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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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桃从一片混沌的意识中缓缓苏醒，睁开眼，正对上林善曦那双清亮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眼底情绪复杂难辨，不知已这样看了多久。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二小姐，什么时间了？”这一觉竟睡得格外沉。虽说地方狭窄逼仄，但枕着的那处温软，还带着淡淡馨香，比宿舍的硬板床不知舒服多少。
她们二人皆被禁制束缚，关在这飞舟底舱，动弹不得。舱内不见天光，想要判断时间确是难事。林善曦见她醒了，轻声道：“具体时间不知，但至少已过了六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黄桃奇道。
林善曦白皙的脸颊微不可察地泛上一丝红晕，避开她的目光：“我每日休息从不超过六个小时，到时自会醒来。”
还真是个狠人。黄桃心下明了，若真如此，她们被掳离林家已逾六小时。那左护法究竟要将她们带往何处？竟需长途跋涉这么久？
正思忖间，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左护法带着一名手下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她二人提起，带下飞舟。
林善曦尚能站稳，黄桃身形娇小，被那左护法如提小鸡般拎在手中，动作粗鲁，攥得她手臂生疼。黄桃在心里暗骂：“给姑奶奶等着，迟早叫你好看！”
甫一下舟，清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她们身处一处隐蔽山坳，四周峰峦叠嶂，望不见尽头。初秋晨雾如纱，缠绕山间，平添几分寒意与迷离。
林善曦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微微发抖。黄桃瞧见她单薄衣衫难抵寒意，心中担忧，奈何自身受制，无法运转灵气为她驱寒。
这群巫山教修士押着她们径直往深山行去。直至一座峭壁之下，眼前景象豁然一变——两山夹峙之处，竟矗立着一道巨大石门，门内屋舍俨然，错落于林木之间，若非走近，极难察觉。见这些人对此地轻车熟路，黄桃心下了然，此处必是巫山教的一处重要据点。
那左护法转向林善曦，语气似笑非笑：“林二小姐，暂且委屈你在此歇息三日。待你姐姐拿着周天碎片来换，自会放你离去——毕竟此物对那位大人很重要，我们自然守信。”
说得倒比唱得好听。若真这般简单，何须大费周章将她们绑来这深山老林？黄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石门前的屋舍寥寥无几，左护法将黄桃与林善曦分别关进相邻的两间石室。林善曦那间稍大，似是外间带里间，陈设虽简，床榻用具却俱全。反观黄桃这间，除四壁灰墙，空空如也。
黄桃撇撇嘴，心想：“这简直是区别对待！”
两间石室之间，竟有一道铁栅栏相连，只是上了重锁，无法开启。如此一来，二人虽被分隔，却可隔栏相望，声音清晰可闻。这安排……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古怪。林善曦显然也意识到这点，脸颊微热，这般设置，倒像是同处一室。只是身为阶下囚，又能多言什么？
石室皆由山岩砌成，除了一扇厚重的门，连一扇透气的窗也无，逃脱难如登天。门上留有一道窥缝，外面看守不时投来审视的目光，让黄桃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莫非真就困死于此了？黄桃有些泄气地靠墙坐下，同时想起观乐萱先前的警告。如今看来，她与这巫山教必有牵扯，但肯出言提醒，总算还存着几分情谊。
黄桃暗自反省，此番遭劫，一是消息不灵通，二来也是自身实力低微所致。若是……若是能有足够的实力……
她的思绪飘远，直到林善曦的声音隔着铁栏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打破了沉寂：“喂……你，在想什么？”她甚少主动与黄桃交谈，此刻或因囚禁中百无聊赖，唯有这个常惹她气恼的人相伴，才稍减孤寂。
黄桃回过神，语气不算好：“二小姐，我有名字，不叫喂。”
