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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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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旺视角】
那条巷子总是散发着垃圾和尿骚的混合气味。我本该绕道走的,但这是回孤儿院最近的路,daddy明天就要回来,我得赶回去看好那几个不省心的弟弟。
然后我听到了呜咽声。
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巷子深处,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把一个女孩往墙上压。女孩的校服领口被扯歪,眼睛哭得通红。
我本该直接走开的。daddy说过,不要多管闲事。但我们这群被遗弃的人,不都是因为有人“多管闲事”才活下来的吗?
“喂。”我出声时,已经捡起了半块砖头。
胖子回头骂了句脏话。但当他看到我手里的砖头,以及我眼神里的东西——daddy说过,我的眼神有时候很像他——他怂了,嘟囔着系好裤子跑了。
女孩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肩膀不住发抖。我走近时,她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
“没事了。”我尽量让声音柔和些,伸出手。
她抬头看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奇怪的是,我在她眼里没有看到应有的恐惧,而是一种...快速的评估?但转瞬即逝,只剩下水汪汪的感激。
“谢...谢谢你。”她抓住我的手,冰凉得很。起身时她踉跄了一下,自然不过地靠在我身上。
“能走路吗?”
她摇头,眼泪又涌出来:“腿软...”
我叹了口气。daddy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但我还是蹲下身:“上来。”
她轻得不可思议,像一捧羽毛。路上她小声告诉我,父母没了,欠了很大一笔赌债,有人在抓她。她说,她叫安宁。
安宁。这名字和她此刻的境遇反差太大。
“那家伙跟踪我...”她又开始发抖,这次手臂轻轻环住了我的脖子。
回到孤儿院时,熙蒙正翘着腿打游戏,看到我背上的女孩,吹了个口哨:“哇哦,哥,去哪捡的小美人?”
“闭嘴。”我把安宁放在那张最不瘸腿的椅子上,“去倒杯水来。”
熙蒙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去了。胡枫从里屋出来,微微皱着眉:“什么情况?”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daddy明天就回来了。”胡枫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们谁都没再提送她走的事。她太小了,太脆弱了,坐在那里捧着水杯的样子,像只刚刚逃过猎杀的幼鹿。
那晚她睡在我的床上,我打了地铺。半夜我惊醒时——经常如此——发现她正睁着眼睛看我。
“做噩梦了?”我问。
她轻轻摇头,我发现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怕一闭眼,发现这一切才是梦。”
我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我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躺回地铺时,我听见她极轻地说:
“熙旺哥,你真好。”
我不知道我好不好。但我知道,当daddy第二天回来,看到多出来的她时,我下意识地向前站了半步,挡住了她。
【你的视角】
巷子里的男人臭得像馊了的泔水。他的手指油腻腻地掐着我的胳膊,让我有点恶心。
其实包里有磨尖的牙刷柄,直接捅进他颈动脉应该不成问题。但麻烦的是善后——十五岁的身体处理尸体还是有点吃力。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巷口的影子。
是个少年,瘦高,眼神锐利得像冬天的风。他在犹豫。有趣。
我立刻改变了主意。眼泪说来就来,身体软下去,发出恰到好处的呜咽。完美的小羔羊。
他果然过来了。砖头,冷喝,坏人跑掉。老套但有效。轻而易举地赶走了垃圾。
靠近时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不是普通学生。更有趣了。
他问我住哪。
不能回去。赌场的人肯定在守株待兔。我需要一个全新的、隐蔽的身份,需要庇护所。
我摇头,挤出更多眼泪,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父母双亡,欠债,被追捕。真假掺半才最可信。我叫安宁,我需要这个名字带来平静。
他心软了。他叫熙旺。希望?真是个好名字。
我让他背我。他的肩膀比看起来要宽,体温透过薄薄的T恤传过来。很暖和。
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熙蒙,看我的眼神像在评估商品价值。还有个长得很漂亮的胡枫,更谨慎,但也更好预测。很壮的阿威,秀气的小辛,内向的仔仔……我快速收集着信息。
孤儿院破旧但隐蔽。我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更需要这样一个...家庭。
傅隆生回来时,空气都凝固了。他比我想象的更要危险,眼神像手术刀,能把人一层层剖开。
“我从不养没用的人。”他说。
机会来了。我低下头,让睫毛在脸颊投下脆弱的阴影,声音放轻但足够清晰:“我...我知道哥哥们和Daddy的生活很危险......我想学医,可以吗?我想帮大家。”我学着他们叫daddy。
沉默。我能感觉到他的审视。然后我听到了低低的笑声。
“好。”傅隆生说,笑容古怪,“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是医生,手就得干净。”
他看穿我了。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正是因此才允许我留下。
熙旺明显松了口气,悄悄对我鼓励地笑了笑。多么善良的哥哥啊。
晚上我睡在他的床上,有他的味道。薄荷,铁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令人安心的危险气息。
半夜他做噩梦惊醒,我假装刚刚睁眼。给他看我最完美的侧脸角度,用最柔软的声音说话。
“熙旺哥,你真好。”
他信了。他们都会信的。
这是我的新巢穴。我的新玩具。
而医生的手,确实会很干净。
【胡枫视角】
Daddy又出门了。这次是笔大买卖,他说要走半个月。
熙旺把训练日程表贴在墙上时,熙蒙吹了声口哨:“哇哦,代理家长上岗了?”
