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心掠爱》卿得水

5、不请自来

　　苏瑾的办公室，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首席秘书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发布会后的舆论海啸和股市波动。盛华的股价在经历最初的震荡下跌后，因为凌薇那句“凭实力说话”和追究法律责任的强硬表态，反而略有回稳，但关于两位女总裁的八卦已经彻底失控，各种离谱的猜测和分析甚嚣尘上。

　　“苏总，公关部的建议是，我们暂时保持沉默，不对此事做任何回应，让热度自然冷却。任何回应都可能被过度解读，反而助长舆论。”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苏瑾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纤直而冷硬。

　　保持沉默？

　　默认凌薇那场疯狂的、单方面的“真情告白”？

　　让全世界都以为她苏瑾是那个被宿敌觊觎、志在必得的“战利品”？

　　她胸口堵着一股郁气，咽不下，吐不出。

　　凌薇用最粗暴的方式，在她精心维持的世界里砸开了一个洞，然后通过一场直播，把这个洞撕得更大，甚至还插上了一面属于她凌薇的旗帜。

　　而她苏瑾，竟然被逼得只能“保持沉默”？

　　真是……荒谬至极！

　　“知道了。”苏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监控，有异常随时汇报。AI智能城项目的最终方案，让项目部明天一早必须放到我桌上。”

　　“是。”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寂静。

　　苏瑾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凌薇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狂，像一团乱麻，缠住了她，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和计划。

　　就在她试图重新集中精神处理邮件时，内线电话又响了。

　　“苏总，”前台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凌、凌云科技的凌总来了！她说……她没有预约，但一定要见您！我们拦不住……”

　　苏瑾的心猛地一缩。

　　凌薇？

　　她竟然还敢来？！

　　直接找到盛华总部来？！

　　怒火瞬间冲垮了勉强维持的冷静，苏瑾的声音冷得像冰：“让她上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疯子还想干什么！

　　几分钟后，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凌薇再次出现在苏瑾面前。

　　她依旧穿着发布会那身白色西装套裙，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正式，多了些许随性。海藻般的长发有些被风吹乱的痕迹，脸上带着一丝舟车劳顿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苏瑾，毫不避讳。

　　她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质点心盒？

　　“苏总，冒昧打扰。”凌薇开口，语气听起来甚至算得上礼貌，如果忽略掉她眼底那簇燃烧的火焰的话。

　　苏瑾没有起身，只是冷冷地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目光如手术刀般审视着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凌总刚开完发布会，就大驾光临我盛华，不知有何指教？如果是为AI智能城项目，我想我们还是在竞标会上见真章更好。”

　　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凌薇却像是没听懂，反而自顾自地走上前，将那个点心盒放在了苏瑾昂贵的黄花梨办公桌上。

　　“路过‘芝兰轩’，想起他们家的芒果慕斯做得不错，甜而不腻，”凌薇的语气自然得像是来串门的老友，“你以前……似乎喜欢这个口味。”

　　苏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芝兰轩？芒果慕斯？

　　那是很多年前，她大学时偶尔会光顾的一家老牌甜品店，口味确实很好，但位置偏僻，知道的人并不多。她接手盛华后，忙碌不堪，早已多年未去。

　　凌薇怎么会知道？还记得她喜欢什么口味？

　　一种被窥探、被惦记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甚至盖过了那一点点的惊讶。

　　“凌总调查得很仔细。”苏瑾的声音更冷了，带着明显的讥讽，“可惜，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就像凌总的行为方式，也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凌薇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目光落在苏瑾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微微抿紧的唇上，眼神暗了暗：“发布会上的话，我是认真的。”

　　“哪一句？”苏瑾挑眉，“是志在必得AI智能城？还是志在必得我？”

　　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后面半句。

　　凌薇迎上她冰冷的目光，毫不犹豫：“都是。”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两个同样出色的女人，一个冷若冰霜端坐于权力之座，一个灼热如火强势入侵私人领地，无声地对峙着。

　　“凌薇，”苏瑾终于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视着对方，“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当众强吻，直播告白，现在又跑来送点心？你把我苏瑾当什么？把你自已当成什么？情圣吗？”

　　她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凌薇看着近在咫尺的、因为愤怒而染上薄红的美丽脸庞，看着她眼底的冰层之下翻涌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又奇异地泛起一丝酸涩的满足感。

　　至少，她不再是无动于衷了。

　　“我没有觉得好玩。”凌薇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份强势和疯狂稍稍收敛，流露出底下笨拙的、甚至有些孤注一掷的真实，“我知道我的方式很糟糕，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原谅。”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地回望苏瑾，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诚：“但我只是……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躲了。”

　　“苏瑾，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看着你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颗沉重的石子，投入苏瑾的心湖。

　　很久很久以前？

　　是……什么时候？

　　那个荒谬的、被她刻意压下的联想，再次浮上心头。

　　难道……

　　不，不可能。

　　苏瑾猛地直起身，后退一步，像是要拉开安全距离，也像是要避开那双过于灼热、过于认真的眼睛。

　　“出去。”她指着门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着你的东西，立刻离开。”

　　凌薇看着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一丝受伤飞快掠过，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执拗取代。

　　她没有动，反而上前一步，将那份点心又往前推了推。

　　“点心留下，尝不尝随你。”她的语气重新带上了那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补了一句近乎卑微的话，“我走。”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苏瑾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苏瑾心头发慌，然后，竟真的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那个孤零零躺在办公桌上的点心盒，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证明着刚才那个疯狂的女人确实来过。

　　苏瑾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混乱而急促。

　　她看着那个点心盒，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很久很久以前？

　　她到底……是谁？

　　而自己这颗因她而一再失控的心，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烦躁、困惑、愤怒、还有那一丝该死的、无法忽视的悸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伸手，想将那个点心盒扫进垃圾桶。

　　动作却在中途顿住。

　　最终，她只是烦躁地转过身，不再看它。

　　眼不见为净。

　　但那个女人的话，那个女人的眼神，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凌薇。

　　你究竟……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