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泪袈裟：残灯佛影思故年》壹壹七

29、官道

　　枫华谷的官道，是讨饭饭除在君山之外，最熟悉的道了。
　　自打枫华谷之战后，每年都会有不少丐帮弟子前来吊唁。师父说，这满山的红叶，有一片是师娘变的，所以岁岁都要来看看。
　　讨饭饭跟着来的次数多了，哪块青石板松动、哪棵老枫树下能避雨，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只是今天这官道，静的太过陌生。
　　风声，水声，鸟虫声，却唯独是没有车马声。
　　这种死寂太过压抑，让讨饭饭感觉别扭，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清檀见她一改往日俏皮，绷着神经赶路，似乎紧张，低声宽慰道：“许是天晚，赶路的都歇了？”
　　讨饭饭没应声，只拧着眉点了点头，脚下没停，径直往驿站方向走。她动了动鼻子，风里除了枫树香，好像还飘着点呛人的血意。
　　其余几人见她这模样，也都闭了嘴，默默跟着往前走。
　　绕过两块挡路的巨石，满目狼藉撞得人呼吸一窒，顿住了脚步。
　　焦黑的枯木歪斜在道旁，半截断箭斜插在炭化的树干上；翻倒的战车横亘其间，车轮碎成两半，暗红的血渍顺着断裂的车辕蜿蜒而下，在地面洇开深色的痕迹；散落的破盾牌卷着缺口，像是被利器反复劈砍；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半露在外，僵硬蜷曲的手死死攥着，指缝间还嵌着暗红的血痂。
　　硝烟的余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每一处景象都在显示着惨烈的厮杀。
　　忽地一声锐叫，一只大鸟从头顶飞过。讨饭饭闻声眼睛一下子亮了，使劲挥着胳膊喊：“小白！小白！在这儿！我在这儿！”
　　羽翼纯白的鹰隼盘旋一圈，收了翅膀，稳稳落在她肩头，歪着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似乎也颇为想念。
　　讨饭饭抬手顺着它的羽毛，语气轻快了许多：“这是我的白凤！大概是泽谷有瘴，阻碍了它的视线，才一直在此徘徊。小白，师兄他们呢？”
　　白凤似乎颇通人性，拍打着翅膀又重新飞了起来，带着几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隐秘之地。
　　离得近了，白凤啸叫一声，一道红影从树后窜了出来，是个花臂壮汉，手里攥着根竹棍，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可看清来的是讨饭饭，眉头立马松了，咧嘴露出白牙：“臭丫头！跑哪儿野去了？急死老子了！等师父回来，非扒你一层皮！”说完一把将讨饭饭抱起来，用糙手刮了下她小鼻子，转手扛到肩上，这才转头对清檀几人客气道：“几位是？”
　　讨饭饭简单介绍了下，指着远处的破败，忧心道：“师兄，发生了什么？打仗了？”
　　这时一直走在最后的苏昭玥沉重说道：“是狼牙……”
　　讨饭饭的师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便遮掩了过去：“前天舵中弟兄传信，说狼牙大举来犯。昨日夜里便突发战况，狼牙夜袭枫华谷南北二营，一夜之间神策军死伤惨重，幸亏天策府来援得快，才没让战火烧遍整个枫华谷。这次狼牙进攻颇有手段，甚至有天一教的人从中协助，我们好多弟兄中了毒，眼下暂时找了这么个隐蔽之处藏身。”
　　他说着，引着几人绕进一片枯木林，来到一处断壁之下。
　　角落里坐着三两位中毒的丐帮弟子，另一边农户装扮的男人抱着膝盖瑟缩着，身子抖得像筛糠，嘴里还不断叨念着什么。
　　毒鸹鸹看到中毒的丐帮弟子快步上前一边将解药分于他们，一边问道：“这么短的时间，狼牙竟能连拔两座大营？神策军这么不经打？”
　　清檀眉眼低垂：“阿弥陀佛，仅两日狼牙便已追至枫华谷......”他微微抬眉，悄悄扫了眼苏昭玥，没将话说完。
　　苏昭玥眸中弥漫着忧色：“看来神策军里，跟狼牙勾连的，不止周鹏翼一个。”随后把洛阳的事简单说了下。
　　这边三人说着正事，顾止渊却凑到讨饭饭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师兄叫什么？瞧着挺壮，一看就很靠谱！跟你这小身板差别倒是挺大。”
　　讨饭饭一听夸师兄，立马挺胸抬头，得意起来：“要饭饭！我师兄叫要饭饭！”
　　“……你们丐帮起名，都这么随意的吗？”顾止渊挑眉，差点笑出声。
　　讨饭饭斜着眼狠狠剜他一下，“哼”了声，扭过头去，再不搭理他。
　　苏昭玥还在跟要饭饭交换着情报，清檀的目光落到缩在角落的农户身上。
　　男人蜷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叨念。时而抱紧双臂不住的颤抖，牙咬得“咯吱”响；时而又猛地抬手，使劲搓自己头发，似乎很是痛苦。
　　清檀上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少林寺弟子。施主，是遇上难处了？”
　　男人身子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动静，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别问了，他吓傻了。”要饭饭走过来，声音放轻了些许：“我们在乱葬岗附近遇到他，那会儿就这模样，估计是被狼牙的人吓疯了。本来我们打算进入枫叶泽躲避，但他却拦着死活不让去，这才找到了这里。”
　　“枫叶泽？我们刚从那边出来！之前确实危险、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瘴气啊尸人的都干净了，没事了！”顾止渊上前安抚道。
　　“尸人？”男人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慌，声音都变调了：“孟康！你们把孟康引来了！完了！全完了！焦家村屠了，平顶村也毁了！我们都得死！”
　　听到平顶村，清檀与苏昭玥对视一眼，瞬间紧张起来，异口同声道：
　　“念起渊还在平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