续说着,眼神有些恍惚,“班主任生病住院,是他偷偷组织大家轮流去照顾,还把自己攒的零花钱都垫付了医药费。这样的人,怎么会...”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荣圳突然坐直了身子:“你记不记得,他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在我们常去的那家烧烤摊?”
      顾媛点头:“他说要去南方发展,还笑着说等混出个样子就回来请我们吃大餐。”
      “但当时他的眼神很奇怪。”荣圳压低声音,“现在回想起来,那不像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毕业生的眼神,反而像是...像是要去完成什么使命。”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咖啡渐渐凉了,谁都没有去碰。
      “我有一个想法,”顾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能很疯狂,但是...”她抬起头,直视荣圳的眼睛,“你说,他会不会是...”
      “卧底。”荣圳接上了她没说完的话。
      这个词一旦说出口,就像在两人之间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顾媛深吸一口气:“听起来很荒谬,对吗?一个警校都没上过的高中毕业生,怎么可能会被派去执行这种任务?”
      “但如果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荣圳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特殊公务通道出境,三年毫无音讯,突然以电诈头目的身份出现...还有那份业绩报告。”
      “业绩报告?”顾媛疑惑地问。
      “你仔细回想报告的内容。”荣圳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表面上看起来业绩很好,但报告中提到的几个大单子,最后都被标注为'客户警觉性高,未能成功'。而且他管理的区域,人员流动率是所有园区里最高的。”
      顾媛猛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真的是卧底,那么这些看似优秀的业绩数据,可能都是他精心编织的假象。既不能让业绩太差引起怀疑,又要尽可能地减少实际损失,还要想办法让更多的人逃离...”荣圳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这需要多么精密的算计和多大的勇气...”
      咖啡馆的门铃响起,新进来的客人说说笑笑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荣圳和顾媛同时噤声,直到那桌人开始点单,才继续低声交谈。
      “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顾媛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不安,“万一猜错了,万一他真的变了...”
      “所以我们不能声张。”荣圳的眼神变得深沉,“如果他是卧底,我们的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害死他。如果他不是...”他停顿了一下,“那我们就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
      窗外,一群高中生说笑着走过,校服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荣圳和顾媛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和陈佳锐。
      “还记得他最喜欢说的话吗?”顾媛突然问道。
      荣圳微微点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高中时的陈佳锐总是这么说。无论是班级里没人愿意承担的苦差事,还是同学遇到的麻烦,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如果他真的是卧底,”顾媛的声音有些颤抖,“那这三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想象着陈佳锐在罪恶的深渊中独自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随时可能万劫不复,这种可能性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悸。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荣圳最终说道,“但不能通过正规渠道调查。如果吴副校长真的有问题,我们的任何动作都可能被打草惊蛇。”
      顾媛点头:“我同意。而且如果佳锐真的是卧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夕阳开始西斜,咖啡馆里的客人换了一拨。荣圳和顾媛还坐在那个角落里,面前的咖啡早已冷透。
      “我有一个想法。”顾媛突然说,“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三个人经常玩的那个密码游戏吗?”
      荣圳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如果他是卧底,如果需要传递信息,他很可能会用只有我们才懂的方式。”顾媛的语气变得坚定,“我们应该从这方面入手。”
      离开咖啡馆时,夜幕已经降临。街灯次第亮起,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管真相是什么,”荣圳在分别前说道,“我们都要保持冷静。这不仅关系到佳锐的安危,也关系到那些被困的女生。”
      顾媛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但在我心里,我宁愿相信他还是那个会为了保护别人而挺身而出的陈佳锐。”
      路灯下,两个年轻警校生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定。他们背负着对老同学的信任与怀疑,对真相的渴望与恐惧,一步步走向更加深邃的迷雾之中。
      而在遥远的缅北,陈佳锐正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被困女生们惊恐的面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已经泛黄的毕业合照。
      凌晨三点的警校指挥中心灯火通明,电子屏幕上跳动的红点像是一串串不安的心跳。李振华手中的激光笔在缅北地图上画出一个醒目的圆圈,投影光斑在他深蓝色的□□上微微颤动。
      “这是目前掌握的园区布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三米高的围墙,四个哨塔,每个塔楼配备两名持枪守卫。内部监控系统覆盖率达80%,但存在几个盲区...”
