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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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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风脚步急切,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母亲面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胸腔里的情绪翻涌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声音哽咽着破碎在空气里:“妈,儿……儿回来了。”
林氏的双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像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布满细纹的脸颊滚落,滴在儿子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定是受苦了。”李慕风紧紧攥住母亲微凉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满心愧疚化作低哑的声音:“妈,是儿子不孝,让您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儿在江湖虽历经刀光剑影、人情冷暖,好在也算闯出了一番名堂,不负您的教诲。”
茶馆内,十二的惊堂木“啪”地一响,将这段母子重逢的桥段讲得声情并茂。墨衫坐在台下沉浸式听戏。
自从那天他受伤差点儿死去,而那个渣男老爹不仅不救他,还从他身上跨过去,墨衫就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不再想着争权夺势,天天就只听听说书,喝喝茶水。后面渣男老爹去卖咸鸭蛋了,他弟弟墨鸿要扶持他做新王,他却拒绝了,他说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做费脑子的事儿了。
北林新王墨鸿寻来之时,就看见大哥墨衫端坐席间,听得入了神。而墨衫身旁,不知何时竟坐了阿里罗,阿里罗是墨鸿的omega父亲。墨鸿眉头微蹙,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困惑:达达归来,为何先找墨衫,而非直接来找他这个亲生儿子?
他不知道的是,墨衫此番正是受军师所托,来调和这对母子的关系。可任凭他费尽心思创造独处机会,这对性子同样犟种的母子,却总能陷入漫长的沉默,一句话也不说。血脉里那份犟种,在此刻竟展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大犟种生小犟种,大闷葫芦结小闷葫芦。。。
无奈之下,墨衫只得暗中嘱咐十二,多编排些母子重逢的感人桥段,盼着能触动这对“闷葫芦”。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要正儿八经的温情戏码,别黑的白的都说成黄的,在这里不需要展露他那一方面的特长”
这番心思,似乎终究起了些作用。墨衫再次借故躲出去,留给两人独处空间时,阿里罗忽然学着说书人讲的情节,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墨鸿的脸颊。那指尖的微凉触感传来,十二方才那句“妈,儿子不孝”的唱词,瞬间在墨鸿脑海里炸开。他猛地僵住,耳根悄悄泛红,一想到自己若是对着达达说出这话的场景,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得几乎要抠出三室一厅。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里,千湫湫明黄的身影闯入茶馆,打破了这份沉寂。墨鸿见了他,眼神一冷,语气带着几分戒备:“你还敢回来?”千湫湫却顾不上理会他,目光径直落在阿里罗身上,语速飞快:“阿里罗,我找你有急事!”
“你们认识?”墨鸿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omega父亲与这臭名昭著的北林阴谋家,怎会有交集。
“认识,千湫湫是我师傅的儿子。”阿里罗轻声解释,眼底掠过一抹怀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墨鸿闻言,心中不禁感叹:这世间当真是小,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之前惦记着要攮自己的人居然是他omega父亲的发小。
千湫湫此刻已没心思寒暄,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对阿里罗说:“我老爹你师傅出事了,被关入大牢,我特地来寻你,想跟你一起想办法。”
墨鸿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方才那点微妙的暖意瞬间消失了。他沉默着,心底已然明了,怕是又有好长一段时日,见不到达达了。
阿里罗瞧着他嘴角向下,一副容易迷失方向的模样,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温柔:“鸿鸿……达达先去解决那边的事,一处理好,就回来找你。”
关于阿里罗的故乡,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孤岛,名为殛市。相传这座岛的起源,是一位极为自负高傲的omega创建的——他既有远见卓识,又过分追求完美,甚至带着几分执拗的强迫症。因他目中无人,拒绝了无数alpha的示好,最终惹得那些被拒的alpha心生怨恨,联合起来夺走了他的双眼,让他坠入无边黑暗。他怀着满心怨怼,最终跟着一位一直默默付出的alpha,远离尘嚣,定居在了这座孤岛上,两个人孜孜不倦的造小人,才有了如今的殛市。不过因为他的性格早已经扭曲了,给殛市定下了很多变态不近人情的法规。
