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之花》天生不丽质

31、第三十一章 该怎么结束

　　林竹青突然想起来，罗永花织的那件毛衣是绿色的，自己怎么那么迟钝，居然当时没悟过来！她怎么不织个绿色的帽子？！她是在向自己示威吗？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给肖华生打电话：“喂，你在哪儿？”
　　“我在开会。”
　　“怎么这么安静？”
　　肖华生非常吃惊，这是什么口气？不相信他？他皱着眉头走出已经更换成移动板房的办公室：“我出来接你的电话了。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你什么口气啊，不耐烦我给你打电话？”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现在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说，嗯，要不你听听？”林竹青没有回答，肖华生看出来，她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他只好走回办公室里，打开手机的免提，扣到桌子上，让她听他们会议讨论的内容。
　　甘主任就坐在肖华生的旁边，作为过来人只是撇了一眼，就已洞悉一切。
　　过了一会儿，肖华生把手机翻过来看看，发现林竹青已经挂掉了电话。

　　会议结束，别的人陆陆续续走出帐篷，甘主任拍拍肖华生，关切地问：“怎么了，小林对你不放心？”
　　肖华生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唉，不容易啊，两个人两地分居，难为你们了。要是有个孩子，她可能会充实一点。”
　　肖华生非常失落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怀上，我们不一定能有孩子了。”
　　甘主任安慰他：“没有就没有，养个孩子也不容易。”
　　肖华生突然看着甘主任：“主任，我想收养小辉，不管我跟竹子以后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都想把小辉带走。”
　　甘主任却说：“小肖啊，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你喜欢小辉我可以理解，但我还是要给你泼一盆冷水，据我所知，你跟小林都不是北京人，自己在北京生存都很艰难，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就会更难，现在还要加上小辉，我不敢想象你们要怎么过，你还是要冷静一点。”
　　“这个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回我的老家去。”
　　“你跟小林说过了吗？她会同意吗？而且，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不能为了平衡家庭去妥协。”
　　肖华生咧嘴笑笑：“可惜我这人没什么大的志向，就想有个温暖的家。”

　　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肖华生不放心，还是把电话打过去：“竹子，你睡了吗？”
　　林竹青其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但强打精神说：“哟，你没打过来我怎么会睡。你忙完了？”
　　“嗯。”
　　“罗永花呢？”
　　肖华生觉得莫名其妙：“你问她干嘛？”
　　“我不能问吗？”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竹子，你什么意思啊？”
　　“你激动什么啊，是心虚吗？”
　　“竹子，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林竹青一听突然有些歇斯底里：“我怎么了，我变成什么了？你嫌弃我是吗？！”
　　“竹子，我不想咱们这样，好吧，都怪我，是我没在你身边才让你这么没安全感，等明年我把手里这个项目忙完了我想提前回去陪你，好吗？”

　　2009年的春节，林竹青没有回老家云江，她对父母谎称单位要加班。她现在整个人每天浑浑噩噩的，不愿意回去面对父母对她的唠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春节过了到单位上班的第一天，何姐就把林竹青悄悄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林妹妹，我给你找了一个民间的妇产科专家，老太太特别厉害，只要给你搭个脉，就知道你能不能治好，她给好多人都治好了，让她也给你看看。”

　　何姐开车到达距离北京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山下。两个人步行来到半山腰，这里山林茂密、溪水潺潺，很有古代世外高人隐居的幽静之感。在一座破败的古庙旁边有一排平房，何姐推开了其中一扇木门，一位满头白发、皱纹密布的老太太正盘腿坐在炕上，她微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想来，这就是那位大仙了。
　　屋顶垂吊下一个简易的白织灯泡，发出惨淡的微光，何姐毕恭毕敬地递上名帖和一个红包，老太太淡然地瞟了一眼，开始上下打量起林竹青，并详细地询问她的情况，看看她的舌苔，然后让林竹青伸出左手放在小炕桌上，给她把脉。
　　老太太粗糙的手指在林竹青的手腕处来回摩挲着，半天没有说话。
　　林竹青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跳动得越来越剧烈，老太太越是不说话，她越是觉得自己没救了。
　　果然，老太太摇摇头说：“从你的脉象来看，你应该是先天气血不足，子宫内有异象，后天很难治愈，老妇我无能为力，请把名帖和红包都收回吧。”
　　三个月的努力，在此刻功亏一篑。

　　回去的路上，林竹青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何姐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跟她聊天，却让她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一刻，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心里一遍一遍地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每一个不幸得了绝症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渐渐冷静下来。接下去，我该怎么办？我该这样继续纠缠着他吗？让他接受不完美的人生？
　　不！
　　我绝对不能接受小叔哥再也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林竹青永远都清晰地记得那个画面：肖华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挣脱他的手，朝着另一个男人跑去时那令人心酸的眼神；还有他的妈妈，在临终之前握着他们两个人的手说：要个孩子；还有去年她在汶川的那段时间，肖华生是那么热烈地期盼着他们的孩子的到来。
　　她爱他，她绝对不能允许因为任何人的缘故而让她的小叔哥的人生不完整，哪怕是她自己。
　　她爱他，爱到骨子里，可也是因为这样的爱，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放手，来成全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爱，不是占用，而是放手。
　　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快做个了断吧。
　　该怎么结束这段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