      顾媛的目光紧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平板边缘。当李振华切换到失踪人员档案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卓美瑶的证件照上,那双戴着眼镜的眼睛让她想起警校训练时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的学妹。
      “五分钟前接到的消息,”吴晓青快步走进指挥室,将加密平板连接到主屏幕,“园区内线传来最新情报,人质健康状况恶化,特别是...”她停顿了一下,调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卓美瑶昨天下午被单独带出工作区后,没有再出现。”
      荣圳突然站起身,战术椅在静电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这个园区守卫的换班时间...”他放大卫星图像的某个角落,“每四小时轮换一次,但东南角的哨塔总比其他人晚三分钟。”
      “因为要去厕所。”杨运恒抱着手臂站在显示屏前,“我看过这个园区的前身——是九十年代建的纺织厂,东南角哨塔下方原本是员工卫生间。”
      指挥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突击手。
      “去年国际刑警组织分享过缅北废弃工厂改造案例。”杨运恒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调出一份档案,“这个园区的结构图和那批案例中的第七号样本匹配度91%。”
      李振华和吴晓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副校长轻轻点头,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指令:“既然如此,我们假设杨运恒的判断正确。那么东南角哨塔的换班间隙,就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我需要一个六人小队。”李振华的激光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迂回路线,“从边境线到园区有十七公里山路,全程无线电静默。抵达后利用换班间隙潜入,找到人质并带出。”
      顾媛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借着调整耳机的动作看了眼屏幕,是高中同学群发的生日祝福提醒——今天是陈佳锐的生日。那个三年前在毕业聚会上说要去“做大事”的男生,从此杳无音信。
      “顾媛。”李振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和荣圳负责前线指挥。荣圳的信息技术专长可以对付他们的监控系统,你的格斗成绩是这一届最好的。”
      荣圳突然开口:“校长,关于这个园区的管理者...”他调出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这个被称作'陈总'的人,身高体型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指挥室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吴晓青轻轻敲了下控制台,主屏幕上立刻出现加密信息流的分析图。“我们注意到这个人最近三个月的行为模式有异常。他处罚员工的次数比同期减少73%,而且...”她放大一张照片的角落,“看这个手势。”
      照片上,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子正在训话,但他的左手在身后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三根手指微曲,食指和小指伸直。
      “这是我们警校的应急手势。”郑玉婷突然说,“意思是'内部有自己人'。”
      顾媛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那个手势她太熟悉了——大三的战术课上,陈佳锐总是做不好这个手势,每次练习都会把手指扭成奇怪的角度,惹得全班哄笑。
      “如果他是卧底...”荣圳的声音干涩,“那他已经潜伏了三年零四个月。”
      李振华关闭了主屏幕,指挥室突然陷入昏暗,只有控制台的指示灯在众人脸上投下幽蓝的光影。“无论他是什么身份,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出五个中国公民。”他的目光扫过每个学员的脸,“你们有三小时准备时间,黎明前出发。”
      队员们陆续离开指挥室时,顾媛落在最后。她回头看见李振华依然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按着一张旧合影——那是三年前警校毕业典礼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陈佳锐穿着警服,笑容灿烂。
      装备室里弥漫着枪油和皮革的气息。荣圳正在检查无人机设备,突然轻声说:“大三那年,佳锐总说要去最危险的地方。”
      顾媛整理战术腰带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陈佳锐时,他在图书馆的角落翻阅缅北地区的资料,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
      “如果他真的在那里...”荣圳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窗外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突击车已经就位。杨运恒正在车边做最后检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下都精准到位。莫凯铭靠着墙角的阴影整理伪装用具,仿佛整个人都要融进墙壁里。
      郑玉婷突然小跑过来,加密平板屏幕上闪着红光:“最新消息!园区内部刚刚发生骚乱,我们的线人传来一个坐标——”她放大地图上一个闪烁的红点,“这里可能是人质当前的位置。”
      顾媛接过平板,看到坐标标记在一栋标注为“医疗室”的建筑内。她的指尖微微发冷——这意味着至少有一名人质需要医疗救助。
      “调整行动计划。”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优先确认卓美瑶的状况,必要时提前实施医疗救援。”
      当六人小队终于登上突击车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李振华站在车窗外,最后检查了一遍每个人的装备。
      “记住,”他的目光在晨曦中格外深沉,“带她们回家,也把他带回家。”
      引擎轰鸣声中,顾媛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总是做不好手势的男生,在黄昏的训练场上一次次练习,直到手指通红也不肯放弃。
      突击车拐上高速公路时,荣圳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他指着战术平板上刚刚解密的一份档案,瞳孔微微放大——那是三年前警校批准的一份绝密卧底计划,签署人栏里,李振华和吴晓青的名字下面,还有一个他们熟悉的签名:
      陈佳锐。
      与此同时,在园区三公里外的临时据点,荣圳的笔记本电脑正疯狂滚动着代码。
      “破解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但他们用的不是普通监控系统,是深网定制的‘蜂巢’系统,每个摄像头都带人脸识别。”
      顾媛凑近屏幕,瞳孔突然收缩:“暂停!放大右下角那个监控画面。”
      画面上,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与园区高层握手。虽然只有侧脸,但顾媛立即认出来——那是三个月前来警校做过讲座的某科技公司CEO赵铭。
      “怪不得...”荣圳快速调取资料,“这家公司上个月刚宣布开发‘智能安防系统’,原来是用缅北园区做测试场。”
      郑玉婷戴着耳麦突然举手:“截获到内部通讯,他们在找内鬼。阿泰刚才报告说陈佳锐对那个重伤女生‘过于关心’。”
      空气骤然凝固。顾媛抓起加密电话:“校长,请求提前行动。不仅救人,还要拿到他们和国内企业勾结的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李振华沉重的声音:“情报显示园区明天要转移部分‘货物’,很可能包括你们要救的人。今晚必须行动。”
      ---
      医疗室里,卓美瑶被带回囚室时,暗中将抗生素传给了卓锦莲。五个女生蜷缩在墙角,用身体挡住卓锦莲在水泥地上划出的地图——那是她凭着记忆绘制的园区布局。
      “这里是医疗室,”卓锦莲的声音细若游丝,“陈佳锐在这里给我用了真药。”
      许幼云突然轻声说:“下午我听见守卫说,明早要送走一批人...”
