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云波录》渡无边

9、同游玉河城

　　九月十五那天，几位前辈回到风云客栈，容黎默告知大家：“石教主身上并无外伤，死时神态安详，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不像是走火入魔，不近距离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他已经死去。”

　　顾绝尘接话道：“不错，空明教的人也是觉得这一次石教主练功时间太长，有点不对劲，去练功室看的时候，这才发现石教主已经故去多时了。”

　　“是不是有人进过练功室？在里面放了什么香之类的东西？”水靖和问道。

　　岳行天理解她的意思：“就算是有香，现在也找不到了，况且，我们在里面也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景逸沉思了一下，问：“那是不是有人下毒？”

　　“教主练功一般为期七天，期间不吃不喝。”

　　水靖和抬眼看了看岳行天：“如果是在闭关之前下的毒呢，有的毒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生效的。”

　　岳行天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容殊翊倒是有点疑问：“可是石教主这样的人，会让人暗算吗？”

　　“教主素来口碑极好，应该不会树敌。”

　　“所以他才会没有防备心，让人钻了空子，”水靖和说，“同血魂玉被盗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怎么找出这个人呢？”岳行天问。

　　水靖和想了想，说：“得先知道石教主中的是什么毒？”

　　“圣手门？”容姝瑾试着问，“难道是他们？”

　　景逸摇摇头：“那倒未必，圣手门历来很少参与江湖之事，与石教主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为何要害他？”

　　水靖和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那，会不会是别的人用了圣手门的药来害石教主？”

　　岳行天双手负于身后，低头走了几步，下定决心，停住脚步说：“不管怎么样，我要去一趟圣手门。”

　　顾绝尘点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去？”

　　“这事得赶早。”岳行天说。

　　凤天音问道：“你一个人去？”

　　“这是我空明教的事，尽量不麻烦大家了。”

　　容黎默说：“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多谢了！”岳行天说完，便回房了。

　　容殊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房间，才回过头来问道：“这一趟真的有用吗？”

　　水靖和说：“未必能找到凶手，但，应该会有所收获。”

　　下午，岳行天带着空明教的左使追涯前往圣手门，留下右使锦迢在此接收消息。

　　晚上，正是满月之时，院里的树上挂着些灯笼，灯里的烛光和着月光，院子里也并不黑。大家也闲不住，坐在院子里聊天。

　　“哎，你到底想干嘛？”众人听见说话声，便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见说话的是沐雁声，此时薛聆箫正抱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拽，边走还边说：“哎呀，师姐，今天十五，外面肯定很热闹，我们去玩一下嘛！”

　　“那你一个人去好了，干嘛非让我去啊？”

　　“一个人不好玩，你就陪我去吧。”薛聆箫仰头乞求着，“我已经跟师父说了，她也同意了。再说了，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去？”

　　沐雁声失笑：“我还能不放心你？你独自一人出门还少啊？也没见你受什么伤。”

　　薛聆箫摇着她的手道：“师姐，你就陪我去吧，说不定啊，还能遇到你的意中人呢。”

　　沐雁声立即正色，皱眉问道：“你瞎说什么呢？”

　　薛聆箫立刻闭口，以手掩嘴，片刻后又放下手，睁着一双杏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沐雁声说：“师姐，对不起，我错了。”

　　沐雁声无奈道：“算了算了，走吧。”

　　“你答应了？”薛聆箫满眼都是喜悦。

　　“我要再不答应，这一晚上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谢谢师姐！”薛聆箫拉着她的手高兴地说。

　　两人走到院里，见到众人，薛聆箫大声问道：“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啊？”

　　容姝瑾眯着眼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没有啊，只是觉得今天月色好，想出门看看。”

　　容姝瑾指尖敲着桌面，片刻之后，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好，反正也没事，就出去逛逛。”

　　容殊翊左右看看，说：“那这样，我也去吧。”

　　容姝瑾又加一句：“干脆大家都去，人多才好玩嘛。”

　　景逸侧过身子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靖和，你要去吗？”

　　“我……”水靖和面有难色，正在这时，容姝瑾过来一把拉着她的手说：“一起去吧。”

　　水靖和摇头：“我就不去了。”

　　“在这里待着多无聊啊，大家一起走走。”

　　水靖和怕再拒绝的话，大家会起疑心，便点头答应了。

　　快走到门口时，薛聆箫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景逸：“景楼主，苏姑娘呢？在吗？”

　　景逸点点头：“在呢。”

　　“那把她也叫上吧。”

　　“画蓉喜静，不爱出门。”

　　“整天待在屋里多闷啊，叫出来吧。”薛聆箫说着也不等景逸说话，就跑回院里，恰巧看到楼上苏画蓉刚打开门走到栏杆边，便朝她招手大声说：“苏姑娘，一起出去玩吧。”

　　苏画蓉没想到她会叫自己，呆了一下，继而回道：“不用了，你们去吧。”

　　薛聆箫足下一点，飞身上楼，还没等苏画蓉反应过来，便揽住她的腰飞了下去，说：“别推辞了，走吧，整天闷在屋里可不行。”

　　见到大家，苏画蓉垂下头，走到景逸面前，轻唤了一声：“景大哥。”又转向景逸身边的水靖和：“水宫主。”

