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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秦舞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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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可睁开眼,按照昨晚睡前记下的顺序把衣服穿好。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不得不说,没有全身的镜子确实很不方便。梳洗完毕,看向铜镜里面倒映出来的脸,别的地方不是很明显,眼睛好像和原来的自己确实有点像。
他长大后会是这样吗?
略一抬眼,又看到了门上的几个大洞。
心头涌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李木可正发着呆,突然听到一声怪响,幸好房间里也没别人,李木可有些尴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准备去吃早饭。
一边往楼下走,李木可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没关系,不就是难吃点嘛,饥荒的时候人们不仅要挖野菜,还要吃树皮呢,他这条件不是好多了吗?而且,一顿饭还差不多能吃饱,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知足常乐,知足常乐。
话虽这么说,他眼前又浮现出了又干又硬的馍,苦咸腥涩的菜,比白水还不如的汤......脚步还是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李木可就发现气氛好像很怪——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哪怕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也可以感觉到四处蔓延的不安感。
环视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坏人?
难道是在害怕我吗?李木可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几个大洞。难道是看到了那几个大洞,在害怕我?
李木可愈发迷惑,可院子里的人都匆匆忙忙,他总不能随便抓一个人问。只好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袖子,走进了大堂。
李木可瞬间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眼前的人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深衣,大概是因为年纪小一点,头发还没完全束起。
面前这人在普遍营养不良,发育不好的古代显得相当恐怖了——尤其身边还站着几个面黄肌瘦的杂役,尽管年纪小,个头还没长太高,但被砸一拳头的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非死即残。
不用怀疑了,这一定就是秦舞阳。
李木可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时,脑子里就循环播放起了:
他,是一位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身躯凛凛,相貌呃?
相貌好像有点眼熟?
要怎么描述呢?五官单拿出来,并没有哪一个眼熟。
但是整张脸上的气质与表情,让李木可感到莫名的熟悉和放心。
还没等他找到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另一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被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塞了一个馍。
李木可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相当自来熟,但眼神又很惊奇地开始打量着他看了。
尽管对方没有说话,但眼神和肢体动作已经很明显了——
“啧啧啧,”摇摇头,“就长这样?”
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打量,李木可攥紧了手里的馍,很好,馍太硬了,没留下什么痕迹。
看了看对方明显比手里的馍要硬得多的肌肉,李木可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朝他行了一礼。
“想必是名将秦开之孙,秦舞阳罢?”
对面拿着馍的手微微一顿,声音甚至因为装模做样而显出了几分矜持。
“嗯。”
?
不管对面这人再怎么没礼貌,自己也得先忍着。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不忍则乱大谋,忍辱负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忍不下去了!
他猛甩了一把袖子,看着对面一头雾水的样子,冷声道:
“菜在这边!”
“哦哦,太好了,我还当只有馍呢......”
李木可怒气冲冲地给人指了路,成功避免了整个饭堂的馍都被他吃掉的人间惨剧。
一路无话。
直到坐下身子,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李木可的嘴角又自觉地耷拉了下去。
屋子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
空气仿佛凝滞,李木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迅速低头扒饭,手上不停,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为什么叹气?是觉得饭菜不好?太暴躁了,又想杀人?
还是说本来就是来找茬的?荆轲难道其实被他揍过一顿?
书上没写这段,荆轲的回忆里也没有,李木可扒拉着饭,脑洞越来越发散,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手上扒饭的动作变缓,他决定偷瞟一眼,万一秦舞阳当场暴起,他也好做点准备赶紧逃命。
偷偷瞟一眼,对方好像,没有很暴躁。
也在......专心吃饭?
刚松一口气,就和对方偷瞟的视线对上了。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的感觉。
就像在教室正摸鱼摸得自得其乐,然后一转头和同桌摸鱼偷瞟的眼神对上了。
李木可放下了扒饭的碗,毕竟视线都已经对上了,再装作看不见就不礼貌了。
他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其他人,然后试探性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舂谷持作饭,”
“呃,”
对面的秦舞阳果然流露出了熟悉的,被提问的困窘的表情。
他挠了挠后脑勺,“采葵持作,呃,汤?呃,是羹还是汤来着。”
李木可露出了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
“杨武?”
杨武,十六岁,与李木可同在一中高一一班,两人已经当了半年同桌,结下了相当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与绝望的吃货交换了情报之后,李木可也变成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绝望的李木可。
杨武比他幸运,没有遇到像太子丹这样的危险上司。他也是在同一节早读课,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一过来,就知道了自己刚当街杀了个人,差点儿下大狱。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是谁,新鲜捡来的爹就把他叫进了屋里,告诉他太子丹要为荆卿请一个副手,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完成后,便可戴罪立功,还可以进入军营,像爷爷一样成为将军。
本来还有点懵圈的杨武听到了“荆轲”,“太子丹”,“任务”这几个关键词,再联想到自己曾经当街杀人,立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嗯,是秦舞阳。
吃货杨武在一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吃货,他细数了一下战国时期的烹饪水平,蔬菜水果的样式,还有平均的饮食内容,确实产生了要不现在就去死吧的极端想法。
今天过来,是因为他问了一下监狱的伙食,觉得比起进监狱,吃牢饭,进行古代版本的劳动改造,他还是更愿意去刺杀秦王送死。
“就是这样喽!”杨武没有对抗饥饿的勇气,犹豫了一会儿,开始往嘴里盛菜,一边吃还要一边抱怨:
“这菜真的好苦!比我昨天吃的那个还苦!木头你受苦了,怎么天天吃这些。”
听着杨武的话题已经彻底跑偏,李木可不得不努力拉回正题。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龇牙咧嘴的杨武抱着碗点头,“你说。”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有些奇怪?”
李木可说得很含糊,并不是他不信任同桌,而是担心自己目前的推测会把人引上错误的思路。
毕竟杨武也会来到这里,成为“秦舞阳”这件事,还是太出乎他意料。他一直觉得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人物只有荆轲,顶多再加上太子丹,而现在原本他认为不重要的“秦舞阳”成了最大的变化。
“奇怪.....?”
杨武把头埋在桌上,声音闷闷的:“哪都很奇怪啊,这鬼地方。”
“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别人,我才不想——去干这种送死的活,”杨武抬起脑袋,“你都不知道他们天天有多烦人,干什么都挨骂,比在学校里还难受。”
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倾诉的对象,杨武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也许是听进去了他的悲惨经历,本来看上去就很难吃的饭菜变得像是死掉了。
李木可一边嚼着野菜尸体,一边仔细对照着时间,可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线索。
如果只听这些抱怨,杨武身边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事情。
李木可压低声音,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身体有另一个灵魂?”
杨武悚然一惊:
“木头,你说什么呢?”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同桌,也学着他压低声音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精神分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