      话音未落,铁门突然被撞开。阿泰带着几个守卫冲进来,目光直接锁定卓美瑶:“把这个拖出来,赵总要看拍摄效果。”
      王雪梅突然扑过去抱住卓美瑶:“要带就带我!我比她上镜!”
      混乱中,卓家玲趁机将地上画的地图抹去。就在守卫粗暴地拉扯女生们时,园区警报突然大作。
      “所有单位注意!电网被破坏,全部到岗!”墙上的喇叭响起陈佳锐的声音。
      阿泰啐了一口,暂时放开卓美瑶:“算你们走运。”他转身时,故意撞了一下陈佳锐派来的亲信守卫。
      囚室重新恢复寂静后,卓锦莲慢慢摊开手心——刚才混乱中,那个亲信守卫塞给她一张字条:
      “今夜零时,东南角。”
      字迹潦草,但最后一笔特意画了道弯钩。那是高中时陈佳锐和顾媛、荣圳三人约定的紧急信号。
      五个女生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握在一起。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清晨的食堂弥漫着稀饭和咸菜的气味,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五个女生端着餐盘,默契地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阳光透过铁窗的栅栏,在斑驳的桌面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卓美瑶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稀饭,压低声音:“家玲,昨晚有什么发现?”
      卓家玲警惕地扫视四周,借着弯腰捡筷子的动作快速说道:“主服务器在东侧走廊尽头,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但我发现每天下午三点换班时,系统会有30秒的重启间隙。”
      许幼云轻轻碰了碰卓美瑶的手肘,用眼神示意食堂新装的摄像头。王雪梅立即起身挡住可能的监控角度,假装在训斥卓锦莲:“吃快点,待会还要上工!”
      就在这时,陈佳锐带着两个看守走进食堂。他面无表情地巡视着就餐区域,声音冷峻:“所有人注意,九点准时到会议厅集合,不得迟到。”
      经过女生们桌边时,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卓美瑶椅背上敲击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卓美瑶心跳加快,但面上仍保持着麻木的表情。
      会议厅里挤满了人,闷热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刀疤李站在台上,语气意外地和缓:“最近业绩不错,考虑到大家的辛苦,从今天起晚餐增加一个荤菜。”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卓美瑶却注意到,刀疤李说话时眼睛不停扫视着人群,像是在观察什么。
      陈佳锐站在台侧,突然开口:“李总,监控室的排班表需要调整,有几个区域的 coverage不够。”他走向台前,假装不小心碰掉了卓美瑶手中的笔记本。
      “注意纪律!”他厉声呵斥,弯腰帮她捡起本子时,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滑进她的袖口。
      回到工作岗位后,女生们借上厕所的机会在隔间里查看纸条。上面详细绘制了监控盲区的时间段和巡逻规律,最后用极小的字写着:“新增隐藏摄像头,勿轻举妄动。”
      卓锦莲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今天刀疤李这么好说话,原来是个陷阱。”
      下午工作时,卓家玲故意制造了一个系统小故障,获得前往机房维修的机会。在经过东侧走廊时,她暗中记下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
      “不对劲,”回来后她悄声说,“第三个摄像头的位置和昨天相比偏移了五度,肯定是新装的旋转式隐藏摄像头。”
      许幼云借着去走廊打扫的机会,用眉笔在手腕内侧细致地描下新增摄像头的角度和位置。回到座位后,她假装练习话术,实则用气声告诉其他人:“每个拐角都新增了摄像头,但电源线还没有完全隐藏好。”
      傍晚时分,雨又下了起来。女生们原定利用换班间隙探查出口的计划被迫取消。就在她们暗自庆幸没有冒险时,陈佳锐突然以检查工作为名来到她们工位。
      他大声训斥着卓锦莲的业绩数据,手指却在桌面上轻敲出摩斯密码:“危险,待命。”
      突然,刀疤李带着几个心腹出现在工作区门口。陈佳锐立即转变态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再完不成绩效,就把你们关禁闭!”
      刀疤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佳锐,对这些猪仔这么凶做什么?走,喝酒去,让她们自己干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卓美瑶注意到陈佳锐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比了个“二”的手势——这是他们约定的第二套应急方案。
      深夜,女生们挤在洗手间里。水流声掩盖了她们的对话声。
      “陈佳锐可能被怀疑了。”卓美瑶脸色苍白,“今天刀疤李明显是在试探他。”
      王雪梅握紧拳头:“那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卓美瑶深吸一口气,“家玲继续研究系统漏洞,锦莲留意看守的对话,幼云记住所有监控变化,雪梅负责观察换岗规律。在陈佳锐给出安全信号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回到宿舍后,许幼云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在卫生纸上细致地绘制出新增的监控点分布图。当她画到陈佳锐办公室外的走廊时,笔尖突然停顿——那里新增的摄像头数量是其他区域的三倍。
      第二天清晨,女生们注意到陈佳锐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右手缠着绷带。经过她们身边时,他没有任何表示,仿佛陌生人一般。
      但在食堂打饭时,他在递餐盘给卓美瑶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消毒柜,第三层,午休。”
      午休时分,食堂空无一人。卓美瑶假装去取餐具,手指颤抖地打开消毒柜第三层。在一摞碗碟下面,她摸到一部老式手机和一张纸条。
      “监控已被监听,停止所有通讯。等待我的信号。——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卓美瑶迅速关好柜门,转身正对上刀疤李心腹怀疑的目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对方冷冷地问。
      卓美瑶举起手中的碗,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拿个碗喝口水,大哥要检查吗?”
