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6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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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萧君逸起床洗漱后去厨房准备午饭，端着三明治和果汁出来的时候，发现钟子琛一手架着小提琴，一手拿着弦，平静的看着他。
萧君逸愣了一下：“你不是说……”
钟子琛格外温柔的笑了一下，毫无征兆的拉起一首曲子。
他穿着最简单的短袖和短裤，锁骨处还留着昨晚的痕迹，可曲调一响，他好像就摇身一变成了城堡里优雅而高贵的王子，转身间衣摆摇曳，举首时发丝飘扬。
他成了世间最好的匠人，裁剪着夏天的气息，描画着山田草丛中的生灵，可他又像个遥远西方的贵族，迎着塞纳河畔的朝阳晨雾，拨动河水和晨露在演奏。
等到钟子琛拉完了那首曲子，萧君逸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钟子琛放下了琴，朝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早餐。
“我拉琴你脸红什么？”钟子琛觉得好笑。
萧君逸呆呆的拉开椅子坐到钟子琛身旁。
“……很好听。”
钟子琛笑着介绍：“那首歌是《Because of you》，我以前很喜欢。我刚刚在阳台角落里发现了那架小提琴，发现它刚好还能用，而且我也还没忘记小提琴怎么拉，就拉了一下。”
Because of you，因你而起。
萧君逸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很好听。”
钟子琛点点头：“很好吃。”
萧君逸突然发现：“是不是当指挥官都得有个副业？宋哥会弹钢琴，食指哥会烧玻璃，你会拉小提琴。”
钟子琛咽下去一口三明治：“我就拉这一次，以后都不想拉了。”
萧君逸笑笑：“你这不立flag嘛？”
钟子琛用头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脑袋：“少废话。”
两个人都是下午报道，吃完午饭了午饭就开始往临塔图书阁那边走。
钟子琛的指挥学老师和宋池矜的老师都是伏羲，萧君逸的刑侦学由审判鼻祖来带。
从第二天起，两个人可以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很多时候钟子琛都选择在图书阁趴着对付一觉算了，萧君逸从某方面来说在刑侦学上“经验丰富”，学得还比较快，有时间回家。
他在门上挂了块白板，上面写了很多给钟子琛的话。
“我好想你qwq”，“注意休息”，“刑侦好难我记不住”……
大致都是这些诉苦和关心之类的。有一天钟子琛腾出空来回了一趟家，没看到萧君逸的人，倒是看见了这块白板，给他回了满满一大半。
有时候两个人也可能碰巧都有时间，这种时候两个人就会紧紧相拥，还有可能牵着对方的手，就这样头靠着头坐在地上把自己睡个落枕。
“我好累，”钟子琛抱着萧君逸，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怎么没人告诉我指挥这么难。”
“刑侦也好难，审判说我体术太烂了，他是敌人碰到我都要先笑个十分钟……他带着我练了几天，我感觉我全身骨头都断了一遍。”
萧君逸近乎贪恋地享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好似叹气一样的开口：“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吧。”
钟子琛白了他一样：“怎么？你之前不打算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萧君逸笑笑，把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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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时间真的过去得挺快的，四年，抱怨着抱怨着，突然就过去了。
钟子琛马上要考指挥八级，最近好像憔悴得不行，萧君逸问过宋池矜和时知意，两个人都说这很正常，等他回来了估计还得熬一阵子焦虑症，把萧君逸吓个半死。
怕影响钟子琛发挥，萧君逸没敢给他发消息也没敢打电话，只在黑板上写了个“我毕业了”就走了。
萧君逸拖着行李箱，驻足于H.K.T.总部大门之前，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又是一个夏天。
萧君逸走进隔离阵法，然后就被彩带糊了一身。
“金鱼你到底是不是被宋哥绑架了？”
“你被欺负了你就眨眨眼！”
“刑侦是不是特别特别难啊？”
“小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方青黛是站在他身旁，给他打伞的那一个。
萧君逸第一反应是懵逼：“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沈余站在一旁，回答这个问题：“小矜说的……这是他二十天以来跟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怎么一股寡夫味……
