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敦】生长痛》慕谦mq

11、【心】

　　意识仿佛沉入了光的海洋。周围的一切都白得刺眼，模糊不清，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这里融化。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敦君。”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太宰先生？！” 我猛地抬头，模糊的光影中，那个缠着绷带的身影逐渐清晰。

　　太宰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在这个空间过去与未来同时存在，在这个瞬间有无数未来与过去折叠在一起。”

　　我茫然四顾，这超越认知的景象让我无所适从。我该去哪里？如何前进？

　　“拼命去想。” 太宰先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人们想感受过去时会这样做。”

　　我沉下心来，闭上眼任由那些刻骨铭心的渴望和思念涌上心头——

　　光影流转，场景瞬间切换。潮湿阴冷的空气，茂密得不见天日的密林。

　　那个瘦小又衣衫褴褛的孩子，站在树桩前，背对着我。他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但那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倔强。他的眼神空洞，茫然，像被世界抛弃的幼兽。

　　“……非常憎恨……” 小芥川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我憎恨这个让贫民窟的伙伴们毫无意义死去的这个世界，憎恨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

　　树桩上，年轻的太宰先生，披着港口黑手党的黑色风衣，像一位决定命运的神祇。

　　“如果你有觉悟的话，我会给你你所期望的东西。”

　　小芥川猛地抬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燃起近乎疯狂的火焰

　　“你，能给我活下去的意义吗？”

　　“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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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猛地跳转。港口黑手党的训练场上，少年芥川被重拳狠狠击飞，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地板上。‘太宰先生’冰冷的斥责如同鞭笞：“能力发动太慢了！你这样在组织里是活不下去的！”

　　少年芥川眼中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他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

　　活下去的意义……他找到了，就在眼前这个给予他痛苦也给予他方向的男人身上。‘太宰先生’的认可，成了他唯一需要呼吸的空气，唯一支撑他站立的脊梁。

　　然后……
　　‘太宰先生’叛逃了。没留下一句话，没有一丝预兆。

　　再见面时，他身边站着新的部下——是我。侦探社的人虎，□□悬赏的七十亿。

　　“我的新部下比你优秀呢。”

　　‘太宰先生’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芥川的心脏。屈辱、愤怒、被否定的恐惧……像疯狂的藤蔓缠绕着他，扭曲成了对我不死不休的杀意。

　　我又看到，共噬事件时在伊凡制造的泥淖中，他第一次问我“战斗的意义”；看到了六个月约定的对峙；看到了在船上，他将那件对他至关重要的异能风衣毫不犹豫地缠在我身上……最后，他挡在福地樱痴的刀前，鲜血染红视野，他最后看向我的眼神，那句“蠢货，快走啊”，还有那个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微笑。

　　【人是需要得到肯定才能活下去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那时在游轮上我对他嘶吼出的话，不仅是在指责他，更像是我在对镜子里的自己呐喊。看着他过去空洞又执着的眼睛，看着他在‘太宰先生’的阴影下挣扎求存的背影……

　　我们，何其相似。

　　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野狗，在泥泞中打滚，疯狂地寻找着能证明自己值得活下去的那一点点“意义”。

　　我们都是迷失在黑暗里的野犬。

　　一幕幕回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剜割着我的心。直到最后他为我而死，那个微笑像烙印一样灼烧着我的灵魂。

　　——你很恨我的，不是吗？

　　为什么要……

　　“到了。” 太宰先生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眼前是两扇巨大无比、高耸入云的门扉，如同隔绝生死的封印。

　　“门后就是神人的本体。”

　　打败它，然后结束这一切！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沉重的巨门。
　　手臂的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门纹丝不动。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真没用啊……

　　恍惚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另一个角落的光影闪烁。一个小小的‘我’，正被高大的‘院长’狠狠掴倒在地。
　　“慢吞吞的，你谁也救不了！”
　　“没有活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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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知道这只是四维空间投射的虚影，那刻骨的恐惧和屈辱感依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院长那扭曲的面孔和冰冷的话语，仿佛穿越时空，再次将我钉在原地。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身旁的“太宰先生”轻声说。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我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

　　“你不是太宰先生。”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不是以这副模样来见我，我就不会听你说话？”
　　“院长老师。”

　　光影扭曲，“太宰先生”的面容褪去，显露出院长那张衰老而疲惫的脸。

　　“对不起。” 院长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没有和你说话的资格……”
　　“真正的我早就死了……”

　　愤怒、烦躁、还有一丝不忍，在我胸腔里翻涌。我知道，我知道他那些残酷的磨砺背后藏着扭曲的爱，像父亲一样……但那些伤害，让我无法原谅。

　　“够了！” 我打断他，声音冷硬，“我没有兴趣听你说话。”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再次扑向那扇巨门——推开它，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沉重的门依旧冰冷坚固，纹丝不动。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吞噬我时——
　　一双布满岁月痕迹却异常有力的大手，猛地撑在了我上方冰冷的门上，就在我的双手旁边。
　　我惊愕地侧头，
　　是院长。

　　他沉默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与我一起推着这扇牵系着所有人命运的大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冲上喉咙，混杂着怨恨、委屈、还有一丝迟来的酸楚。我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都倾注在双臂上，嘶吼着，将积压多年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我讨厌你！”
　　“都怪你！我的人生被诅咒了！”
　　“我曾经无数次想让你在我的脑子里永远消失！……”

　　院长只是沉默地承受着我的怒吼，手上的力道没有一丝松懈。然后，他极轻极轻地说：
　　“我会消失的……”
　　“今天就消失……”

　　为什么……明明期盼了那么久的事情，真正听到时，心口却像被狠狠剜去了一块？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空虚感瞬间攫住了我。不是为了他消失，而是为了…为了那无人认领的、被诅咒的童年……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
　　我的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们的心！——”

　　*——驱使我们的行动的名为“心”的这个不为所知的东西

　　是它让我们在黑暗中挣扎，让我们彼此伤害，让我们执着追寻，也让我们在绝境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