      男人审视了她片刻,突然笑道:“喝吧,以后记得在规定时间取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卓美瑶靠在消毒柜上,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她明白,这场生死博弈的棋盘上,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
      而此刻在监控室里,陈佳锐正面对着数十个屏幕。刀疤李的手下站在他身后,看似随意地问道:“陈总监,你觉得这些女大学生中,谁最有可能带头闹事?”
      陈佳锐面不改色地切换着监控画面,声音冰冷:“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主,给点甜头就会乖乖听话。不过要是李总不放心,我可以特别'关照'一下她们。”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荣圳背靠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邵淑珍塞给他的纸条。粗糙的纸面上,娟秀的字迹工整地标注着园区结构和守卫分布,但在边角处,有几处墨水被水渍晕开,像是落过泪。
      “校长的反应不太对。”顾媛轻声说,递来一瓶水,“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荣圳接过水瓶,目光扫过营地另一侧。李振华独自坐在树桩上,指尖夹着半截香烟,烟灰积了很长一截都忘了弹。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那是荣圳从未在校长脸上见过的神情——一种克制的痛楚。
      “邵淑珍...”荣圳沉吟道,“她问的第一句话是校长还好吗。”
      顾媛的手指微微收紧:“你们在管道里时,她还说了什么?”
      荣圳正要开口,郑玉婷突然压低声音:“校长过来了。”
      李振华掐灭烟头走来,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只有眼底还留着些许红血丝。他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平铺在地上,石块压住四角。
      “明晚八点,守卫换班间隙只有15分钟。”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标红的位置,“人质关押在B区二楼,这里。”
      荣圳注意到校长的手指在“B区”二字上停留太久,几乎要按破纸张。
      “邵淑珍特意标注,东侧楼梯的监控每隔120秒会有3秒盲区。”郑玉婷凑近细看,“但她怎么知道我们的技术能够利用这个...”
      话音未落,李振华突然起身:“荣圳,跟我来一下。”
      两人走到营地边缘,远处园区的探照灯像鬼魅的眼睛扫过树梢。李振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他穿着警校制服,搂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站在木棉树下。那姑娘的眉眼,分明就是如今的邵淑珍。
      “二十三年了。”李振华的嗓音沙哑,“她毕业那年说要去缅甸支教,后来就断了联系。”
      荣圳沉默地看着照片背面娟秀的字迹:“愿如木棉,岁岁相伴。”
      “她父亲早年生意失败,欠下高利贷。”李振华望向黑暗中的园区,“她当年不告而别,是为了赚钱还债。等我找到线索时,她已经被卖到这边...十年了。”
      荣圳猛然想起邵淑珍塞纸条时手腕上露出的疤痕,新旧交错。
      “陈佳锐知道你们的关系?”
      李振华苦笑:“所以他才会用淑珍做饵。那次边境联合行动,我击毙了他的亲弟弟。”
      夜风突然变凉,荣圳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他想起高中时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陈佳锐的弟弟陈佳明,总爱笑着喊他“圳哥”。
      “所以这不是偶然...”荣圳喃喃道,“他选中卓锦莲她们,引我们过来...”
      “报仇只是其一。”李振华收起照片,“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鱼。淑珍在纸条背面用了我们当年的密码,说园区与国内某个科技公司有资金往来。”
      就在这时,郑玉婷突然惊呼:“校长!邵淑珍的追踪信号出现了!”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个红点在园区中心建筑闪烁。李振华扑到屏幕前,手指轻颤着放大图像——“红房”,标注着惩罚区的核心区域。
      “生命体征微弱...”郑玉婷的声音发紧,“体温34.2度,心率43...”
      荣圳看见校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从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
      “原定计划不变。”李振华的声音冷得像铁,“但我要带淑珍出来。”
      后半夜,荣圳守夜时听见压抑的啜泣。循声望去,顾媛坐在树下,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轻抚她的后背。
      顾媛抬头时满脸泪痕:“郑玉婷截获了一段录音...邵淑珍遭受拷问时,一直重复着三个数字...230...”
      荣圳猛地僵住——那是警校图书馆的座位号,他和顾媛常去的角落。去年校庆时,李振华在讲座上提到过,那是他和邵淑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天快亮时,荣圳终于撑不住困意。朦胧中,他回到高三那年的篮球场。陈佳锐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圳哥,以后咱们一起去北京上大学!”