离乡那日,墨鸿终究还是来了码头送行。他人站在那里,却依旧撅着嘴,脸颊鼓鼓的,一言不发,眼底的不舍与委屈几乎要溢出来。阿里罗见状,又耐心地跟他保证了一遍:“等我解决完师傅的事,一定尽快回来见你。”
船桨划动,溅起细碎的浪花,载着阿里罗与千湫湫渐渐远去,最终化作海面上一个朦胧的轮廓。墨鸿仍站在原地,嘴撅了二里地,神色怏怏。墨衫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别难过了,四小爸既然说了会很快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墨鸿趁机一头扎进了大哥怀里,墨衫轻拍着他安慰着。
船上,千湫湫对阿里罗讲发生了什么:“老爹李渔,就是咱们殛市王的二弟。他一向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可大伯——也就是殛市王,平庸无能,还忠奸不分,听信了奸臣的谗言,说老爹有谋反之心,要将他处以水刑。”他顿了顿,眼神坚定,“我已经买通了狱卒,今晚我们就悄悄潜进去,务必把老爹救出来。”
夜色深沉,阴森破败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汗味、干涸的血腥味与发霉稻草味交织在一起,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昏黄的火把在墙壁上摇曳,光影扭曲变形,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将这座牢笼衬得愈发恐怖。
角落里,一名中年alpha虽身陷囹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仿佛这腐朽的牢房也无法压垮他的脊梁。他的眼神坚毅,透着不屈的光。
“师傅!”阿里罗快步冲到铁栅栏前,双手紧紧攥住冰冷的栏杆,声音里满是担忧。
李渔闻声抬头,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阿里罗?你怎么回来了?”
“师傅,我一听说你出了事,就立刻赶回来了。”阿里罗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虽面色憔悴,却无明显伤痕,稍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道,“师母呢?他……他没跟你一起?难道是……跟男人跑了?”
“喂!”一旁的千湫湫不乐意了,眉头一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达达!”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李渔才将目光移到千湫湫身上。看清那张染着黄毛、唇上还钉着唇钉的脸时,他浑身一震,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湫湫……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千湫湫早就料到父亲会是这反应,翻了个白眼,语气急切:“老爹,先别管我的样子了,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不行!”李渔断然拒绝,语气坚定,“我不能出去!一旦越狱,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不仅会连累你达达,还会让殛市百姓非议!”他说着,伸手抚上儿子的下巴,声音带着一丝希冀,“你这唇钉是假的,只是夹着的,对不对?赶紧摘了。”
“不是的师傅,”阿里罗在一旁轻声补充,“他这是穿孔的。”
“什么?!”李渔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猛地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脸色愈发难看。他向来是个非常传统的alpha。
“老爹,你别在这演戏了!”千湫湫急得跺脚,“先跟我们出去,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我不出去!”李渔态度坚决,又盯着他的唇钉,“还有,这唇钉必须摘了,让那个孔长死!”
“不要!”千湫湫撇了撇嘴,不耐烦地伸出食指,开始用食指挖鼻孔。
“你!”李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怒斥,“父亲说了多少次,omega要注意仪态,不能用食指挖鼻孔!你在用你漂亮的脸做什么!”
“千湫湫,你怎么能不听师傅的话?他也是为了你好。”阿里罗在一旁帮腔,心里默默想着:若是墨鸿敢染黄毛、打唇钉,他一定好好教训墨彤一顿,打扁他的屁股。
虽然墨鸿天生一头的红发,比千湫湫染的黄发还要扎眼
“你看看阿里罗,”李渔转头看向阿里罗,语气带着几分赞许,“年纪比你小,却比你懂事多了!你就不能多学学你这个小弟弟?”
千湫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不在乎。见父亲还在盯着自己,他忽然眼珠一转,抛出一句重磅炸弹:“是是是,他可懂事了,他在外面,未婚先孕了!”
“你!”阿里罗猛地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涨红,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李渔闻言,身子一晃,深深吸了口气,猛地躺回满是稻草的床铺上,背对着他们,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走!都给我走!”
“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气死我算了!”
牢房里,只剩下李渔沉重的叹息,千湫湫和阿里罗互相瞪着,都认为是对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