林善曦默然片刻，终是低声道：“黄桃……我们，还能出去吗？”她并非怕死，只是自十岁起便协助姐姐打理林家，终日忙碌，未曾想第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闲”，竟是在这牢狱之中，不免有些荒谬之感。
放心，黄桃语气平静下来，“他们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前，不敢把我们怎样。二小姐就当是来这深山别院清修两日，时机到了，我便带你走。”
“哼，也不知你哪来的这般自信。”林善曦轻哼一声，嘴上反驳，心底却因她笃定的语气奇异地安定了些许。只是敌人手段莫测，她当真就一点都不怕？这个小无赖，总是让人看不透。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些坎坷。这次便当是一场特殊的历练，过去了，便好了。”黄桃放缓声音道。
“你就不怕？”林善曦忍不住追问。
黄桃坦然道：“怕，怎么不怕？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但怕无用，不如想想怎么破局。”
林善曦知她说得在理，沉默片刻，忽又想起一事，语气变得有些复杂：“黄桃，你昨日……是不是与美歌在一起？”
黄桃一听便知她想问什么，经过昨夜，林美歌在她心中分量已不同往日。她不答反问：“二小姐，你是美歌的姐姐，但你可曾真正了解过她？”
林善曦蹙眉：“我们一同长大，自然了解。她还只是个学生，而且你们皆是女子，这般亲近终究……”
二小姐，黄桃打断她，眉头微皱，“你这话我不爱听。我对美歌，如今是，日后也只会是姐妹之情。昨日之前，我或许与你想法类似，觉得她年少不经事。但我错了，我们都小瞧了她。她日日为你们忧心，为林家祈祷，为了在意之人，她能豁出性命。”
林善曦正要开口，黄桃抬手止住了她：“说实话，二小姐，若非美歌以赤诚之心相待，坚持我是林家一分子，你们林家的事，我未必会插手。”
听她以这般冷静甚至疏离的语气说话，林善曦心中蓦地一刺，升起几分恼意，却又见她神色不同往日那般跳脱，沉静的模样竟透着一股让人心怯的气势。林善曦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还是那个嬉皮笑脸惹人生气的黄桃更让人习惯些。
“罢了……如今身陷囹圄，说这些也无益。”林善曦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无力。
黄桃却突然问道：“二小姐，那位马化缘，后来可还纠缠于你？”
林善曦闻言眸光骤冷，指尖无意识扣紧铁栏：“马化缘此人我很了解，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沉寂得如此突然——除非已有更大图谋，或是找到了更致命的突破口。”
突破口？黄桃眸光一凝，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平静，水下越是暗流汹涌。
“林家新药之事，马化缘知不知道？”黄桃在狭小的囚室内缓缓踱步。
林善曦倚着冰冷铁栏，看她踱步沉思，心下莫名：“商界之间消息传播很快，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黄桃脚步倏停，眼中锐光一闪，声音沉了下去：“那药方……有没有泄露？”
林善曦被她眼中骤然闪过的厉色惊得心下一悸，只觉此刻的黄桃陌生而遥远，她不愿露怯，强自镇定道：“我不清楚。”然而在对方案光注视下，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低声道：“药方我和大姐密存，除我二人，无人知道。”她忽然领悟黄桃言外之意，神色一变，“你是怀疑……林家内部有马家的人？”
见黄桃沉默，林善曦蹙眉反驳：“我与马化缘虽交往不深，但马家声誉尚可，乃军政望族，怎么会与这些杀人越货的妖人扯上关系？你可别胡乱猜测。”
黄桃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
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若猜测为真，此事恐怕远比想象的要复杂棘手。
二人在这石室中被关了一日一夜，直至第二日晚间，黄桃囚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一名巫山教守卫在外粗声喊道：“那个叫黄桃的，出来！”
来了。黄桃心下一凛，冷笑起身。
林善曦似有所感，猛地扑到铁栏边，急声道：“黄桃，别去——”
黄桃回头，隔着铁栏对她笑了笑，那笑容竟有几分安抚意味，随即毅然转身，大步踏出囚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