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孑筠

15、运动会进行时 3

　　运动会在温柔的春风正式拉开了帷幕。

　　操场上又多了几条横幅，大概是因为上级认为张贴后提升士气的效果显著，又自作主张增加了数量。

　　现在操场上全部都是刺眼的红。施然无奈地牵起嘴角，把目光投向主席台。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运动会了啊……”施然摆弄着手腕上系着的彩带，不禁感慨道。

　　去年的一幕幕似乎还在眼前浮现，恍恍惚惚有些不真实。

　　“彩带应该是回收的去年的。”许如乔找到彩带上写着的几个英文字母，应该是人名的缩写，“一点不意外，组织还是这么抠。”

　　一声号角兀然响起，开幕式正式开始。

　　开头照例是J致辞，她走上台前，翻开准备好的纸质稿，然后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

　　“又是新的一年，新的旅途，新的开始。此刻我站在这里，眼前是千千万万血鹰的战士们。其中有我熟悉的面孔，也有崭新的脸庞。”

　　“历史就是这样在不断传承中成为史诗，血鹰也就是这样才得以成长。”

　　“我们是生长在黄沙里的孩子，即使前路漫漫风沙满天，也会不惧艰难，一往无前。”

　　“尽情享受此刻吧！让体育精神为胜利加冕，你们都是这场盛大赛事中的主角！”

　　人群中没有一丝声音，大多数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主席台，甚至连眼睛也忘了眨。

　　最后，她一锤定音：“现在我宣布！血鹰第五届运动会正式开始！”

　　人群瞬间被点燃，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声。整个场地像是被一颗小小的火星引燃，热烈得像是沸腾的海洋。

　　不知道是谁先扔出了第一条彩带，接着更多彩带也被抛了出来。无数的彩带混杂在一起飘荡在空中，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雨。

　　施然和许如乔也摘下彩带，它们被风捎走，悠悠盘旋在天际。

　　莫观棋解开缠绕在手中的彩带，看向身旁还在犹豫的安宿云：“一起吗？”

　　“啊……”安宿云愣神了一瞬，轻声答应道，“好。”

　　余暮倚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也随手扔出了手上的彩带。

　　所有人都沐浴在这场彩带雨里，像沉入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

　　“好了，接下来将播报赛程信息。”J没有阻止这场狂欢，堪堪过了十分钟才再次发言，“下午两点将进行射击手手枪速射预赛，下午四点将进行单兵100米预赛，请相关运动员做好准备。”

　　“请注意，任何问题请在比赛开始前说明。比赛一旦开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暂停。”

　　距离下午的赛事还有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回了休息室做准备。休息室以小队为单位一间，里面还配备了营养液和简单的医疗用品。

　　每个人都休整了一会儿，等待下午第一个项目的开场。施然瞥了一眼许如乔，她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为下午的比赛担心。

　　下午两点。

　　第一个项目正式开始。许如乔给大家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数字牌，那代表她抽签到了最后一组。

　　很快来到了预赛的尾声，许如乔提早来到准备室，把自己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扎起来，等待上场。

　　许如乔掂量了一下面前的手枪，是平日里练习的那种，她接触得也很多。她在试枪室简单试用了几发子弹，然后就向裁判示意可以开始。

　　“请第三十五号选手许如乔过来一下，我们在你的包里发现了不明物品，要求核实。”

　　突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许如乔蹙起眉头，把枪放在了台面上，然后向检测员走去。

　　检测员从包里拿起一个小小的药瓶让许如乔辨认，她如实回答道：“这个是我治疗失眠的药片，需要我提供药物证明吗？”

　　“明白了，”检测员把药瓶重新放回包里，然后向许如乔摊开手示意她可以回到比赛场地，“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就这么简单？

　　不过裁判员那边已经在催，许如乔没有想那么多，拿上手枪匆匆离开。

　　作为这届学员里最为优秀的存在，许如乔一出场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如乔朝观众席大方笑了笑，然后来到自己的射击位置等待哨声。

　　她掂量着手里的手枪，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逐渐上升，直到攀越到了顶峰。

　　——直到哨声响起。

　　事实证明，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开出第一枪之后，许如乔的脑海里便无端涌生出这个结论。

