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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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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圆月当空,茫茫荒原升起一缕白烟,直入云霄,从远处看,像是大地与玉盘相连,当地人俗称“牵月”。
“是牵月!”
不知谁第一个看见,第一个欢呼。
身处明堂的看客,上一刻饮酒寻欢,下一刻奔走相告。
“梁英?”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转身之间,沈雀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四周瞬间陷入了死寂,像是突然进入的秘密空间,她不知何处,更找不到出口。
“哪里来的小人!”
一声喝斥,还不待沈雀反应,她就被强行推入房间,踉跄了几步还是没能站稳,跪倒在地,她抬头望着四周的黑衣人,一脸错愕,以为是自己眼花,不禁眨眨眼,人影不消,她也不敢动作,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任谁都会注意到。
“你是谁?”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
沈雀咽了咽口水,屈服于黑暗的威压,小声道:“看客。”
“要命的话,好好说话!”
话音未落,刺眼的刀刃出现在沈雀眼前,吓得她瘫坐在地,这多年的游历也救不了此刻的鼻息在前。
她颤巍巍道:“我就是来看舞的。”
“看舞?”
“明明舞。”沈雀内心一阵闪动,不知这是要讹钱还是讹命。
“明明舞。”依旧是清淡的声音,这一次重复着这三个字。
这若有所思的三个字,似乎在给沈雀争取活命的机会,话音传来的地方似有轻微动作,但是她不敢张望。
半柱香前,她正和梁英说着话。
“来,听话,吃了它!”梁英用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黑色药丸,笑着送到沈雀的嘴边。
“这是什么?”沈雀盯着那药丸问道。
梁英随口答道:“解药。”
“解药?”沈雀环顾四周,惊疑自己何时中毒。
“这是特意制造的迷障,为的就是最后一舞。”
“最后一舞?什么舞?”自从来了北地,沈雀就是最无知的那一人。
“明明舞。”
“明明舞是什么?”沈雀已经接过药丸,将它举在眼前。
“据说这是长安王编排的。”梁英从瓶子里倒出了一颗一样的药丸,扔入口中,然后拍了拍手。
“长安王楚堰?”沈雀不解,一个袭位的世子,无声无息,原来是一个好玩之徒。
见她这么多问题,梁英瘪嘴,早知道不说了,“亏你家还在京城,这长安王都不知道。”
沈雀低声反驳道:“我家在安阳。”
“行行行,管你安阳北阳,咱不计较,快吃了解药,等会儿被咬了可别怪我。”
沈雀听话,将药丸含入口中,一股浓烈的苦味在口中散开。
看她脸色如此难看,梁英这才好心提醒道:“谁让你嚼了,一口吞。”
“你……”口中苦味乱窜,沈雀紧皱眉头,梁英这是故意看她现眼。
“你可别不信,这北地看上去荒芜,实际可是一个好地方。”梁英抿笑,走过多地,只有这北地最为奇特,每一次都有新奇之处,而近几年就属这个长安王最为有名了。
“好地方?可惜了荒原,没生意可做。”沈雀眼带质疑,看舞还要先服解药,这种地方要不是之前不知道,不然她准躲远远的,行商之道,在和与贵。
“大错特错!你说我行医,难道是为了多见病人吗?”
“那是为了?”
“欢乐!”梁英想要敲醒她,但是医者不渡人,眯着眼道:“这明明舞可是映衬这里的一大奇观。”
“就是那牵月吧!”
“是了,所以吃好喝好,等会儿有你热闹的。”
梁英的话还在耳边,沈雀却只感觉丝丝凉意,如果命丧此地,她定是屈死,她想她会变成冤魂,萦绕在北地,久久不散。
“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谁的声音在邀请?
沈雀晃了晃脑袋,疑惑是不是自己梦游了,但是她被人强行捞起,刀把还在臂弯下,她还能看到那晃眼的白光,有人问她,“会骑马吗?”
沈雀点头。
“给她一匹。”
沈雀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耳边全是马的低喘声,她都没有看清楚一个人,她就在惊恐后得到了一匹马。
“沈雀!”梁英的叫声在背后响起,抓住她就打,见她任由打骂,又不禁觉得奇怪,关切道:“你怎么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沈雀缓缓开口。
“你哪里来的马?”
“我不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梁英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异常,走散不过片刻,再见失魂落魄。
“我们要骑马去看明明舞吗?”