      画面突然染上血色。陈佳锐站在铁丝网后,嘴角噙着冷笑:“荣圳,你终于来了。”
      荣圳惊醒时满头冷汗,发现李振华正蹲在身边:“做噩梦了?”
      荣圳抹了把脸:“梦见陈佳锐...”
      “你们当年很要好。”李振华递来水壶,“他弟弟去世后,他找过我。”
      荣圳愣住:“什么时候?”
      “三年前,他冒充家属来警校献花。”李振华眼神幽深,“他说...谢谢我让他弟弟解脱。”
      荣圳突然想起,三年前确实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来警校献花,当时还和他擦肩而过。现在回想,那人的背影确实像极了陈佳锐。
      晨光刺破云层时,郑玉婷突然压低声音:“信号移动了!”
      屏幕上,代表邵淑珍的红点正缓慢移向B区。与此同时,监控显示陈佳锐带着一队人走向关押女大学生的牢房。
      荣圳抓起望远镜,看见卓锦莲被拖出牢房。女孩踉跄着站稳,突然抬头望向丛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碍,与他们对视。
      “她在用摩斯密码眨眼!”顾媛突然抓住荣圳的手臂,“重复三次...陷阱...”
      冷汗顺着荣圳的脊柱滑下。他想起昨夜陈佳锐看向储物柜的那个眼神——不是怀疑,而是确认。
      “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李振华沉声道,“但淑珍正在把人质往西侧通道引...”
      突然,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雪花闪烁。数秒后恢复时,红点已然消失。
      郑玉婷疯狂敲击键盘:“信号被强行中断...最后位置在西侧仓库!”
      死一般的寂静中,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而后,一个熟悉的轻笑响起:
      “荣圳,我知道你在听。”
      荣圳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陈佳锐的声音。
      “高中时你总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电流声裹挟着话语,仿佛毒蛇吐信,“今天放学后,老地方见。”
      通讯戛然而止。荣圳攥紧对讲机,指节发白。
      他记得那个“老地方”——高三那年,他们总翻墙去的天台。而园区地图上,西侧仓库的顶层,正好有个类似的天台。
      李振华按住他的肩膀:“这是明显的陷阱。”
      “但他掌握了主动权。”荣圳望向仓库方向,“除非...”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园区广播里传来陈佳锐冰冷的声音:
      “所有人注意,一小时内转移所有货物。特别是...那五个师范大学的。”
      晨光刺破硝烟,在废墟上投下扭曲的光影。荣圳背着昏迷的杨运恒,带着郑玉婷和林晓薇穿过断壁残垣。远处传来警笛声,跨境支援的部队终于赶到。
      “在这里!”郑玉婷挥动着染血的布条,声音嘶哑。
      医疗队迅速接管了杨运恒。荣圳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园区。三小时前,这里还是人间地狱,现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荣队长。”一个穿着防弹衣的中年警官走来,“我们是联合行动组。伤亡情况如何?”
      荣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人被俘,一人失踪,一人重伤。”每个字都像碎玻璃般割过喉咙。
      警官沉默片刻,递过一瓶水:“我们先撤离,这里还不安全。”
      就在转身的刹那,荣圳瞥见远处办公楼顶闪过一个人影。那个站姿他再熟悉不过——陈佳锐。
      “你们先走。”荣圳突然说,“我还有些事要确认。”
      不等回应,他已经冲向那栋楼。楼梯间里弥漫着焦糊味,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梦想上。天台的门虚掩着,陈佳锐背对着他,望着正在撤离的车队。
      铁锈和血腥味混杂在潮湿的空气里,荣圳贴着冰冷的水管向上攀爬。每一声金属轻微的吱呀都让他心跳加速,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三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圳哥,你看这道题怎么解?”陈佳锐把数学试卷推过来,钢笔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窗外木棉树的絮絮正飘进高三(17)班的教室,落在他们中间。
      “先用辅助角公式。”荣圳随手写下步骤,笔尖沙沙作响,“你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
      陈佳锐揉着发青的眼圈笑:“通关了《暗黑之魂》,厉害吧?”他突然压低声音,“毕业后咱们合租吧,听说北理旁边房租不贵...”
      空旷的平台上,陈佳锐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但当他转过身时,眼底的阴鸷瞬间击碎了幻觉。
      “迟到三分钟。”陈佳锐晃了晃腕表,“以前打篮球你可是最准时的。”
      荣圳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铜戒——高中时在地摊上买的仿古货,两人各一个,说是“兄弟戒”。
      “佳明的事,我很遗憾。”荣圳保持安全距离,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枪套。
      陈佳锐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我弟弟中弹时正在给你发消息,知道吗?”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亮起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三年前:“圳哥,我考上广外了!”后面跟着个欢呼的表情包。
      荣圳的喉咙发紧。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喊“哥哥们”的少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
      “李振华执行任务时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陈佳锐突然逼近,香水味裹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不知道佳明只是去边境拍星空?还是不知道他胸前挂的记者证是真的?”
