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再见恒我

7、第 7 章

　　其实后来我还跟眼睛眼睛眼睛脑控发送了很多消息，但是她都没有理会我。

　　好像她已经告诉了我它的事，把它传播给了我，也确认我会被污染，能够繁衍成功，就不用再负责任了。

　　高中好友给我发消息了，是她在世界之窗游玩的照片。

　　【涂狗：狗，摩天轮。】

　　【涂狗：狗，过山车。】

　　【涂狗：狗，大摆锤。】

　　【涂狗：狗狗狗你是狗吧，怎么不回我，晚上还会有音乐节，听说还有花车诶，会从上面丢玫瑰下来呢，要是你也能来就好了。】

　　【涂狗：［可怜兮兮］】

　　我看到了她的消息，但是我根本就不想打字，也不想回复。

　　我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去哀悼再也回不去的生活。

　　说实话，有点烦了，看起来也有点残忍了，现在的我看到她的消息竟然没有从前的愉快，只有一种近乎木然的悲怆，根本就不能共情她的快乐与分享欲。

　　愣了愣，我还是要装作兴奋的样子回应了她，就像是从前那样。

　　【我：哇，好好哦，狗，你这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我恨不得打飞的冲到你怀里，和你一起哈哈大笑，把路边犬吠的狗踹飞，抽烟的男也打几巴掌。】

　　【我：音乐节也要给我拍照哦，让我看看我们狗有多高兴。】

　　【我：［土狗尾巴摇成螺旋桨］】

　　我这样虚伪掩饰的样子，大概就是人们常常所说的体面吧，哈哈。

　　躺在床上，也不看手机了，睁大眼睛，狰狞地张大眼睛，五官都像是“瞪”着一样。

　　如果时光回到读书的时候该有多好，那个时候妈妈还活着，唯一能够让我烦恼的就是考试成绩退步了。

　　我痛恨选拔和应试教育，但比起长大以后的压力，我才发现原来痛苦得很简单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我真的被它改变了思维，说不定也会拥有这样浑然不觉、扭曲的纯粹幸福。

　　不知不觉间，我已然默认了它是真实存在的了。

　　只是我还不能理解，但是我想啊，既然它也是需要进食的，应该也算是生物吧，也许就在我身体里的哪个地方有实体，说不定长得跟猫狗结合体一样，只是我看不到赋予了它恐惧的色彩。

　　那么它什么时候会彻底改造我、第一次进食呢？

　　如果之后食欲满足了，想要繁衍了怎么办？

　　我来不及悲伤，坐起来，拿起手机，就想要给高中好友发消息。

　　一定不能让她再接近我了……联系方式也要删掉。

　　【涂狗：音乐节！看花车！还有月亮！好美好美！】

　　【涂狗：［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我沉默了，我以为自己今天已经痛苦够了，心也麻木，不会再被触动，可是现在我的鼻子是酸的，心脏也抽搐着疼，像是被针扎得漏风了。

　　再等等吧，等她玩得开心，等她明天坐火车离开我所在的城市。

　　然后我们绝交，我注销账号，我一个人等待着被它操控全部。

　　我知道自己大概是抵抗不了它的。

　　但我不会去死，也不愿去死……我想活着，我想看到太阳，我想思考，我不想就这么消失了……如果像是田间蒸发的水、马铃薯紫色花上滴落的雨水、深海当中被吞吃的鱼一样消失了，我会难受到哭。

　　哪怕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伤害到别人，也只是想着注销账号逃离亲近的人。

　　我真是一个懦弱的人，做不到去死，从前无数次我想要去死，也有很多机会可以伤害自己，但是我都没有动手，现在也是这样的。

　　哪怕痛苦，哪怕苟延残喘，哪怕被改造，我也想活着。

　　自私又丑陋的我，也想要活着。

　　想到这些东西，我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温热的，像是马尿。

　　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给眼睛眼睛眼睛脑控发消息。

　　只是这一次是辱骂，我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她身上。

　　然后她还是没有回复。

　　我：……

　　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我继续骂，绞尽脑汁，用尽毕生词汇量去骂她。

　　也许是没有互动，渐渐地我也疲惫了，觉得无趣，放下手机，望着出租屋简陋的布置，悲从中来，又哭了好几场，喘不过气来，平复之后，彻底累了，夜深了，黑暗也更深，然后睡着。

　　无论发生什么，人总是要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