“可以骑马,可以走着去。”见她如此,梁英不禁怀疑药性过猛,但很快否认,没有遇到毒蝎子,一夜也就消了。
“你......”沈雀欲言又止,要不是眼前的马,连她自己都怀疑刚才境遇的真假,夜风拂面而过,她恢复如初,拍了拍马背道:“走吧!”
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和马,沈雀第一次感受到荒凉的北地竟然有这么多人,其他时候是不是都跟兔子一样。
沈雀下马,还不待她牵绳,那马像是得到感应一样,一头冲入了荒原。
“我的马!”
望着那马毫不犹豫的背影,沈雀忍不住叹息,骑回集市是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的。
“可惜了!”梁英都忍不住叹息。
不过很快,她们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地面上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围着火圈,里面的人缓步绕圈,外面的人骑马绕圈,而在他们的中心,是旋转的舞娘,伴随着欢快的节奏,在忽闪的火光中,每个人笑脸相迎。
这野外的狂欢,周围还有人叫卖着酒和药。
梁英拉着沈雀进了内圈,自如加入绕圈的队伍。
“我们要干什么?”
“跟着走就行。”
火圈足够大,沈雀可以看到圈中跳舞的人影,节奏感强烈,力量感十足,有种野性,有种自在,像是旷野自生的狡兔。
“这舞到底是什么意思?”沈雀看出了特别,但是看不出所指。
“且看。”梁英示意她稍安勿躁。
在她的视线下,一匹白马伴着嘶吼声从白烟中来,像是月下马,点亮黑暗的人间。
众人虔诚地看着白马,在临近火圈时,神秘的驯马师跳上了马,在火圈的中心勒马而立。
驯马师张开双臂,高昂的头颅朝向空中明月,以众生俯仰之姿立于马背。
此举,迎来了一片欢呼声。
周围的舞娘随即加入,乐声不停。
这一幕让沈雀竟然看到了一丝神性,马上人像是被祈望的神,祈望降临,祈望福泽天下。
“这骑白马的是谁?”沈雀不禁发问。
“驯马师。”这是明明舞编排的角色名,但是没有人解释过。
绕出欢呼的人群,沈雀立马拉上梁英,在她的脚边是一个活动的蝎子。
“小宝贝儿,总算等到你了。”梁英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蹲下身,徒手抓蝎。
“你真是天大的胆!”
梁英摇着手中的瓶子,“这可是宝贝,毒是毒了点。”
“既然如此,有生意怎么不想着妹妹?”见如此多人,沈雀料定先前那药丸定是一笔大买卖,这人竟然丢下她。
“大买卖?你有命做吗?”梁英瘪嘴。
“你可是神医之后,怎么也干缺德事!”
“那是缺德吗?那是自保!”知道是自我安慰的话,如今一说出,竟然让梁英有些委屈。
沈雀见状,忙摆手道:“你可别吓我。我可是靠你走医经的。”虽然现下被斩的七七八八,曾经也是辉煌的。
“人再强又怎样,不都得老和死。”沈雀接着安慰,似要说明医者的大作用。
说话间,人群传来嘈杂声,二人忙折身,过去一看,是一个男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似中毒症状,而在他的脚边,有一只蝎子徘徊。
真是毒蝎子?
沈雀猛地看向梁英,她安静伫立,眼里闪动疑惑。
“快来人啊!有人被咬了!”
“这就是便宜药丸闹的,早吃有这倒霉事!”
“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那不然谁跟命过不去。”
不过抬首间,她看到远处有静穆的人影,再偏头,又见热闹人行,这个明明舞很是怪异,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也怪异,这似乎是一种暗示。
她看向了梁英,“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或许你该去京城看看。”
沈雀望着这辽阔的荒原,对于这莫名的危险,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承受了。
梁英顺手抓了一只蝎子,低笑她的倔强。
热闹还未散尽,沈雀和梁英已经随着一辆马车回去。
在远处观望的人,陷入了沉思,这是一种膜拜,而他们膜拜的人是骑白马的。
“驯马师,白马,怎么看?”
清淡的声音从夜风中传来。
一人抬头望天,月明星稀,“既是我编排,就有意思了。”
“的确,有意思。”
“有意思的还有这些蝎子,那些走商的宝贝。”楚堰叉起一只蝎子,举在眼前,只见它扭动着僵硬的钳子。
而在当夜,那间明堂突生火事,在这缺水之地,烧了一夜,留下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