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平安》祁旧

77、端午的粽子与阴影

　　小城的端午过得热闹。巷口的张奶奶一早就端着一盆粽子过来，是碱水粽，裹着芦苇叶，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江明，谢安，快来吃粽子，刚煮好的，蘸点白糖，可甜了。”张奶奶把粽子放在石桌上，又拿出两个咸鸭蛋。

　　江明接过粽子，剥开芦苇叶，白色的粽体冒着热气，蘸了点白糖，咬了一口，糯米的清香和白糖的甜在嘴里散开。“真好吃，谢谢奶奶。”他笑着说，心里却有点发紧——以前在家过端午，母亲也会煮碱水粽，父亲会陪他下棋，可现在，那个家，再也回不去了。

　　谢安看出他的不对劲，接过张奶奶递来的咸鸭蛋，笑着说：“奶奶，您的手艺真好，比外面卖的还好吃。晚上我们去您家吃饭吧，我买了条大鲳鱼，给您做清蒸鱼。”

　　张奶奶很高兴，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我晚上再炒两个菜，我们一起过节。”

　　傍晚，谢安提着鲳鱼，江明拿着从旧货市场买的水果，一起去了张奶奶家。老太太已经炒好了两个菜，有青椒炒肉丝，还有炒海瓜子，都是江明没吃过的本地菜。“快坐，鱼我已经让谢安处理好了，等下他来蒸。”张奶奶拉着江明坐在餐桌旁，又给了他一个粽子。

　　吃饭时，张奶奶的邻居李婶也来了，手里拎着瓶米酒。“张婶，我听说你家来了两个小伙子，过来看看。”李婶坐下后，目光在江明和谢安身上转了转，然后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不像我家儿子，啥也不会干。”

　　聊了一会儿，李婶突然提起：“昨天我看报纸，说有个精神病人从医院跑了，还登了寻人启事，就在咱们这附近，你们出门可得小心点。”

　　江明手里的筷子猛地顿住，粽子差点掉在碗里。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看向谢安。谢安立刻放下筷子，笑着说：“是吗？我们没看到报纸，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说不定是家人误会了，哪有那么多精神病人。”

　　李婶撇了撇嘴：“可不是嘛，现在的医院也不靠谱，我 cousin（表亲）以前就被误诊过，差点送进精神病院。”她没再多说，转而聊起了鱼市的行情，江明却没心思听了，手里的粽子再也吃不下，只觉得嘴里发苦。

　　从张奶奶家回来，江明一直没说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榕树发呆。谢安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别往心里去，李婶就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

　　“可她提到了精神病人，提到了寻人启事。”江明的声音有点抖，“她会不会已经认出我了？只是没说而已？以后巷子里的人会不会都知道，我是个‘疯子’？”

　　谢安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不会的，李婶根本没见过你以前的样子，怎么会认出来？而且她都说是‘医院误诊’，说明她也不信那些寻人启事。”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去更偏的小镇。”

　　江明摇了摇头：“不用，是我太紧张了。”他靠在谢安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却明白，就算换了地方，只要那张“精神失常”的标签还在，他就永远逃不掉“江自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