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卑劣少爷们的较量》橘子小仙

28、多长肉

　　包厢窗明几净，采用的是淡雅天成的宋式装修，进门的博古架上放着天青色、白色瓷器，靠近海的一侧是原木轩窗，四角落地木质架摆放着素纱灯和绿植，暗花雕文的桌上是香炉、梅瓶。

　　服务员给各人分装完菜正待介绍被何昶希摆手示意退下。何昶希兴致勃勃道：

　　“尝尝这个红酒炖牛肉。小火慢炖，只取牛脸颊蠕动吃草的那一部分嫩肉配上勃艮第红酒，你多吃点，好长肉。”

　　分量不多，但扑面而来的香味格外醉人。

　　宋居然叉了一块放进口中，果然如何昶希所说，牛肉裹着果香浸透了汁水，鲜嫩无比。

　　何昶希看到他吃进嘴里眼睛都亮起来，餍足的表情如同优雅进食的花豹。

　　不同于以往的竖起全身戒备，宋居然露出慵懒容易满足的一面，仿佛只要喂饱他就能伸手抚摸，捋顺他逆着的毛。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肉是美味，人也不差。

　　“刚才跟许朝阳那个傻比飚车，肾上腺素也跟着狂飙，看你下来的时候都踉跄了。”

　　欧淼看他吃得这么香，开动刀叉：“有这么好吃吗？”

　　宋居然边吃边点头。

　　送进嘴里，尽管吃了很多次，但这次好像确实格外好吃，大概负责法餐的大厨们又培训进修了。欧淼想。

　　很快盘子就空了，何昶希要把自己切好的那份给他，陆朝空对服务员道：

　　“再上一份。”

　　宋居然风卷残云丝毫没有扭捏和不好意思，眼里满是对肉的渴望，看得陆朝空忍不住道：

　　“你那么瘦，宋继繁和你妈功不可没。”

　　“宋继繁在物质上没有亏待我。”

　　“钱对他来说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何昶希撇了撇嘴，“跟你付出的条件比，宋继繁也好意思。”

　　透过镂空轩窗能清楚看见外面雨停，宋居然咀嚼食物顿了一瞬，又继续。雨水沿着窗下屋檐滴滴答答下落，颇有一番文人风雅惬意的味道。

　　陆朝空看过去，欧淼也放下刀叉，问：

　　“什么条件？”

　　宋居然：“你怎么知道？”

　　何昶希：“随便买通宋家一个保姆就知道。你回宋家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让他照顾林婉枝，一个是给你爸找块风水宝地葬了。”

　　宋居然漫不经心接过欧淼给他切的蜗牛肉，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查我的私事？”

　　何昶希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说完这句话他感觉三道目光同时落到身上，宋居然他能理解。

　　但陆朝空和欧淼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宋居然背后的那道又长又深的刀疤。

　　“这是我的私事。”他加重了语气。

　　何昶希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随便查了还不行么？”

　　宋居然不太高兴，饭桌一时无言，欧淼催促：“这蜗牛的肉质堪比鲍鱼，你试试。”

　　刀叉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轻轻响起，服务员先后上了几道精致菜肴。

　　“话说你这一身赛车的本领从哪学来的？打牌就算了，赛车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起来，难不成你还有富二代朋友？”欧淼问。

　　“没有。”宋居然语气和神色都淡淡的，那些人跟他顶多是客户和有两把刷子的服务员的关系。

　　“那你现在有了。”何昶希随口道。

　　宋居然本就上挑的眉毛微微一动，没说话。

　　陆朝空：“你怎么学会的？”

　　对上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宋居然如实告知，事实上专业的赛车技术他确实撒不了谎：

　　“以前在酒吧做服务生经常被人带着玩，后面就会了，再到后来打过一阵子比赛。”

　　欧淼讶然：“职业赛事？”

　　宋居然切开牛排，把马赛鱼汤往旁边推了推：“恩。”

　　陆朝空抿了口酒：“替别人？”

　　“恩。”