把小猫接到H.K.T.总部，在家里躺了一整天，萧君逸总觉得无所事事，无聊得很，不想出去也不想待在家里，尽管有句号和逗号陪着，他还是觉得有点空虚。
“想不想小钟？”萧君逸摸着句号。
“喵——”一声无意义的猫叫。
萧君逸站起身，拉开了遮挡窗户的窗帘，看着缓缓下落的夕阳，还是觉得很寂寞。
［宋哥：@Really？@于仪下楼，挽竹阁警督司找到了个窝点］
萧君逸转身就走，在电梯里和于仪碰了面。
“子琛还有多久回来啊？”于仪问。
萧君逸好像找到了个倾诉的出口：“我不知道，他一直特别忙，我今天走的时候都没和他碰上面，宋哥他们都说学指挥肯定会学出病来，万一我不在但是他又特别难受怎么办？——”
“打住！”于仪说，“你别整，你让我想起当初我女朋友快高考的日子，我又想联系她又怕影响她，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谈恋爱就是错的。”
萧君逸知道他有个普通人女朋友：“你和你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谈的？”
于仪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现在觉得我们当初也挺荒谬了……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我高三她高二，当时还是五月底我要高考了。”
萧君逸：？
“你们……”萧君逸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词，“挺你们的。”
于仪：？
幸好那些更深一步的不适感没有影响到萧君逸的状态，任务圆满完成。
站在丛林里，萧君逸抬手擦了擦汗，突然被宋池矜叫住：“小逸，跟我走。”
宋池矜开了另一辆武装车，边带着萧君逸往那边走边说：“四年，人总是会变的，对吧？”
萧君逸坐上副驾驶，后排是段辰和沈余。
他直觉不太对。
“怎么了？”
宋池矜把上方向盘，假装只是普通的聊天：“有些人呢，可能因为一些关于金钱的或者其他的一些……欲望，他会走上歪路，还有些人呢，他属于就爱搞个人英雄主义那一类的，莽撞、疯狂，极易失控。”
萧君逸听不太懂，心脏没由来的越跳越快，他无意识的握紧双拳。
宋池矜开着车，目视前方，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一个人杀了人，他该被审判吗？”
萧君逸说：“该。”
“那如果，他杀的是坏人呢？”
萧君逸说：“该。”
宋池矜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我们现在去沙腾市城东街道779号，他们手里目前没有人质，在那个工厂里看到的所有黑衣服的人都sha了，记得小心点别把自己人崩了。那里面大约有一百五十个人，包括一个犯zui的卧底警督员在内。”
萧君逸只是觉得指尖有点冷，好像所有情绪都失去活性，他看向窗外，不停掠过的景色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命木栖？
强行压抑下心里不停浮起的，像块骄傲的木板一样的名字，宋池矜停下车的时候，三个人打开车门端着枪跑了过去。
已经是晚上十点，工厂没有亮哪怕一盏灯，为了不暴露位置，三个人也都没有用灵力照亮前路。
段辰和萧君逸蹲在门口，前者悄无声息的弄开了锁，后者忍着不安的心情准备冲进去。
枪支都上了消音器，像两柄暗夜里的刀，狞笑着要当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门口有一大堆人，橙子，开门后和小逸尽量打中每个人要害，然后你带着小逸慢慢走，沈余会在后面补枪。记得别用灵力，里面有不少修士。”
“小逸，下不去手的，就都让橙子来吧。”
段辰和他对了个眼神，一开门，里面的人看着刀子和枪支胡乱攻击，段辰蹲在地上不停地开枪，直到肩膀疼到麻木，宋池矜终于喊了停。
“不用关门，有我们在。萧君逸，掩护段辰上五楼，走左边的楼梯。”
“萧君逸，五楼中间的门密码是5879，大楼右侧的人都是你的。”
萧君逸的指尖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瞳孔微微收缩，盯着发着微光的密码锁，甚至忘记了那几个数字长什么样子。
5、8、7、9。
“滴。”
门开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辨别自己的心情，手住不住地发抖，站在门前，脚像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的拉在地上，看着前面全身都浸在黑暗里的人，他不知所措，直到心里终于生出愤怒，他才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温度。
萧君逸抽出腰上绑着的一卷绷带，把枪和自己的右手绑在一起。
“我给你兜底，想说什么，就都说了吧。”
萧君逸端着枪，慢慢地走了过去。
金属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勺，眼前的玻璃上印着模糊的两张脸。
萧君逸好像真的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大脑浑浑噩噩，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清楚感情用事和听敌方把话说完是最蠢的行为，但……
