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巫师生活》钟曦

41、陈年往事

　　高玥璇在宿舍的窗户外站定，她伸出手，掌心中赫然卧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赤红色多足翅虫。

　　高玥璇用指肚轻抚它的漆质外壳，她的掌心传来轻微的瘙痒感，只见小虫试探性地动了动足肢，猛然挥翅升空，迅速顺着窗户的缝隙飞入她的宿舍。

　　高玥璇上楼推门查看时，那小虫趴在她书柜上，身体所处位置正是西狄欧的笔记本。

　　见蛊虫熟悉西狄欧的魔力并能成功识别沾有他气息的物品，高玥璇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先前挑衅对战的功夫没有白费。

　　只要它能认出冷杉上的礼物，她的计划就算完成了一半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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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西在出门前特地找人给自己从头到尾施了五六个防风咒，但室外的狂风远超她料想的猛烈，呼啸中，一缕细发伴着口脂在她唇上跳起难分难舍的舞蹈，她皱着眉将它提起并别到耳后。

　　她并不是行人中最狼狈的，前往星象堂的人群中不乏发型如美杜莎般张牙舞爪的倒霉蛋。

　　进入会场前再整理一下吧，时间还很富裕。碧西望着天边蔓延着的橙色晚霞，放弃了对海风的无谓抵抗。

　　忽然，她眯起双眼，捕捉到一乘着扫帚的长发巫师出现中心广场上方。

　　真行啊，还敢用飞行器，头发都吹散了吧。不对，等一下，这个人都没有换礼服，是不参加舞会的孩子吗？

　　不，不对！居然是她！

　　高玥璇坐在扫帚上，满意地瞧着蛊虫哧溜一下钻入某个金红色绸缎包裹的礼物盒中。

　　在她的料想中，蛊虫顶多能替她指明科森礼物的所在位置。至于如何落到嘉玛手里，还需她后续运作，可不成想这抗拒巫师接近的冷杉却对蛊虫不设防。

　　顺利得不可思议，接下来只要保证母虫被放置到嘉玛身上，礼物盒中的子虫便会设法回到母虫身边。

　　“GAO！高*……￥%%￥%%￥”

　　被发现了吗？高玥璇正盘算着自己的圣诞夜大计，却听到有人高声呼唤自己的姓氏，她心中一惊，佯作镇定地低头，却看到碧西步履匆匆地边跑边向自己挥手。

　　暴露了吗？她面不改色地缓缓降低飞行高度，终于听清对方被海风吞没的话语。

　　“高！你的礼服呢？你的头发……我的天，你快下来！去换衣服！”

　　高玥璇眨了眨眼，才注意到周围人披风下不同往日的长裙和礼服。

　　而眼前黑发巫师妆容精致，平日里总是散开的长卷发被盘成一个漂亮的圆形发髻。

　　“……对哦。”高玥璇恍然大悟，继而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碧西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但这不是重点。”碧西担忧道，“你不会没准备吧？”

　　“准备了。”高玥璇点点头，目露疑惑，“可是离开始的时间还很久不是吗？”

　　碧西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抓住高玥璇的扫帚将她拉近自己，斩钉截铁地说：“你换好衣服来星象堂三楼的空教室找我。”

　　“晚了晚了晚了！”

　　夜幕降临，星象堂顶层的走廊里，碧西冲在前，难得气势汹汹地转头命令道，“高！化妆花了太久时间了！提起裙摆，跑！”

　　“遵命。”高玥璇略感别扭地提起臃肿的宽大裙摆，跑了两步后偷偷抬手蹭眼睛，想要擦掉睫毛上的膏体。

　　“别乱动！”碧西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转头怒斥道，“那是我的心血！”

　　碧西学姐，在这方面意外得很像阿瑶。

　　高玥璇暗想着，她脖颈传来细微的刺痒感，便无意识地摇头想将垂坠于胸前的编发甩到背后。

　　“别摇头晃脑的！高！侧垂编发是我精心设计的美点，到结束舞会回到宿舍前你都不许破坏！”

　　“学姐！注意眼前！”高玥璇一把拉住碧西，使她没有撞上前面紧闭的大门。

　　从门缝中隐隐透出明亮的光线和悠扬的奏乐声。

　　看来舞会已经开始了，碧西和高玥璇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偷偷地溜了进去。

　　会场内如同碧西边为她化妆边絮叨的一样，临近放假的巫师们一扫考试周的萎靡不振。绝大多数人都为出席舞会精心装扮了一番，就连鲁斯拉特教授也顶了个大背头，意外得显出气势逼人的样子。