我继续擦拭拳击手套。熙旺总是太认真,他把daddy的每句话都当圣旨。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那个新来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医学书。
她来这儿三个月了,还是像个幽灵。白天去上学,晚上回来给我们处理伤口。她的手很稳,缝合时几乎不让人感到疼痛。
“今天对练分组。”熙旺拿着名单,“胡枫对阿威,小辛对仔仔,我监督。”
熙蒙窝在电脑前头都不抬:“你们打打杀杀,我还是和我的代码相亲相爱...”
安宁抬起头:“枫哥昨天实战时右肩有拉伤,建议今天休养或只做基础训练。”
所有人都看向她。熙旺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换药时发现的。”她合上书,“虽然处理过了,但高强度对抗可能导致二次损伤。”
我确实隐瞒了肩伤。daddy不喜欢脆弱的孩子。
熙旺犹豫了。我知道他在权衡——daddy要求保持训练强度,但安宁是医生。
“这样吧。”安宁站起来,突然对我笑了笑,“枫哥教我基础拳击动作?既能让肩部活动开,也算帮我完成体育课作业。”
她很聪明。既给了熙旺台阶,又保全了我的面子。对练继续,我带着她做最基础的出拳动作。
“其实没必要帮我。”我低声说。
她的拳头软绵绵地打在手靶上,声音更轻:“晚上能帮我补习三角函数吗?作为回报。”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想起daddy说过的话——最完美的伪装,是让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
但我还是点了头。
【你的视角】
胡枫的拳击课很有用。我学会了如何让出拳看起来毫无威胁,又能准确击中要害。
三角函数他教得也很好,但我早就自学完了高等数学。只是需要个理由——人们总会对“求助者”放下戒备。
放学时下雨了。我站在校门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去,却看到阿威举着伞站在对面街角。
他太高太显眼了,穿着黑色运动服像棵沉默的树。几个女生偷偷拍他。
“旺哥让我来的。”他把伞递给我,“说你看书多,淋雨会感冒。”
我们并肩走着。他特意放慢脚步,伞大幅度倾斜向我这边。
“谢谢威哥。”我故意踩进一个水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哎呀!”
他立刻蹲下查看:“扭到了?”
“好像有点...”我顺势扶住他的肩膀。
他直接把我背了起来。他的后背很宽,肌肉结实得像一堵墙。雨声中,我听见他极轻地说:
“不用装。我知道你不疼。”
我僵住了。
“daddy说过,最好的猎手会模仿猎物的习性。”他继续走着,“但你模仿得太好了。”
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我的心跳有点快。
“我不会告诉别人。”快到孤儿院时,他说,“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
他把我放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的脚踝:“现在可以‘康复’了。”
然后他第一次对我笑了笑,很浅,但很真实。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阿威比我想象的聪明。或者该说,这群“狼崽”都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这让我更兴奋了。
【小辛视角】
安宁姐给我带了学校门口的超辣鸡翅!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旺哥总说我疯,但安宁姐说我这是“能量充沛”。她懂我!
今天演示侧踢时不小心把沙袋踢爆了,锯末溅得到处都是。旺哥脸好黑,但安宁姐一边帮我清理一边笑:“我们小辛真厉害。”
她总是香香的,不像我们满身汗臭。她说那是“沐浴露的味道”,还送了我一瓶。现在我也有点香了。
仔仔偷偷说安宁姐像童话里的公主。才不是呢,公主哪有她这么温柔?我打架受伤时,她给我包扎还会吹气:“痛痛飞走啦。”
虽然daddy说强者不能怕痛,但我喜欢她这样对我。
今天我不小心听到枫哥和旺哥说话。枫哥说安宁姐“看不透”,旺哥沉默了一会说:“她的手是干净的就行。”
什么意思?安宁姐的手当然干净,她每次给我们处理伤口前都洗手消毒呢。
算了不想了!安宁姐答应周末教我跳舞!我要穿最帅的那件外套!