      远处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像是有人在撞门。荣圳分辨出是西侧仓库的方向——正是邵淑珍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
      “那些女大学生和这件事无关。”荣圳稳住呼吸,“放过她们,我留下。”
      陈佳锐却突然谈起往事:“记得高三模拟考你作弊被抓吗?其实是我向老师告密的。”他摩挲着铜戒上的划痕,“就想看你摔跟头...可李振华居然把你保下来了,就因为你是警校预录生。”
      荣圳怔住。那年差点让他失去保送资格的风波,竟是挚友的手笔。
      “你不懂。”陈佳锐望向楼下巡逻的守卫,“从小到大,你永远轻松得到一切——保送名额、顾媛的喜欢...连我弟都更黏你。”他的声音忽然染上怨毒,“而我爸赌输跳楼后,催债的把我妈逼疯时,你们在哪?”
      暗门突然被撞开,顾媛持枪冲入:“无线电中断了,下面...”
      她愣在原地,枪口在陈佳锐和荣圳之间摇摆。三个高中同窗在缅北的星空下重逢,却隔着生与死的鸿沟。
      “好久不见,班长。”陈佳锐彬彬有礼地点头,“听说你和荣圳要结婚了?份子钱我早备好了。”他指了指楼下,“就关在B区保险柜里,都是美金现钞。”
      顾媛的枪握得更稳:“锦莲她们在哪?”
      “先玩个游戏吧。”陈佳锐变魔术般掏出个篮球,在指尖旋转,“像高三那样,投进三分告诉你一个位置。”他突然将球抛向荣圳,“赌注是...五个女大学生的命。”
      荣圳接住磨旧的篮球,皮革触感熟悉得心惊。这是当年他送给陈佳锐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两人歪歪扭扭的签名。
      “别信他!”顾媛急道,“郑玉婷发现西侧仓库有炸药...”
      篮球划破夜空,空心入网。陈佳锐鼓着掌笑:“第一个位置——配电房隔间,绑着两个女学生。”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电线短路了,正在漏电。”
      顾媛立即对着耳麦重复位置,声音发颤。荣圳盯着篮筐:“继续。”
      第二个球出手时,陈佳锐突然说:“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赌钱吗?”篮球砸在篮筐边缘弹开,“他说只要赢一次,就能送我出国和你当同学。”
      荣圳想起高考前那个暴雨夜,陈佳锐失踪三天后回来,胳膊上满是针孔。
      “那时我已经在帮缅甸人运货了。”陈佳锐接住弹回的篮球,“他们说干一票够我四年学费。”他突然咧嘴一笑,“结果第一票就撞上李振华带队稽查。”
      篮球再次入网。陈佳锐报出水泵房的位置,补充道:“水位正在上涨。”
      荣圳想起大学时收到陈佳锐寄来的明信片,邮戳是仰光。上面写着:“这边机会很多,等你来玩。”他当时只当是玩笑。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找你?”陈佳锐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让你用警校生的正义感拯救我?还是让顾媛她爸——尊敬的顾局长给我安排工作?”
      顾媛脸色骤白:“你查过我家庭?”
      “毕竟是我暗恋三年的班长啊。”陈佳锐语气轻佻,眼神却冰冷,“可惜你眼里永远只有荣圳。”
      警报突然响起,红光扫过天台。陈佳锐皱眉听对讲机里的缅语汇报,忽然冷笑:“你的同事们不太守规矩。”
      楼下传来枪声。荣圳趁机扑向陈佳锐,两人撞翻在地时,铜戒从对方指间脱落,滚进排水沟。
      “醒醒吧佳锐!”荣圳压制着挣扎的发小,“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陈佳锐突然停止反抗:“知道佳明临终前最后句话吗?”他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他说...别怪圳哥。”
      荣圳的手微微松动。就这一刹那,陈佳锐猛地翻身掏枪,却在瞄准时犹豫了半秒。
      枪响时顾媛扑了过来。子弹擦过她肩头,带出一串血珠。
      “班长!”陈佳锐失声惊呼,那个瞬间他仿佛又变回课堂上的白净少年。
      “你总是这样。”陈佳锐没有回头,“明明可以装作没看见。”
      荣圳的手按在配枪上:“你本可以逃走的。”
      陈佳锐轻笑一声,转过身来。晨光在他脸上划出明暗交界线,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我在等你,老同学。”
      两人之间隔着五步距离,却仿佛横亘着整个青春。荣圳想起高中时他们一起在天台偷喝啤酒的夜晚,那时的陈佳锐眼里还有光。
      “为什么?”荣圳的声音干涩。
      “为什么?”陈佳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因为你永远不懂被金钱踩在脚下的滋味。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会明白有些人光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
      “所以你就贩卖人命?用别人的痛苦铺你的黄金路?”
      陈佳锐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疯狂:“你以为只有我这样?回去看看你守护的那些光鲜亮丽的都市精英吧!那些坐在摩天大楼里的人们,手上的血迹洗得比我干净吗?”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这个园区只是个开始。有些人生来就是棋子,比如我;有些人生来就是执棋人,比如那个你永远查不到的人。”
      荣圳趁机缴械,却被陈佳锐反手抽出匕首刺入腹部。剧痛中他听见顾媛的哭喊,听见更多脚步声涌上天台。
      “其实...”陈佳锐喘着气贴近,“女大学生根本不在楼下...”他染血的手抓住荣圳衣领,“她们今早被转移了...就在你们眼皮底下...”
