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福利院》玉露猫茶

55、一念之间

　　郑敬忙不迭躲闪，撞到了正在格挡的江康。
　　江康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盾牌出现了偏移。
　　楚镜辞本把右后方交给了他，电光火石之间，一条没防住粗壮的触 手直抽他后背。
　　怀中抱着谢月杉的男人动作受限，情知躲避不了了，猛一侧身，用肩背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唔！”剧痛传来，楚镜辞闷哼一声，顺势向前一个翻滚，将谢月杉轻轻向前抛了出去，让她落在了一堆相对柔软的彩色糖粉上。
　　“哥哥！”眼看着哥哥受伤，小崽吓坏了，胡乱举起小手。
　　下一秒，自己又摔在糖粉里，懵了懵，随即“哇”地一声嚎啕起来：“哥哥呜呜呜……”
　　小脸上沾满了彩色的粉末，看起来可怜极了。
　　“操，哭坟啊，能不能消停点，吵死人了！”郑敬本就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恼火，听到哭声更是烦躁不堪，冲着谢月杉的方向暴躁地吼道。
　　这一吼，吓得谢月杉哭声一滞，惊恐地看着郑敬，小身子一抖一抖，用两只沾满糖粉的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哭却止不住，于是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江康皱了皱眉，显然对郑敬迁怒孩子的行为很不满。
　　楚镜辞顾不上背后的疼痛，立刻就想冲过去安抚谢月杉。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胶糖怪主体猛地膨胀，进化到二阶段，数条触 手泛起红光，一道剧烈的能量朝着郑敬砸了过去。
　　速度之快，范围之广，眼看避无可避。
　　郑敬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怪你倒霉吧！”他迅速将离他两三步远的谢月杉提了起来，丢到半空。
　　企图用她来阻挡这致命一击，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不——”楚镜辞瞳孔骤缩，白荷和许歆也失声惊呼。
　　眼看谢月杉即将撞上糖浆拳头，那胶糖怪莫名其妙脚下一滑，竟然是被自己的一条触 手绊倒了。
　　强大的冲击力擦着谢月杉的边冲了过去，带起一阵风，懵懵懂懂的幼崽哗啦一声，被吹到了一个装满柔软棉花糖的糖果展示柜里。
　　厚厚的棉花糖起到了完美的缓冲作用，她深陷其中，被埋住了大半身子，却并没有受伤。
　　这死里逃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看着幼崽没事，楚镜辞才感觉魂回到了身体里，转头看向了郑敬。
　　郑敬正舒了一口气，庆幸还没持续一秒，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锁定了他。
　　转头看，楚镜辞的刀亮着寒芒。
　　“不，我——”他试图狡辩，甚至有些暴躁，“一个小破孩子，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江康看着郑敬作死，赶紧上前按住楚镜辞：“冷静，先解决怪物。”
　　“轰——”重新站稳的怪物触 手已经袭来，众人无法脱身，继续消磨怪物的精力。
　　楚镜辞强压下立刻宰了郑敬的冲动，砍断触 手的同时，伺机冲到那个糖果展示柜旁，将崽抱了出来。
　　崽回到他怀里，仿佛感受到了安全，才缓过来，随即将脸埋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郑敬见着，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心虚，居然又嘴贱起来：
　　“切，非得带这小拖油瓶。不过话说回来，她运气还真他姆邪门啊？这都死不了？”
　　“大佬，你这走哪都抱着，图啥啊，真给个破娃娃当宝贝了？”
　　嘲讽的话刚说完，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狂暴一击消耗过大，一块尖锐的巨型冰糖结晶，突然从胶糖怪身上断裂。
　　如同坠落的利剑，精准无比地朝着郑敬的头顶砸落。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任何运气。
　　“噗嗤——”一声闷响，郑敬瞬间没了声息。
　　楚镜辞捂了捂谢月杉的眼睛，不让她看那血腥的一幕。
　　自己则眯起了眼，观察着胶糖怪。
　　刚才那块冰糖结晶的脱落，让他敏锐地注意到，怪物主体内部，似乎有一颗不断搏动的巨大软糖核心，暴露了出来。
　　“看，它的核心软糖！”楚镜辞提醒剩下三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瞬间反应了过来。
　　“我去，掩护我。”楚镜辞已经飞了出去。
　　许歆连忙丢出无数爆炸豆，烟尘四起，阻挡了怪物的视线。
　　江康举盾守住后方，白荷牵制住另一边触 手。
　　就是现在！
　　楚镜辞靠近了胶糖怪，匕首上幽蓝光芒暴涨到极致。
　　“死！”
　　伴随着一声冷喝，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颗搏动的软糖核心。
　　“噗——”
　　胶糖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发出如同气球漏气般的怪异嘶鸣，整个身体开始剧烈融化。
　　最终化为一滩再无生息的糖浆，铺满了大半个广场。
　　战斗，终于结束。
　　楚镜辞抱着还在低声抽泣的谢月杉，站在那滩糖浆中央，背影挺拔，肩头渗出血迹。
　　白荷三人心情复杂，一时无言。
　　无论如何，战斗终于结束了。
　　楚镜辞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基础的伤药，处理了一下背上被触 手抽中的地方。
　　伤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
　　一直待在他怀里的小哭包眼睛红彤彤地凑了过来，看着他上药，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锅锅不怕哦，锅锅好样的。”鼻音浓厚的小奶音努力安抚他。
　　“锅锅是最胖胖的。”
　　“锅锅辛苦辣。”
　　说着，还给他捶捶腿，捏捏手。
　　楚镜辞绷着脸，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月杉一看，觉得他是真的很痛很痛，更卖力了，凑到他伤口那边：“痛痛飞飞，锅锅不痛，月杉给乎乎……”
　　楚镜辞哭笑不得，背上那点疼痛似乎真的被那轻柔的气息吹散了不少。
　　他扯过崽，抱在怀里乱七八糟地搓了搓，吸崽吸得很满足：“好了，月杉很棒，哥哥不痛了。”
　　另一边，白荷、许歆和江康也简单整理了一下，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看向楚镜辞这边。
　　江康压低声音，语气肯定：“是他没错。阎罗楚镜辞。那把匕首，还有刚才的身手，不会错。”