　　子弹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轨迹运动，而是直直飞离了靶面，偏离了中心点好一段距离。

　　许如乔又试了三发子弹，果然每次都会像有一定规律般向左偏不少。

　　应该是枪管出了问题，许如乔很快下了定论。

　　不过事发突然，前面的得分只能白白浪费。

　　她根据子弹落地的距离，将枪口也相应往左移动。子弹穿透靶面，计分器也发出得分的机械音。

　　“许如乔第一轮射击——四发脱靶，一发命中！”

　　全场瞬间哗然，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声音汇聚起来，嘈杂的声浪毫无保留地传到了比赛区。许如乔想都不用想他们在诧异什么。

　　“看来就算排名第一也不过如此嘛，准头还没我的好呢，我再努努力也能拿第一了。”

　　“呵呵，平时被夸得那么天花乱坠，一到现场就这？”

　　施然和小队的其他人对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莫观棋推测道，“要不要和裁判那边说一声……”

　　“不行，比赛一旦开始，就不能暂停了。”施然想起开幕式上J说过的话，她的眼神远远落在另一边的许如乔身上，“相信许如乔吧，她能应付这种情况。”

　　赛场内的许如乔放下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观察了一下枪口，上面有明显的被腐蚀的痕迹，想必是刚才自己因为药物被叫出去的时候动了手脚。

　　可明明门口有安检，他又是怎么把腐蚀性液体带进来的？

　　来不及思索那么多，马上就要进行第二轮射击。许如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比赛上，她看着台面上漆黑的手枪，心里很快有了对策。

　　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甚至在战场上十分多见。更何况自己已经摸清了手枪的问题在何处，通过计算子弹的落点和偏移的角度，许如乔已经能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于是，等到下一声哨响时，许如乔深吸一口气，然后朝自己预判的位置举起枪——

　　“许如乔第二轮射击——零发脱靶，五发命中！”

　　观众席上先是短暂沉寂了片刻，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一波浪，不少人对前后的巨大差距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又全中了？原来刚才在隐藏实力？”

　　“得了吧，她的实力还需要隐藏？我看就是刚刚踏上赛场，心态没调整过来！啧啧啧，年轻人还是需要多锻炼啊。”

　　许如乔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紧接着又是第三轮射击。她将枪口对准靶面右侧，同时眯起一只眼，游刃有余地扣动扳机。

　　依旧是全中。

　　周遭的议论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接下来的两轮射击也没有太大失误，除了一发子弹脱靶外，其余都是命中。

　　随着比赛结束的提示音响起，许如乔也摘下头上的护目镜，朝最外面的裁判员走去。

　　“我的手枪出了问题，枪口有明显的腐蚀痕迹，这也导致我第一轮发挥失常，希望裁判们能处理此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听完许如乔的发言，全场寂静了几秒，然后所有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难怪第一次发挥得那么差，这么说来就情有可原了。”

　　“检查员能不能把各类器械检查得仔细一点啊，既然知道比赛一开始就不能停止，就把前期工作做到位啊！”

　　各种义愤填膺的指责声响起，让整个场地重新热闹起来。

　　“也就是说，如乔姐在手枪坏了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高的命中率，”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安宿云不由得露出崇拜的神色，“好厉害！”

　　“厉害。”余暮面无表情地竖起大拇指。

　　第一轮预赛的结果毫无疑问，许如乔成功晋级了下一轮。她从赛场上下来后，软绵绵倒在了施然身上，顺手还接过了安宿云递过来的营养液。

　　“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许如乔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愤愤抱怨道，“看到枪管歪了的时候我人都傻了，运动会上竟然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我差点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不过……”许如乔挑起眉头，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我记得试枪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是中途被人调换了？这么明显的动作，工作人员竟然没有察觉到？”

　　听见许如乔抛来的疑问，众人也一时没有头绪。

　　施然看了看终端上的时间，然后推开许如乔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站起身来：“我先去准备等下的一百米了，等比完赛我们就一起去裁判室申诉。”

　　“申诉？”莫观棋犹豫道，“反正也成功进入下一轮了，是不是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施然没有半分犹豫，“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要让别人落不下半句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