　　水靖和倒是没有不快，只是点了点头。几人便一起出门了。

　　他们这一行人，无论是哪一个独自走在路上都会引人注目，更别提一群人一起了，尽管现在是晚上，但街上亮堂得很，收获了不少注意。

　　玉河城虽是武风盛行之地，却不乏水乡的柔情，城里有一条河，几乎环绕了大半个城,不少房舍临河而建，这条河叫玉河，这也正是玉河城名字的由来。这条河也甚是热闹，河上有人泛舟，对酒当歌，河边的游人三五成群。眼见了此情此景，大家也都放下了那些事，心情愉快起来。

　　薛聆箫将银月箫举至嘴边，吹了起来，手指在各个箫孔之间灵活跳动起来，奏出一首美妙的音乐，引得不少人驻足聆听。

　　沐雁声闭眼静静地听完了，而后睁开眼问道:“聆箫，这首曲子似乎从来都没听你吹过。”

　　薛聆箫取下银月箫，说道:“即兴所作，见到这情景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感慨。”

　　苏画蓉说:“音乐最是能抚平人心，想来五音阁皆是心境平和之人吧？”

　　薛聆箫似乎对苏画蓉有了兴趣，问道:“苏姑娘也懂音乐？”

　　苏画蓉微笑着谦虚道:“不过略知一二，不能与薛姑娘相较。”

　　“苏姑娘过谦了，如苏姑娘这般蕙质兰心之人，琴艺必不会差。”薛聆箫毫不掩饰自己对苏画蓉的赞赏。

　　“砰砰砰”几声极大的声音响起，接着多束光影一跃而起直蹿向高空，而后前前后后地爆裂开来，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焰火，这其中，甚至有字形的烟花。

　　“今天不是节日，居然会有人放焰火。”容殊翊仰着头，摇着扇子说道。

　　焰火也吸引了他们这一群人的注意，他们虽然见多识广，然而从来都只是忙于打理门派或者家中之事，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几乎未涉足过。

　　焰火一直在持续，不停地变换着新花样，一次比一次更灿烂、更美丽，直叫人眼花缭乱。他们一边信步走着，一边观赏着这里的夜景。焰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河边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游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水靖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而后平静地对众人说道:“诸位，靖和有事，要先走一步。”

　　景逸拉住她问道:“靖和，什么事这么重要？”

　　“昨日与流星她们说好有事要现在相商，迟了，恐怕她们担心。”水靖和说完便向众人道别，转身便走。

　　景逸冲大家一笑，说了声:“各位继续，我跟上去看看。”

　　苏画蓉看着景逸的身影追随水靖和而去，向前走了两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喊住他，然而终是没喊出口，停在了那里。

　　薛聆箫看着她的动作，上前问她:“苏姑娘，你想去，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苏画蓉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薛姑娘的好意。有景大哥一人足矣。”

　　薛聆箫本意是说陪苏画蓉去看看景逸，而此刻苏画蓉却认为她说的是去看水靖和，薛聆箫不知道她是真这样想还是故意这么说，便也不再做声，只说好好观赏美景。

　　水靖和疾步走着，景逸跟在她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只是随着她的脚步走。

　　“快子时了。”水靖和想着，脚下走得更快了，心里却觉得今日这路怎么这么长。

　　景逸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阵非常细微的声音从背后直飞过来，可水靖和似乎还没注意到，只顾往前走着，他伸手搂住水靖和往旁边一闪，水靖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景逸带着飘到了一丈开外，站稳之后，景逸松开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水靖和摇摇头，景逸伸出左手，其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三枚暗红色的针，即使是在有明月的夜晚，不仔细看也难以看清。

　　“是谁？”水靖和忍着不舒服问道。

　　“谁会暗害我们？莫非与杀害石教主的是同一批人？”

　　“要真是这样，恐怕他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原武林。”

　　景逸瞧见水靖和微微蹙眉，不由问她:“靖和，你不舒服？”

　　水靖和勉强笑了笑:“没有，现下还有事，赶紧走吧。”

　　景逸不再说什么，陪着水靖和往客栈方向走去。越到后来水靖和走得越快，若不是周边有人，景逸几乎怀疑她是不是想用轻功了。等到终于到了客栈，水靖和脸色已经微微泛白，她暗自顺了一下气息，便对景逸说:“不用再送了，我先回房了。”说完也不等景逸回答，径自回了房间。

　　“靖和——”景逸唤了一声，终是没叫住她，他也没回房，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水靖和一进房间，关上门，疾走几步，左手撑在桌上，便看见几位护法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见她回来，立刻过来想扶住她，她摆摆手，上了楼，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随后盘腿坐于床上，双手置于膝上，流星、泠风、涵雪和汐雨分别位于她的左前、右前、左后、右后四个方向，均面向她，她们左膝跪在床上，右腿弯曲，伸出右掌，凝神运气，然后同时拍向水靖和的左右肩，将自身的真气输入她体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感觉体内的不适感慢慢褪去，仿佛耗尽了大半力气，费力睁开了眼，摆了摆手，四位护法方才收手下床。她接着闭眼打坐。

　　景逸在外面站了半天，每隔一会儿就敲一下门，却一直都没人开门，很是焦急。最后，他下定决心，正准备推门进去时，门打开了，是汐雨。

　　“景楼主有什么事吗？”

　　“靖和可还好？”

　　汐雨点点头：“还好。”

　　“能让我进去看一下吗？”

　　汐雨站到一边，景逸跨进门，往右便看见楼上的桌边坐了三个人，正是水靖和与另外三个护法。

　　水靖和侧过头，目光绕过对面的泠风，问道：“景逸，有什么事吗？”

　　景逸听得她声音平和，想是自己多心了，便放下心来：“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

　　景逸虽心有疑问，但还是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