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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叶南笙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林默勉强维持的平静。她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林默紧绷的侧脸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

      “她啊,”叶南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人的耳中,语气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的调侃,“比较内向,不太会说话。”

      她顿了顿,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又或许是酒精让她比平时少了几分克制,多了一丝想要炫耀所有物独特性的恶劣,她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清晰可闻的轻蔑笑意:

      “带出来省心,安安静静的,不惹麻烦就行。”

      “安安静静”。
      “不惹麻烦”。
      “省心”。

      这几个词,像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林默最脆弱的地方。她甚至能听到旁边那几个人发出的、心领神会的低笑声。那笑声像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原来,她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因为“安静”而“省心”的物件。一个可以用“不会说话”来概括其全部价值的附属品。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上头顶。她的脸颊烧得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人群和灯光开始旋转模糊。

      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杯中的液体剧烈晃荡,几乎要泼洒出来。

      她猛地抽回了挽着叶南笙的手臂!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叶南笙似乎怔了一下,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似乎没料到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所有物”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周围说笑的声音也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默身上。

      林默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掩盖了眼底汹涌的情绪。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她想逃离,立刻,马上!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光鲜,逃离身边这个将她物化、轻蔑地展示给他人看的女人!

      她猛地转过身,甚至顾不上方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手腕却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

      力道之大,捏得她腕骨生疼,也瞬间扼杀了她所有逃离的可能。

      叶南笙抓住了她。

      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林默纤细的手腕,脸上那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不容反抗的冷厉。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警告她的不听话。

      “去哪儿?”叶南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冰冷的寒意,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我允许你走了吗?”

      林默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手腕被攥得生疼,那疼痛和此刻巨大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崩溃。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的热意,视线迅速模糊。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叶南笙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歉意或愧疚,只有被打断兴致后的不悦和强势的掌控。

      仿佛在说: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好奇、打量、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意味的目光,让林默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舞台中央。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愤怒,都在那双冰冷而绝对掌控的眼睛注视下,化为了无力的灰烬。

      她停止了挣扎,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绝望地垂下了头。

      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从眼眶滚落,悄无声息地砸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无人察觉的湿痕。

      叶南笙似乎满意了她的顺从,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放松,却依旧没有松开,仿佛拴着一根无形的链子。

      她转向有些愕然的朋友们,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疏离而客套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失陪一下。”

      她淡淡地说着,不容分说地拉着林默,穿过人群,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

      林默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她牵引着,踉跄地跟在后面。手腕上被攥住的地方,一片滚烫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方才经历的羞辱和此刻身不由己的处境。

      心底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滴砸碎的眼泪,悄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冰冷的风,正从中呼啸而过。

      手腕被箍得生疼,那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强硬地牵引着林默,穿过觥筹交错、光影迷离的展厅。周围的喧嚣、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都变成模糊的背景音,她像一艘被风暴裹挟的小船,只能被动地跟随前方那个冰冷而坚定的力量。

      露台的门被推开,晚间的冷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暖香和酒气,也吹得林默单薄的丝绒礼服紧紧贴在身上,激起一阵寒颤。

      叶南笙松开了手。

      林默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凉的金属栏杆,才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她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被攥得发红、仍在隐隐作痛的手腕,仿佛想借此抚平那上面的屈辱印记。

      露台很安静,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模糊地闪烁,和楼下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疏离的银辉。

      叶南笙就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展厅的方向,挡住了唯一的去路。月光勾勒出她冷硬的侧脸轮廓,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难测。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默,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仿佛在评估一件失态后需要被教训的所有物。

      “刚才,”终于,她开口,声音比夜风更冷,“你想做什么?”

      林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叶南笙的眼睛。屈辱和恐惧交织在心头,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说她的尊严被她的轻蔑碾碎了?说她无法忍受被当作一个“安静”的物件展示?

