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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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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归很想问一声,但这人压根不给机会,嗖嗖又是两箭射来。女子足尖一点也飞了起来,和男子在空中对峙,一人用箭一人砸雷,都是远程,谁也不吃亏。就是可怜了有归在地上左躲右藏,一会儿一个雷球在她身边炸开,一会儿一支箭向她飞来,好不狼狈。间或羡慕地看一眼两人,心说这完全就是作弊嘛。魔法对轰的高端局,让她这个只有□□强度和格斗技巧的菜鸟情何以堪?
不知为何,女子的思绪又陷入了混沌,灵力疯狂倾泻,雷球一个接一个地砸向男子。男子一边从容躲过,一边还能搭弓射箭,一开始是两支一道射出,慢慢演变成了三支四支。
这洞窟之中恐怕几百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雷声炸裂寒光闪烁,地上崖壁石块炸起剥落。这一块山洞都遭了殃,箭支还好,破坏力小一点,雷球却是落在哪里炸到哪里,连山顶的巨石都被炸断,轰隆一声砸在了地上,好险没把有归也一起砸进坑里。
不能放任他们都下去了,有归救那女子是想化解她的怨恨,让她安息。就算寻不到方法,她也会亲手了解她,但凡是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用这般扭曲的面貌苟活于世。而不是让她为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与曾经的战友同归于尽。
这样做通关会容易很多,有归知道,有归一直都知道。但就像她打破幻境,拒绝与女妖合作一样,究其原因,不过是她不愿意。说她迂腐也好,说她顽固也罢,但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她更知道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像她打破幻境,拒绝女妖的合作一样。女妖说他们是她铺路的垫脚石,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们趟过的路,她总要再走一遍。英雄无名,埋骨他乡,本就让人痛惜,而死后仍旧不得安生,更让人万分痛心。
女妖说他们是为她铺路而死,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该趟一遍他们走过的。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心。
英雄不该无名。
既然无人知晓他们的姓名,既然那段历史已经失陷,就让她来追溯,就让她来铭记。
上方空中对峙的两人已显疲态,就算现在处于比较诡异的状态,灵力终有枯竭的时候。女子掐诀的速度已不像之前那样迅速,男子射箭也不如之前那么快速,战势有所缓和,但这依旧不是有归能够调停的。
眼见两人越打越激烈,有归一边注意躲避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拿定了主意开始寻找高处,因为这两人的缘故,山洞的地面都被抬高了不少,还落了不少大石,其中有一块十分高大。有归估算了一下,最高的那个位置和半空中的两人差不多齐平,那个点距离两人不远,她跳过去的话刚好出现在中间。
但这个中间这个位置也可以叫做腹背受敌,有归刚扑过去,就被一箭贯穿了肩膀,瞬间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女子纱衣。
女子低头见自己白纱变红裙,伸手揽住有归,两人落在地上。女子眼神复归清明,叹息道:“你这是何必呢?”
男人的箭并不是普通的箭矢,本该以灵力凝聚而成,但使用者既已经被扭曲,灵力便不那么纯粹,沾染了魔气煞气,侵蚀性特别强。明明只是伤了个肩膀,却钻心一样疼,有归额角全是冷汗,抬手抹了一把唇上的血,笑道:“只要你清醒过来了,就值得。”或许这也是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意义之一,无论如何,她永远不会后悔这样的选择,也不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女子第一次清醒,是因为有归的血泪落在了她的衣裳上,所以有归大胆猜测自己的血液有奇用。果然女子彻底清醒过来,但这更让有归疑惑了。女妖也是,明明从未见过她,却在她刚出现时就认出她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她的血液为何会有这样的效用?