命木栖很平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亮着灯的无数个窗户，然后平静的开口：“你开枪吧。”
萧君逸没由来的感觉到无尽的绝望，心跳变得无比缓慢，他说不出话，也扣不动板机。
“你开枪啊？”
萧君逸看着枪，又抬头看眼前的繁星点点。
“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为什么总让我摊上这种离谱猎奇的事情？
“这就是你所谓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相信我’？”为什么总要我去当那个刽子手？
命木栖好像无所谓的样子：“是啊，然后就莫名其妙走到了这一步，我所犯下的恶无法挽回，我所念的善已经扭曲。”
命木栖把头向后仰，替他抓住了板机，捏出一个不成样子的笑：“我很想伸张正义，我真的很想出一份力，我特别想当好一个警督员，但为什么我每一次做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萧君逸颤抖的手染上了他的泪。
“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我身边都是做了恶的人，但是我却能得到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萧君逸捂住他的眼睛，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他低着头，像是在为谁申冤：“好不公平。”
萧君逸重新握紧了板机，用右肩抵住枪。
他无声的哭泣着。
“重来吧。”
子弹会打穿你的大脑，忘记所有的一切，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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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逸拆了绷带，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走下楼梯，割开自己的手臂用于回暖，继续投入战斗。
“小逸，最后一个人在三楼最右边的储物柜里，你和段辰一起。”
正巧段辰从另一端跑了过来，看见他红着的眼眶和流血的手臂，温声道：“你还好吗？”
宋池矜坐在车里，远程安慰道：“人是靠爱和思念活着的生物，只有有人怀念着，他就一直存在。”
萧君逸手臂上的伤口自愈得差不多了，大脑清明了一点点。
他木讷的点点头：“我很好。”
最后一个人，是段辰动的手。
等两个人出来之后，火葬场的人就会处理他们的尸体。
段辰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带着他走下楼梯。
“萧承逸和萧茁逸，还有萧禁，他们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我还能站在这里？”
段辰用灵力点着灯，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
“如果你始终觉得自己也有罪，那就当你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赎罪吧。”
萧君逸又问：“为什么——”
段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萧君逸突然忘了刚刚要说什么，懵了一会儿：“我忘了，走吧。”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和他们擦肩而过。
萧君逸越来越觉得胸闷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厚厚的一层土壤盖住，雨水不停的浇灌，开他长不出什么东西来报答，又好像一整个孤独的人被丢到了热闹的游乐场，一转眼却又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要是为他哭了，该不会要写检讨吧。”
沈余替他们检查了身上有没有伤口，拍拍他的头：“不会。”
可他又突然哭不出来了。
沈余拉开车门，护着萧君逸上了车。
萧君逸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工厂，望着窗户上的血迹，望着忙碌的工作人员。
“我补枪了，我打碎了他的灵根，非我允许没人能复活得了他们。”
宋池矜应道：“嗯，你做得很好，小逸。”
萧君逸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他很认真想伸张正义了，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好？”
宋池矜：“你每次用钥匙开门也很认真对不对啊？”
萧君逸点点头，似懂非懂，突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后排的段辰打开了地图：“再开个五六千米有个夜市街，吃不吃烧烤啊？”
宋池矜轻快地踩上油门：“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66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