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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肖子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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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小的来威胁我!”既然已经撕破脸,宋继繁也不再装了,“你们要报复许朝阳尽管报复,我跟他的交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别的我不敢保证,等我们收拾了许氏,宋氏一定是死得最惨的。”何昶希冷笑,放开了他。
重伤初愈,他脸还有些苍白,宋继繁也不敢还手,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扬长而去。
出门之前他牙齿咬了又咬,想:能伸能屈是丈夫,如果示弱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那也未尝不可。
“等等。”
身后有声音传来,三人回头,只见宋继繁勉强扯出一个笑:“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把我的私生子处理掉了,他曾经得罪过你们,现在他和许朝阳下落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怎么感觉三个人脸色更不好了。宋继繁咽了口口水,还是坚持说完:“他已经得到了惩罚,难道你们还要追究吗?”
欧淼声音阴寒得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鬼:“把自己亲儿子送给别人折腾,你好像很自豪,是觉得我们应该表扬你?”
陆朝空刚才还能挂着戏谑的笑,眼下却是笑都没有了:“本来打算留宋氏一段日子,没想到你这么不知死活。”
何昶希只说了一句话:“跟许氏一起倒闭吧。”
……
三年后
“你是说许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撑了两年多,厉害啊。”留学圈里一个纨绔说。
“可不,要不是最后所有合作被明堵暗截搞黄了资金链断裂,病急乱投医跟一家名叫华谊投资的国外华侨公司签了对赌协议,最后对赌失败,许氏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怎么可能说倒下就倒下。”
“据我所知,也不算倒下。许家的一帮老狐狸精着呢,全G国大大小小的博济医院卖了五分之四,断臂自救不还剩一点么?最重要的是许氏掌握的医药科技和研发成果。”
“得了吧,还断臂自救,都被砍成人彘了。精英骨干和核心技术人员都被挖走,现在的许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许老太爷在的时候没想过不到三年的时间他的孙子就把许氏败光了吧。”
“许家真的,个个豺狼虎豹似的,许老太爷听说是吃错了药暴毙死的,切,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许朝阳也真是不肖子孙,好好的家业守着不干,偏偏要作。”
许朝阳静静听着这些人对他的评价,泛着钻石光芒的面具下,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人,商务西装穿在身上就跟招了跳蚤似的,一会儿挣胳膊,一会儿松肩膀,最后干脆把外套甩了,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未燃尽的烟。
斜睨对面:
“你还喜欢听墙角?”
许朝阳:“关于自己的才好听。”
男人笑:“听笑料?”
许朝阳:“当然。”
男人吸了口烟,长长呼出,桀骜不羁的表情在烟雾之中格外醉人:
“有空在这里笑别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许朝阳笑笑,寻常人听了这句话,大概会认为在说他。
桀骜支棱起来的发丝有一抹墨绿挑染,男人下颌折角锋利得能划破空气,旧疤斜贯左眉,将原本工整的剑眉斩成断刃,无端增添了三分喋血气息。
许朝阳定定瞧了会儿,问:
“江野哥,有个问题想问你。”
男人断眉高挑:“你想问你在这的事儿?”
许朝阳点头。
“今天是你第一次露面,约我在这种私密性不这么强的包厢,不怕暴露了?”
许朝阳摘下脸上的面具:
“哥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不然呢?”
许朝阳哂笑几声。将面具扔到桌子上。
他们在的这个酒馆很出名,所有工作人员都戴着各式各样的半遮面具,老板是P国有名财阀家的私生子,但能力出色,被认回本家之前就是声名在外的酒业大亨了。
灯光昏黄,黑水晶隔开的藩篱反射着幽暗的弧光,包厢与外面仅仅一帘之隔。外面几个纨绔还在继续大声吐槽着。
这里很受G国人欢迎,因为老板有四分之一的G国血统。所以大多数时候G国的留学生都会来这里小酌一杯,纵情声色。
“你真的杀了宋家的那个私生子?”
许朝阳拿酒的指尖微顿,收回,江野没有错过这一微动作,听对面人笑道:
“哥怎么也相信这些传闻?”
“圈内关于你杀了那个小私生子的流言从来没断过。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不懂?”
许朝阳慢慢倒入琥珀色酒液,拿起方水晶杯轻啜一口:“杀人指控最后不是因为证据不足撤销了么?如果这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那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果然,天衣无缝。
江野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欣赏:“朝空被家里保护得太好,跟你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明面上许氏因为你倒了大霉,实际上你创建了另一个许氏,还把以前的叔伯亲戚一个一个踢掉,你的那些亲戚除了许天荣,跟蛀虫没什么两样。”
“你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吧?”