【仔仔视角】
我给安宁姐改了校服。腰身收了一点,裙摆弧度调整了。她穿上后更好看了。
她注意到袖口的隐形针脚:“仔仔的手真巧。”
我脸有点热。只有她会发现这种细节。
其他人只会说“仔仔给我衣服缝一下破了的地方”。
她不一样。她会问我喜欢什么面料,怎么看今年的流行色。我拿出偷偷藏的设计图册,她居然真的认真看了好久。
“这里,”她指着一件礼服腰间的设计,“如果加一条暗纹会不会更立体?”
她懂我。不只是“会做衣服的仔仔”,而是“想成为设计师的仔仔”。
今天daddy回来了。大家都去开会,安宁姐在厨房煮面。我悄悄告诉她:“daddy包里有枪油的味道,这次可能见血了。”
她盛面的手顿了顿,然后对我笑笑:“放心,面里我会多放点青菜。”
晚上我看到她单独找了daddy。从门缝里,我看见她递给daddy一个小瓶子。
“助眠的香薰,daddy出差辛苦了好休息。”
daddy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审视,又像是...欣赏?
他收下了。
安宁姐转身时,对我眨了眨眼。
我觉得,也许她才是这个家里最会“缝补”的人。不是衣服,是人。
【傅隆生视角】
车停在后巷。我闻到自己身上的硝烟和血味。这次清理得很干净,但累了。
推开门,意料中的训练场面没出现。一群小子围在餐桌旁,安宁正端出一锅汤。
“daddy!”熙旺最先站起来,“您提前回来了。”
孩子们有点紧张。我扫视一圈——屋子比平时干净,空气里有食物的香气,还有...某种温馨的假象。
安宁给我盛汤:“听说南方下雨,煮了驱寒的。”
她总是这么恰到好处。不谄媚,不畏惧,像对待一个普通长辈。
晚上检查训练记录。熙旺交上来的视频里,有安宁和胡枫练拳的画面。动作稚嫩,但眼神专注。
也有她和阿威在雨中的监控截图——阿威背着她,伞倾向她那边。我放大看了阿威的表情。那种保护欲,不像假的。
抽屉里她给的香薰瓶我检查过了,确实只是普通助眠精油。标签手写的,字迹工整。
熙蒙入侵了学校系统,给我看她的成绩单:全A,教师评语是“安静乖巧,乐于助人”。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精心设计的作品。
我走到窗边。楼下院子里,安宁正蹲着给受伤的野猫包扎。月光照在她身上,圣洁得像幅画。
但我知道,黑暗里最会伪装的不是狼。
是毒蛇。
而我已经开始期待,看她何时会露出毒牙。
【你的视角】
傅隆生回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道有趣的谜题。
正好。我也在解他的题。
今晚的汤里我多放了两味药材,能中和火药味对嗅觉的影响。他喝出来了,但没点破。
给野猫包扎是故意的。我知道他喜欢在二楼窗户观察所有人。
回屋时经过熙蒙的房间。门虚掩着,他戴着耳机专注敲代码,没注意到我。
但我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内容——他在查我的过去。福利院的记录,入学档案,甚至那个巷子附近的监控。
可惜他找不到任何破绽。我早就处理干净了。
熙旺在等我换药。他今天对练时伤了肋骨,却一直忍到现在。
“以后不舒服要马上说。”我蘸着药水,“我不是daddy,不会嫌你脆弱。”
他沉默地看着我包扎,突然问:“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太显眼了。”他声音很低,“好看,成绩好,但没朋友...容易被针对。”
我系绷带的手停了一下。原来他一直在观察我。
“有哥哥们在,没人敢欺负我。”我扬起最甜的笑,“你们可是我的骑士呀。”
他耳尖红了,转过头去。
看,连熙旺也终于卸下了最后的心防。
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熄灯前,傅隆生突然出现在我房门口。他递给我一个盒子。
“出差看到的,适合你。”
里面是套精密的手术器械。德国制造,锋利得泛冷光。
“谢谢daddy。”我抬头时眼里有恰到好处的惊喜,“我会好好用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很轻,像真正的父亲。
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礼物。
是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