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归处》残红落

11、011

　　寒气骤起时，宁离苒的白衣几乎与漫出的冰雾融为一体。她垂着眼，指尖凝出的细碎冰晶簌簌落在青砖上，没半分多余神情，仿佛觉醒的不是百年难遇的极品冰灵根，只是接住了一片寻常落雪。
　　“啧，倒是块冰雕的好料子。”
　　轻佻的嗓音自云端漫下来，温清烨摇着青竹折扇，衣摆扫过玉阶上的冰晶，竟没让那寒气近身半分。他懒懒散散倚在丹陛旁，扇尖挑起宁离苒的一缕发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子。”
　　宁离苒抬眸时，眸底的冷意与他眼底的散漫撞个正着，只淡淡应了声“是”，声音轻得像被风卷走的冰屑。这是清冷如霜的徒弟，与漫不经心的师尊，在满场哗然里，结下了第一重羁绊。
　　……
　　听竹峰的小径埋在竹影里，青石板上常覆着细碎的竹箨，踩上去软得像踏云。沿径走到尽头，便是座竹编的小屋，屋顶爬着几缕绿苔，窗棂上悬着串竹铃，风一吹就撞出清泠的响。
　　屋内陈设雅致，香炉升起袅袅的烟，在窗台上摆了盆含霜草——应是温清烨特意寻来的，与她冰灵根相契。最妙的是屋外周着层淡青色的禁制，像裹了层薄雾，既能隔绝外头的神念窥探，连竹峰上的晨雾都只在禁制外徘徊，半点不扰屋内的静。
　　温清烨来时只倚在竹门边晃折扇：“你这屋，便是我也瞧不见里头。往后在听竹峰，这儿才是你的地盘。”说罢便摇着扇子走了，竹铃在他身后轻响，倒像替这寂静的小院，添了点烟火气。
　　温清烨的青影刚要隐入竹丛，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两个字：“谢谢。”
　　他捏着扇柄的手顿了顿，回头时，正见宁离苒站在竹屋门口，白衣沾着竹尖的晨露，垂着眼，耳尖却悄悄泛红。她大抵是不习惯说这话，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竹叶的簌簌声，说完便转身进了屋，竹门“吱呀”一声合上，将自己藏在了禁制之后。
　　温清烨挑了挑眉，忽然觉得手里的折扇都沉了几分。他望着那层淡青色的禁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骨，唇边勾起抹笑意，没再上前，只对着竹屋的方向低声道：“还算有良心。”说罢摇着扇子转身，竹铃在他身后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竟比先前更清脆些。
　　宁离苒勾起唇角，隔绝神念，倒是方便了许多……
　　“主上，萧家家主萧清又带着萧远来闹事。”
　　宁离苒眸中凝着寒霜：“等他们完成我们的计划，就杀了。”
　　“是。”
　　“安排的如何。”
　　“一切按主上的吩咐，辞星阁已大致安非妥当发出请贴，主上只需静待九日后的拍卖会。”
　　“很好，这是建立梦岗楼威信的时机，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待关闭了青璃的传音，宁离苒望着窗外的竹影发呆。
　　温清烨好像不在意她，又好像很在意她，她捉摸不透。
　　罢了罢了，九日之后的拍卖会更为重要。
　　看着门口的空地，宁离苒心神一动，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