　　白荷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还带着个孩子。”
　　她顿了顿，看向许歆，“你怎么想？”
　　许歆看着正小心翼翼给楚镜辞呼呼的谢月杉，眼神柔和了一瞬，但随即理性占了上风：
　　“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如果能合作，接下来的路会安全很多。但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三人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由最为沉稳的江康带头，走向了楚镜辞。
　　“楚镜辞先生，”江康开口，语气带着敬意，“感谢刚才出手相助。接下来的路程恐怕更加危险，我们诚心邀请你加入。”
　　白荷接过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冷静：“是的，你的能力能极大提升我们的生存几率。但是……”
　　她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楚镜辞身边，怯生生看着他们的谢月杉，艰难地说道，“带着孩子，确实太冒险了。为了大家，也为了你自己，或许……”
　　“或许可以考虑暂时将她安置在某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副本里哪有安全的地方，其实只是委婉地告诉他，不如舍下这个孩子。
　　听到这话，谢月杉的小脸瞬间白了，眼泪池子一下子又满了，仰头看着楚镜辞，小嘴瘪得不行。
　　那是无声地哀求，幼崽认真地看着哥哥，希望他不要丢下月杉。
　　“真是小哭包。”楚镜辞没有再看白荷他们，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去谢月杉的眼泪，温柔地说。
　　“不必了。”
　　“我一定会带着她。”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三人。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白荷和许歆脸上难掩失望，但也没再强求。
　　江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明白了，既然如此，祝你们好运。”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白荷脚步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转身，对着被楚镜辞护着的谢月杉，语带歉意：“小妹妹，刚才郑敬的事，对不起。”
　　“我们原本是一起来的，他……也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道歉有些艰难，解释也很尴尬，但很真诚。
　　许歆也蹲下身，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伸手想揉揉谢月杉的脑袋：
　　“别怕，姐姐们不是坏人。”
　　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谢月杉吓得立刻转脸缩进了楚镜辞怀了，瑟瑟发抖，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许歆。
　　许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有些失落，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离开。
　　小崽虽然转了脸，又觉得不好，偷偷从楚镜辞胳膊底下瞄了许歆一眼。
　　看到她难过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一只小手慢慢伸出来，拽了拽许歆的衣袖。
　　许歆愣了一下，摊开了手。
　　一颗包装皱巴巴的水果糖，飞快地被塞到了许歆的手里。
　　小崽触电般收回了手，又彻底把自己埋进哥哥怀里了。
　　许歆看着手心里那颗带着孩子体温的糖，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有些发热。
　　她握紧了糖果，对楚镜辞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们保重。”
　　江康在一旁看着，粗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柔和，他招呼两人：“我们该走了。”
　　三人最后看了楚镜辞和那只露出一点点发顶的小家伙一眼，转身走向了另一条通道，身影渐渐看不见了。
　　楚镜辞感觉幼崽动了动，低下头，嘴里也被塞了一颗糖。
　　“锅锅也有哒，介个似最好次哒。”幼崽仰着小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却弯成了月牙，笑得格外满足。
　　楚镜辞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将她往上托了托。
　　“宝宝，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谢月杉听到问题，抬起头，小脸皱成一团，努力组织着语言：“月杉从，从有好多小盆友的大房己来哒，有谭婆婆，有颜姐姐还有，还有小李哥哥做饭饭……”
　　说着说着，她又有点想哭，小手紧紧抓着楚镜辞的衣服，“月杉想肥家，想颜姐姐，想林姐姐。”
　　她断断续续，词汇贫乏，颇有些语焉不详，但楚镜辞还是大致拼凑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福利院，有院长，有护工，有厨子。
　　不怎么富裕，但充满关怀。
　　一直念叨的林姐姐，是带她出来的护工，不幸在意外中失散了。
　　看着怀里眼圈泛红的小豆丁，再想到自己在这无限世界里孑然一身的漫长时光，楚镜辞心里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融化了一点。
　　都是孤独的人，只是她的孤独，还带着对温暖的渴望，而他的，早已习惯了冰冷。
　　他轻轻拍了拍谢月杉的背，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悄然滋生。
　　“嗯，知道了。”楚镜辞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承诺般的坚定，“抓紧，我们继续走。”
　　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选择了与白荷他们不同的方向，迈入了更深处的未知阴影中。
　　林思漩这边，还在探索，突然光线一暗，阴风阵阵。
　　几个半透明的石像鬼魂灵，畏畏缩缩地聚拢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脸上带着一种又怕又不甘心的纠结表情。
　　“喂，你们几个，”林思漩叉着腰，没好气地说，“还没挨够揍？赶紧让开，别耽误我找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