      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叶南笙。

      “抬起头。”命令再次降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林默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颊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脆弱,眼眶通红,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但那双眼眸里,除了残存的泪光,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倔强和受伤。

      叶南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扫过她湿润的眼睫和咬得发白的嘴唇。那双深邃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或许是一丝烦躁,或许是一丝意外,但最终都被冰冷的理智覆盖。

      “我带你出来,”她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更具威胁性,“不是让你给我难堪的。”

      她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林默被迫向后仰,冰凉的栏杆硌着她的脊背。

      “记住你的身份,林默。”叶南笙的声音冷硬如铁,字字清晰地砸在她心上,“你只需要安静地待着,做好我要求你做的事。其他的,不该有的情绪,不该有的动作,最好想都不要想。”

      “身份”……“安静地待着”……

      这些词再次刺痛了林默。她猛地摇头,嘴唇颤抖着,试图用眼神表达她的痛苦和抗议。

      但叶南笙显然误解了她摇头的含义,或者根本不在意她真正的想法。她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重重地按在了林默身后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将林默完全困在她的气息范围之内。

      “听着,”她俯下身,靠得极近,冷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强势地侵入林默的感官,“我能把你带进来,就能让你消失。让你在这个圈子,在这个学校,甚至在你珍视的艺术领域,都寸步难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致命。

      “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敏感和自尊。”她直视着林默惊恐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乖乖扮演好你的角色。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掌控。

      林默彻底僵住了,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美丽,精致,却如同覆盖着寒冰的深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叶南笙温和表象下的冷酷和权力。她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她的背后是她无法想象的资源和力量。

      碾碎她,真的就像碾碎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在这绝对的权力碾压面前,都化为了无力的恐惧。她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彻底变得灰暗和顺从,叶南笙似乎终于满意了。

      她缓缓直起身,收回了按在栏杆上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裙摆,恢复了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发出冰冷威胁的人只是林默的幻觉。

      “整理一下你自己。”她丢下最后一句话,语气恢复了平淡,“五分钟后,我会在门口等你。别再让我等。”

      说完,她转身,推开露台的门,重新融入了那片温暖的、喧嚣的光影之中,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露台上,只剩下林默一个人。

      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已经凉透了。手腕上的痛楚依旧清晰,但更痛的是心底那道刚刚被彻底撕开的、鲜血淋漓的口子。

      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丝绒礼服沾染了露台的灰尘。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月光无声地洒落,照着她蜷缩的、微微颤抖的孤单身影,像一个被遗弃在华丽舞台角落的、破碎的玩偶。

      五分钟。

      她只有五分钟来收拾自己破碎的情绪和尊严,然后回到那个掌控她、威胁她的女人身边,继续扮演那个“安静”、“省心”的角色。

      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滑落,迅速被冰凉的布料吸收,消失无踪。

      五分钟。

      林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那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五分钟的。

      她扶着冰凉的栏杆,艰难地站起身。露台的冷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留下紧绷而涩然的触感。她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又徒劳地试图拍掉礼服上沾染的灰尘,但那细微的灰渍仿佛已渗入华贵的丝绒,如同她心上的污痕,无法轻易抹去。

      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红痕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方才的屈辱和那双冰冷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威胁。

      “我能让你消失。”

      那句话像魔咒般在她脑中回荡,让她不寒而栗。

      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和恐惧。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就像叶南笙说的,她只能回去,继续扮演那个安静、顺从的角色。

      她推开露台的门,重新踏入那片温暖、喧嚣却令人窒息的光影中。展厅里的气氛依旧热烈,仿佛无人注意到刚才那个短暂的、发生在角落里的微小风暴。

      她一眼就看到了叶南笙。

      她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这边,与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交谈。她微微侧着头,神情专注而谦逊,唇边甚至带着一丝得体的微笑,与方才露台上那个冰冷威胁她的人判若两人。

      林默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何娴熟地切换面具,如何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这个属于她的世界里。那一刻,林默清晰地感觉到她们之间横亘着怎样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叶南笙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交谈间隙,她转过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阴影里的林默。

      四目相对。

      叶南笙的目光在她脸上快速扫过,似乎在检查她是否已经“整理”好自己。看到林默苍白但已然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脸,以及那双重新变得沉寂、不再带有反抗情绪的眼睛,她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似乎表示满意。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朝林默轻轻招了招手。

      像一个主人召唤自己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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