许朝阳没有回答,而是笑盈盈看着他:“哥继续。”
江野喝了口酒,想起杜聿衡和圈里人告诉他的许氏的事,酒杯慢慢放下,看着对面游刃有余的人。
满打满算许朝阳今年才二十出头。
如果不是许家早早没了主事人被一群老狐狸把着,以他的本事说不定许家早就跟陆家平起平坐了。
“许天荣一直野心勃勃,想大权独揽,但他没想到你会做得那么绝,将许氏的法人名头忽悠到他独子许耀祖的名下。”
“许氏一倒,唯一的儿子锒铛入狱,听说他一夜白头了。”
江野站起来,绕到他身边坐,搂着他肩膀耳语,许朝阳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带来的酒气,凑近听他说话:
“玩的好一手金蝉脱壳,留下个烂摊子让他们收拾,自己培养的日昇医药作为曾经激励许氏的竞争对手成了博济医院倒闭之后最大的受益者。”
“真是好手段。”
许朝阳身子颤了颤。他知道江野人缘好,好到离谱,以杜聿衡的性格不会透露太多关于许氏的信息,毕竟他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杜聿衡忙前忙后帮他摆平一切打通关系,临了许氏没有接受杜氏的注资,而是选择破产,原本许氏的技术、人才和实验成果早早被他转移,人才挖到了日昇。
从头到尾杜氏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杜聿衡是他现在唯一需要躲着的人,其他就没什么了。
可是江野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
在有这样的一个意识之后,许朝阳顿时觉得身边的人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虎视眈眈的老虎,大老虎。
顿时一股阴冷从后脊梁蹿到天灵盖,江野脸上还挂着爽朗的笑,笑面虎似的,却没由来给他一种随时会阴他一把的感觉。
“你打什么哆嗦,我又不会吃了你。”江野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向来佩服有本事的人。”
顿了顿,拿起酒杯,“不管什么本事。”
许朝阳伸手接过。
他跟江野交集不多,严格意义上讲,他算是他们之前的上一代。
B区首屈一指的人物。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杜聿衡你在这儿,至于朝空他们和你的恩怨,我更管不着。”
许朝阳今晚从进包厢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他重诺,既然这么说了一定会做到。
来之前他还担心江野会不会跟杜聿衡串通好给他设鸿门宴。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亲近,甚至只能用一般来形容。
没想到他今晚来的目的这么容易、江野一句话就达到了。
“那多谢哥了。”
江野拍拍他肩膀,“我跟杜聿衡不一样。”
“瞧你,前天晚上在‘砖厂’见了我跟见鬼似的,我都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你就消失了。”
即便他语气调侃,许朝阳仍听出一丝责怪的意味,干笑:“我没想到哥也在。”
江野:“砖厂是F国排名前三的赛车场,你去干什么我当然就去干什么。”
“说起来,我们就是因为赛车结缘,不是吗?”
许朝阳:“哥还记得。”
江野啧了一声:“怎么不记得。虽然我很久没有玩赛车,但那是因为家里不允许,每一场赛车盛事我都会看。”
“你小子难得的赛车天赋,浪费在勾心斗角上。”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思索了什么东西似的,盯着许朝阳,盯得他浑身发毛,“怎么了哥?”
江野突然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许朝阳等着他说下文,却见他拍拍衣服站起来:“走了。”
“哥。”
江野回身,断眉让他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怎么?”
这样桀骜的姿态许朝阳想起一个人。“你想说什么?”
江野哦了一声,还是继续刚才的动作。拿起对面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肩上:
“我在想刚才话说反了,你在算计上的天赋远胜赛车。”顿了顿,一笑:“我在新邦德街第五大道165号,有空来喝酒。”
说完掀帘子出去了。
许朝阳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有点摸不透他的意思,最后这句话听上去对他并不排斥。
果然,江野如传闻中一样,喜恶随心,一般人遇到他这样的早就退避三尺,他还能这么随心自如地跟他交朋友,真有意思。
捡起面具戴上,掀开帘子,外面有不少戴着面具的客人,可以自行选择戴或不戴,是这里的特色。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酒馆打出的标语:“面具是另类的释放与坦诚。”莫名笑了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