      李振华带人冲上天台时,只见荣圳跪在血泊中,手中紧握着那枚铜戒。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陈佳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顾媛捂着伤口递过一张纸条——刚才搏斗时从陈佳锐口袋掉出的。泛黄的纸条上写着当年三人并列第一的月考成绩,背面添了新墨:“游戏才刚开始。”
      荣圳望向黑暗笼罩的园区,第一次对自己坚信的一切产生了动摇。那些共同度过的青春岁月,原来早已埋下背叛的种子。而这场营救,似乎正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陷阱。
      显示屏上跳动着的红点像一颗颗渗血的眼睛,监控画面分割成十六个方格,将整个园区尽收眼底。陈佳锐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缓缓敲击,节奏平稳得仿佛在弹奏一首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
      "今天的业绩还差三十万。"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守卫说,声音冷得像缅北十二月结冰的窗棂,"告诉三组,完不成任务就别想吃饭。"
      守卫应声退下,厚重的铁门合拢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直到监控确认门外无人,陈佳锐才松了松领口,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特制钢笔。笔尖在便签纸上流动,写下的却不是汉字,而是一串看似杂乱无章的代码。
      「被困人员位置确认,明早换岗时间窗口:03:45-04:02」
      他的动作突然停顿。监控画面中,一支五人小队正穿过园区中央的广场,为首的男子身形挺拔,步伐间带着训练有素的凌厉。陈佳锐的指尖微微发颤,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
      荣圳。他的高中同桌,曾经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兄弟。
      便签纸被迅速塞进钢笔夹层,陈佳锐转身走向酒柜时已经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冰球坠入威士忌杯的声响清脆刺耳,他仰头饮尽,烈酒灼烧喉咙的痛感让他暂时忘记了心脏的抽紧。
      "头儿,李总那边来电话,问新来的那批'货物'处理得怎么样了。"助理推门而入,手里捧着平板电脑。
      "告诉他,最迟明天下午就能上岗。"陈佳锐晃着酒杯,视线落在监控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外面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说是来谈合作的安保公司,但看着不太对劲。"助理压低声音,"要不要派人盯着?"
      陈佳锐冷笑一声:"在妙瓦底,还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时,顾媛第一个走进来。她穿着合身的黑色作战服,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眼神扫过房间时的锐利让陈佳锐下意识握紧了酒杯。
      "陈总。"领队的李振华上前握手,声音洪亮得恰到好处,"久仰大名。"
      顾媛的目光落在陈佳锐手上那支钢笔上。很普通的万宝龙,但笔夹的角度有些特别——那是高中时他们三个人共同的秘密记号,用来在课桌上留下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听说陈总也是临江人?"顾媛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真是巧,我们也是从临江来的。"
      陈佳锐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她脸上。时光倒流回到七年前,蝉鸣聒噪的夏天,穿着校服的少女把冰镇可乐贴在他和荣圳脸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是啊,"他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很久没回去了。"
      谈判进行得滴水不漏。李振华提出要参观园区安防系统,陈佳锐爽快应允。经过顾媛身边时,他的袖口轻轻拂过桌角,那支钢笔无声无息滚落到地毯上。
      "您的笔掉了。"顾媛弯腰拾起的瞬间,指尖敏锐地摸到笔杆上那道熟悉的刻痕——一个三角形,那是他们高中时设计的求救信号。
      她抬起头,正好撞上陈佳锐深不见底的目光。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他们曾经玩猜拳游戏时约定好的暗号。
      "谢谢。"他接过钢笔,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却让顾媛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心脏。
      参观结束时已是黄昏,夕阳透过防弹玻璃在地毯上投下血色的光斑。陈佳锐站在落地窗前,目送车队驶出园区大门。他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击,用摩斯密码重复着同一个单词:
      「信任」
      顾媛坐在疾驰的越野车里,终于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微型存储卡,边缘还残留着威士忌的气息。
      夜色浓重如墨,营地的临时指挥中心里,存储卡中的资料在屏幕上铺开。园区结构图、守卫换班时间、人质关押位置……最后一张图片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高中毕业照上,穿着高中校服的陈佳锐站在荣圳身边,笑得阳光灿烂。
      荣圳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不可能!佳锐怎么会......"
      "他是卧底。"顾媛轻声说,调出另一个加密文件。需要三重验证的文档里,只有短短一行指令:
      「飓风行动,编号0731,身份暴露即终止」
      雨点开始敲击帐篷,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顾媛想起高三毕业那天,陈佳锐在同学录上写的那句话:"愿我们都能成为照亮黑暗的那盏灯。"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标注为"目标"的红点,轻轻握紧了胸口的吊坠。那里藏着一张褪色的照片,三个少年的笑脸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温柔的光晕。
      湿热的夜风吹过园区高墙,带着铁锈和腐败的气味。陈佳锐靠在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远处传来看守巡逻的脚步声,还有几声犬吠。距离荣圳约定的时间还剩不到四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从藏身之处悄无声息地移动。园区核心机房就在行政楼地下,那里不仅有整个园区的安保系统,还有人员布防图和即将进行的交易详情。这是最后的機會,也是最后的赌博。
      走廊尽头突然亮起手电筒的光束。陈佳锐迅速闪进一旁的储物间,屏住呼吸。两名看守醉醺醺地走过,嘴里嘟囔着明晚的“庆祝活动”。
      “听说要处理掉一批不中用的...”