　　而光鲜亮丽的众人们并没有注意两个迟到的家伙，人群的目光集中在会场中心翩翩起舞的两对领舞身上。

　　高玥璇还是第一次在线下看“开拓者”战队的成员，她借着脑海中的回忆默默一一对号入座——灰发绿瞳，身形颀长的女性是之前便有过一面之缘的圣骑士沙弗来，她的舞伴黑发紫眸，容貌俊美，该是队伍中的御魔人兼指挥位康赛德先生。

　　话说，这个康赛德意外高挑呢，居然能在身高上与沙弗来小姐不相上下。高玥璇犹记自己估量着过那位巫师的身高至少八尺。这样想着，高玥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看了看。

　　好高的鞋子，看来有在增高方面做出努力呢。

　　这么说来，另一对中在与罗西娜共舞的，眼睛像猫一样圆而上挑的红发男性就该是另一位御魔人瑞德拜特了。

　　“我本来还很不忿棘刃毕业不能来领舞的事情，现在看来——至少开拓者引领的开幕式对我的眼睛很好——”

　　“沙弗来小姐真是引人注目呀，诶，罗西娜不是今年才加入开拓者呢？”

　　“是呢，如果按照上次联赛的成绩决定开幕人员的话，那是不是应该是……”

　　“哎呦，她都已经转队了，那样也太尴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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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和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使高玥璇不住地皱眉，她转头，碧西腰背直挺，立在她旁边，脸色平和，略带些儿笑意，丝毫看不出她是正被众人怜悯和八卦的对象。

　　“怎么了？高。”碧西微笑着说，这笑容让高玥璇幻视她们初识的某个午后，碧西拿着那本搬弄是非的杂志，满不在乎地笑称那只是虚构的小说。

　　“学姐。”高玥璇拉起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挡住那些视线，希望能分散碧西的注意力，“要跳舞吗？”

　　“……”碧西微收手指，回握对方，略带诧异地说，“我还不知道高你居然会跳交际舞呢？”

　　高玥璇笑容一僵，嘴角维持着灿烂的弧度低声回答道：“不会。”

　　碧西扑哧一乐，揶揄着叹息：“真是的，我刚刚才觉得你有点帅呢。没关系，我会跳主步。不用担心，其实一些刚刚满足参会年龄的低年级巫师也不太会跳舞的，我们混在他们中间不会很显眼的。”

　　“惨了。”热闹探及不到的隐秘的角落里，一巫师举着小型的留影机向同伴抱怨道，“根本拍不到合适的照片！”

　　他身边的同伴神色崩溃，手碰了碰头顶，又想到脑袋上的发型是自己精心打理了一下午的成果，又强制自己放下手，悻悻地说：“明明向部里保证一定会拍到爆炸性的照片做头条的，可恶，特帕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被昔日同伴排除在外都不会觉得难堪么！”

　　“追着她们，一晚上的功夫，我不信拍不到碧西·特帕兹失落的瞬间！”

　　碧西和高玥璇步入舞池，虽然高玥璇是初次接触舞蹈，但在碧西耐心且熟练的引导下，两人竟然也磕磕绊绊地跳完了一支完成度颇高的舞曲。

　　“怎么样，是不是还蛮有成就感的。”碧西笑道。

　　高玥璇点点头：“学姐，你其实很擅长教学。”

　　“谢谢你的夸奖，但教学吗？”碧西摇了摇头，“那还称不上。我不太擅长运动类的项目，当初学的时候废了一番功夫，只是把一些要点记得很牢靠。”

　　碧西盯着舞池中动作笨拙的年轻孩子，看她与同伴露出怡然自得的欢快笑容。

　　真令人怀念，在几年前，自己与沙弗来他们也是这样自娱自乐地跳了一曲又一曲。

　　那时候，丽塔还没有像吃了什么奇怪魔药一样窜得比天高，自己还要与她抽签决定谁来跳主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与丽塔的共舞中只能是被引导的那个……

　　不仅是丽塔……不光是跳舞，学习、比赛……明明一开始是因为都没能从仪式上取得魔杖才结识的惊世骇俗的吊尾车小队，到头来却只有她自己是个平庸的凡人。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最后一个拿到魔杖，还来不及庆幸不用退学，却发现自己只能使出爆炸之类不稳定的魔法。

　　连她也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空有一身蛮横魔力，追逐在天才们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多么滑稽。

　　“咔嚓——”

　　糟了！碧西猛地回神，脑中警铃大作。

　　是新闻部的人，刚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有在笑吗？

　　一定很不得体吧。

　　又拿她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么？哪怕是过节也不能放过她吗？

　　碧西头痛欲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牙站稳，胃部剧烈的翻滚着，几乎控制不住要当场呕出来。

　　既然这么想要一个大新闻，干脆让你自己的脑袋在这个喜庆的日子像过熟的西瓜一样炸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