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武后》琉璃锁

3、大山的决定

　　收养小雪的手续办妥后，陈大山和李秀芳的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这个意外到来的女儿身上。

　　小卖部的生意本来就不景气，九十年代初市场经济刚刚兴起，国营商店依然主导着零售业，像大山这样的小个体户日子并不好过。如今多了个孩子，开支大增，夫妻俩不得不精打细算。

　　"秀芳，我看以后早点关店，我去批发市场进点货，早晨在厂区门口摆个摊。"一天晚上，大山算计着这个月的收支后说道。

　　秀芳正抱着三个月大的小雪喂奶，闻言抬头："那太辛苦了吧？你每天凌晨就要起床。"

　　"没事，"大山笑着摸摸小雪的脸蛋，"为了咱们闺女，值得。"

　　从此，大山的生活节奏变成了：凌晨三点起床，蹬着三轮车到二十里外的批发市场进货；六点赶到纺织厂门口摆摊卖早点和小商品；八点半收摊回店里开门；晚上九点关店后算账理货，深夜才能休息。

　　秀芳心疼丈夫，但也无可奈何。她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劳累，只能尽力照顾好小店和女儿。

　　小雪一天天长大，七个月时会爬了，店里成了她的游乐场。顾客们都很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女娃，常常带些小玩具或零食给她。

　　然而好景不长。小雪一岁那年冬天，秀芳开始持续低烧咳嗽。起初以为是普通感冒，吃了些药也不见好。后来咳得越来越厉害，有时还带血丝。

　　"去医院看看吧。"大山担忧地说。

　　检查结果令人震惊：晚期肺癌。医生说可能是因为长期接触劣质化妆品（秀芳以前在化妆品厂工作）加上体质虚弱所致。

　　"最多...还有半年。"医生私下告诉大山。

　　大山如遭雷击，整整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小时，才强打精神回到病房。秀芳从他红肿的眼睛看出了端倪，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微笑着说："我想回家了，想多陪陪小雪。"

　　接下来的日子，大山同时照顾病重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店铺时常关门，收入骤减。积蓄很快花光，还欠了不少外债。

　　秀芳的病越来越重，但她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小雪。"大山，"一天夜里，她虚弱地拉着丈夫的手，"答应我，无论多难，一定要把小雪抚养成人，让她读书，有出息。"

　　"我答应你，"大山哽咽道，"她就是我的亲闺女，我一定好好培养她。"

　　小雪两岁生日那天，秀芳已经瘦得脱形，但坚持要给女儿过生日。她亲手做了个小蛋糕，看着小雪笨拙地吹灭蜡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天深夜，秀芳永远闭上了眼睛。她最后的一句话是："告诉小雪，妈妈爱她..."

　　秀芳的离世对大山是沉重打击，但他想起对妻子的承诺，不得不振作起来。他卖掉了部分值钱的家当，偿还了部分债务，重新开门营业。

　　日子越发艰难，大山既当爹又当妈，常常背着小雪干活。有时小雪哭闹不止，大山也会烦躁，但看到孩子无辜的眼神，想起妻子的嘱托，心又软了下来。

　　"小雪，你要坚强，"夜深人静时，大山对着熟睡的女儿喃喃自语，"爸爸一定会把你养大，让你妈妈在天之灵感到骄傲。"

　　他不知道，这个承诺将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不知道，这个雪夜得来的女儿，将来会经历怎样的人生...

　　窗外，雪花飘落，仿佛在为一个母亲的逝去默哀，也为一个小女孩不确定的未来蒙上了一层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