那尖耳男子离得远,有归又是背对着他的,只是衣摆上溅到了一滴血。就这样,他也陷入了混乱,从空中落下来。女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端详了有归片刻,忽然笑了:“如果是你的话,我们的牺牲或许真的不会白费。”
见有归疑惑地看过来,女子笑笑,手放在有归的伤口上为她疗伤。当她彻底清醒过来后,魔煞之气便再不能扭曲她的心意,此时她所使用的就是纯粹的灵力。有归伤口周围的黑气被拔除,看到那里流出鲜红的血,女子这才停手,抱歉地说:“我不是木系水系的修士,没有办法让你直接愈合。”
有归眨了眨眼睛,木系水系,看来那个修真时代真的是以自然元素化归己用,女子用的雷电应该就是雷系,那是否还有火系金系土系等等能力?但转念一想,修真时代如此璀璨,应当不会局限于此,诸如沈三姑提到的体修一道,商秋师徒提起的无人领悟的体系。似乎是过于自由了,但这对于灵气逸散的未来时代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机遇,只是一切都得等黎重周嘉语两个醒来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适用这一套。
心里打定了主意,有归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将惊雷珠还给她。女子只是看了一眼,将她的手推回去,笑道:“它现在是你的了。”
有归眼睛瞪得溜圆,女子语气无不怅惘,“我现在拿这东西又有何用?不如给你,还能发挥一些作用。”
她拿开有归的手,捏了个画地为牢的小术法,将有归困在原地。这个被奇迹时代所有修士视作唯一希望的少年,还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身怀巨宝,却不知该如何使用。
她道:“当年我们受知羽前辈所托,来此封印阿米克苏,其实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也早就知道终生都将埋没于此,或许永远不为世人所知,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她飘然而去,来到尖耳男子面前,回头对有归笑道:“虽则如此,可是被人记在心底的感觉真的很好,谢谢你。”
“我乃煌月宗第五代传人言宛然,他是红柚王国精灵王室卫队长奥莱托·沙伊。我们是弥瑞可大陆的修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想一朝身死,却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在此阴暗之所苟活数百年。我们生而为人,也当以人的身份死去。谢谢你,有归,谢谢你维护了我们身为修士的尊严。”
说罢,言宛然双手亮起灼目的光芒,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强行奥莱托从混沌中扯出。奥莱特神志清明后,看看周围的境况,目光最终落在地上被圈禁的有归身上,便明白了一切,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对言宛然道:“看来命运终究是眷顾我们的,辉光神在上,感谢您将天上的星星送到了这里。”
言宛然手上光芒更盛,忍俊不禁,"我觉得还是谢谢我们自己吧。"
光芒一时大盛,将整个洞窟都淹没,言宛然和奥莱托回头看着有归,露出最后一个微笑。光芒隐去,两人的身体渐渐消散,荧光漫天飞舞,最后洞窟归于黑暗,只留下两个小小的光点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冲撞着。
言宛然既已离去,她留下的禁锢自然解开,有归走过去伸手触碰光点。那两点荧光在她指尖亲昵地蹭了蹭,随即没入她的心口,隐匿不见。她双手捂着心口,只觉那里微微发热,眼睛酸涩不已,却没有哭。她接收到了两人留给她的话。
前路无光,前路多艰,遗憾我们不能看见你的成长,只愿你鎏金溢彩皆坦途,所向有归任自由。再见,有归,感谢你终于来到这里。
有归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再联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总觉得大有深意。这话里话外的暗示,她仿佛听懂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这事越往里想越不对劲,她不是被那邪神陷害然后丢进这副本中来的吗?怎么听着,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边,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十三道关卡已过其二,她也大致摸清楚这个副本的底细,和通关的方法。
具体时间无法确定,这被苏萱称为魔窟的山洞封印着一个和孟溪村背后的邪神相似的存在,封印祂的是由有归她们在小楼发现的留下那本《淮南阁子书》的禤水凝带领的修士队伍,队伍成员现在可以确定的三位是苏萱、言宛然和奥莱托。
然而这支修士队伍在封印恶神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导致全军覆没,而罪魁祸首似乎就是苏萱。队伍里其他人都被这洞窟中的魔煞之气侵蚀扭曲为只知杀戮的机器,唯独苏萱还保持着生前的记忆,并且保有理智。这些似乎都证实了这一点,有归最开始也是这样判断的。
直到有归遇到言宛然。
一个害死了自己,害了所有队友性命的杀人凶手,言宛然提起来,却是担心她的安危。那时言宛然的意识处于混沌与清醒之间,这样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后来她清醒了过来,还有奥莱托,他们并没有找苏萱复仇,如果彼此之间真有深仇大恨,两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松释然地选择消失?
既然言宛然他们并不是因为仇恨而以此不人不鬼的形式存于世间,看来当年修士们葬身洞窟之事另有隐情。
这个副本名为女妖的眼泪,作为女妖的苏萱真的就像她表现的这样简单而愚蠢吗?是不是她自己先入为主,看到似妖似人的苏萱,便下意识对号入座?苏萱可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女妖。
有归回想当时的场景,自己是在冷嘲热讽尽可能地刺激苏萱,而苏萱也确实是破防了,歇斯底里地控诉有归并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那样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太刻意了?而且事情进展未免过于顺利,苏萱当时不会是在演我吧?吃得了修炼的苦,没道理会因为几句刻薄话失控至此。
有归终于找到了违和之处。
苏萱那样的表演,并不是给她看的,当时在现场,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隐匿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两人之间的冲突。
有归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或许此时,那人就在暗中窥视着自己。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这块被放出的饵就吊在这里,就是不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是那双拿弹弓的手了。
她笑笑,看来苏萱是把她当鲇鱼用了,这一滩沉寂了几百年的死水,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暗流汹涌。
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有归活动了下手脚,确定行动无虞,便继续前进了。
苏萱有自己的目的,她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有十关,等她趟过刀山火海,在终点等着她的,不知道是女妖苏萱,还是那个罪魁祸首,抑或是......禤水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