      “管他呢,反正有钱拿就行。”
      脚步声渐远,陈佳锐从阴影中现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必须抓紧时间。
      机房的门锁比想象中复杂,但他早有准备。从鞋底取出一枚细小的开锁工具,这是两个月前从一个试图逃跑的“员工”身上搜出来的,当时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
      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陈佳锐侧身闪入,顺手带上门。
      机房内,服务器嗡嗡作响,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快速找到主控台,插入特制的移动硬盘。进度条缓慢爬升,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陈佳锐迅速拔下硬盘,闪到机柜后方。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这里有动静。”一个看守的声音。
      “你喝多了吧?这破地方除了机器还能有什么。”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陈佳锐握紧了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响起警报声。
      “B区!快去看看!”
      脚步声匆匆远去。陈佳锐松了口气,额角已经渗出冷汗。他重新连接硬盘,这次进度条走得更快了些。
      复制完成。他小心地收好硬盘,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到控制台,快速调出监控系统。
      画面切换到一个昏暗的地下室。十几个女孩蜷缩在角落,正是王雪梅她们。卓家玲正在低声对其他人说着什么,眼神中透着不同寻常的坚定。
      陈佳锐犹豫片刻。风险很大,但必须让她们有所准备。
      他找到内部通讯系统,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明晚八点,做好准备。”发送目标选择了地下室的内部通话器。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清理痕迹,悄无声息地退出机房。
      返回住处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每个阴影都像是潜伏的危险,每声脚步都像是追兵。在靠近女生宿舍区时,他故意加重脚步,让看守们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锐哥,这么晚还没休息?”一个看守殷勤地打招呼。
      陈佳锐摆出惯常的凶狠表情:“查岗。明天有大生意,都给我打起精神。”
      “是是是...”
      就在这时,宿舍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女孩的哭喊声,夹杂着看守的呵斥。
      陈佳锐皱眉:“怎么回事?”
      “有个丫头片子想跑,被我们抓回来了。”
      他快步走向声音来源。卓家玲被两个看守架着,脸上有鲜明的掌印,但眼神倔强。
      “放开她。”陈佳锐冷声道。
      看守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松了手。
      陈佳锐走近卓家玲,故意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想跑?明天之后,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他的手指看似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实则快速在她手心划了几个数字:2000。
      卓家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像是被吓住了。
      “把她关回去,明天再处置。”陈佳锐甩开手,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终于能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从床板下取出一个老旧的卫星电话,这是他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
      编辑好消息,附上硬盘中的关键数据。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窗外突然亮起车灯。
      陈佳锐迅速藏好电话,走到窗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几个陌生面孔的人正在与园区负责人交谈。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警惕,不像普通的生意人。
      情况有变。他看了眼时间,距离与荣圳约定的交接时间还有三小时。
      必须提前行动。
      他换上便于活动的深色衣服,将硬盘藏在内袋。再次检查武器,子弹上膛。
      走廊里安静得反常。平时该有看守巡逻的时间段,此刻却空无一人。陈佳锐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转身想走另一条路,却发现出口已经被堵住。三个面色冷峻的男人站在那儿,手中的武器明显不是园区标配。
      “锐哥,这么晚要去哪儿?”其中一人开口,语气礼貌却带着杀气。
      陈佳锐镇定地笑笑:“睡不着,逛逛。你们是?”
      “老板请来的客人,听说明天有大生意,提前来熟悉下环境。”那人向前一步,“不如锐哥带我们转转?”
      陈佳锐心知不妙,这些人显然是来监视他的。他故作轻松地点头:“行啊,正好我也闲着。”
      他带着三人在园区里转悠,大脑飞速运转。必须甩掉他们,否则不仅自己危险,更会连累即将到来的荣圳。
      在经过配电室时,他突然指向远处:“那边什么动静?”
      就在三人转头的瞬间,他迅速闪进配电室,反手锁上门。
      “该死!”门外传来咒骂声和撞门声。
      陈佳锐顾不上那么多,打开通风管道,钻了进去。狭窄的空间里满是灰尘,他只能匍匐前进。
      管道通向园区外围,这是他早就勘察好的逃生路线。但今晚,他不能逃,必须完成交接。
      爬到尽头,推开通风口的栅栏。外面就是约定的密林边缘。
      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身,警惕地观察四周。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罪恶之地的边缘,寂静中暗藏杀机。
      硬盘在内袋里发烫,仿佛有了生命。这里面不仅有机密数据,更有十几个女孩的生还希望。
      陈佳锐握紧手枪,目光如炬。
      这一刻,他不再是卧底,不再是罪犯,而是一个即将完成使命的警察。
      远处,车灯闪烁。是敌是友,很快就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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