　　没切完，面前的盘子被陆朝空拿过去交换，“我的切好了，你不喜欢吃鱼？”

　　“有刺。”

　　欧淼笑：“你可真娇气。”

　　“小时候卡过喉咙。”

　　“干嘛干嘛，阿空你不会想给他挑鱼刺吧？”何昶希拦住陆朝空拿他马赛鱼汤的胳膊。

　　陆朝空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他：

　　“我给服务员。”

　　对方立刻松手，埋怨：“谁让你刚才交换牛排的。”

　　“那你最高拿到过多少名次？”欧淼好奇道。

　　“让我打比赛的人不是很在乎，能参加职业比赛装比就行。”宋居然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给他切的牛排，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对这个有兴趣？”

　　“我有一个大我几岁的哥哥，B区的，以前来S区上过几年学，后面当兵去了。他赛车很厉害，家里是做车企的，从小就玩车，还热衷改装，你加我，我把他推给你，你俩肯定聊得来。”

　　何昶希请教：“这是一种什么新型搭讪加好友方式？带我一个。”

　　陆朝空掏出手机，“顺手的事。”

　　宋居然：“我不加陌生好友。”

　　欧淼：“那我不推了，你加我们。”

　　“……”

　　慢吞吞放下刀叉掏出手机，宋居然的好友列表消息置顶还没来得及跳转扫一扫，就被何昶希拿去，问：“曲曼婷？你把她的消息置顶？你俩真有一腿？”

　　三个问题连珠炮似的，他夺回手机，“你别胡说八道。”

　　干脆的动作和否认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心虚。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宋居然指甲盖戳手机的声音。

　　正好顺手看看微信运动排名，在看到自己名次时满意退出点开扫一扫：“来吧。”

　　一句话，让三个沉默的男人行动起来，乖乖把自己手机递过去加好友。

　　宋居然的头像是手绘的捧花，陆朝空和欧淼不知道什么意思，以为是他很满意的作品，欧淼还道：“画画不错。”

　　“恩。我也觉得。”

　　听他这话，再仔细端详，画得的确不错。简单的几笔线条勾勒花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只是没有涂色，旁边点缀着一堆绿叶。

　　“这花是白的？”陆朝空问。

　　欧淼才意识到不涂是因为花本来就是白色。

　　“恩。”

　　很少有人用白花做头像，但何昶希一眼就认出那是洋栀子。

　　宋居然那天在景居放在他爸墓前的花。

　　“你朋友圈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列表倒是乱七八糟一堆人。”

　　欧淼嘟哝着伸手就去夺他手机，宋居然往左边一躲，右边伸过来一条长臂把手机拿过去，慢慢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强—哥？”

　　何昶希乐了，凑过头去：“谁啊备注叫强哥，演熊出没呢。”

　　宋居然起身把手机拿回来，但因为中间还隔了个何昶希，动作幅度过大漏了半截腰线，坐在不远处的欧淼和近处的何昶希眼睛都看直了。

　　有腹肌，有又韧又薄的肌肉，这小子一看就是钓系海王级别的，故意的吧。从前在酒吧当服务生，酒吧那种地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肯定没少勾人。

　　何昶希假装拽T恤捏了把他腰，是想象中又滑又充满力量感的手感：“得亏包厢里都是男人，要是小姑娘在这儿你露这截腰不耍流氓？”

　　宋居然捏着手机坐下，屏幕照亮他眉眼：“滚——”拖长尾音。

　　欧淼道：“朝空刚才看见什么了？”

　　“流氓。”

　　何昶希：？

　　欧淼：？

　　宋居然轻描淡写：“胡说八道。”

　　陆朝空无辜：“哪里胡说。他们要找你飙车。”

　　欧淼：“飙车就叫流氓？那咱早进去了。”

　　陆朝空不急不慢地把后面的话说完：“说赌一只手、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何昶希欧淼不说话了。看着宋居然，发现他还盯着手机屏幕全神贯注，更发现他的微信列表里的消息几乎每个都不少于几十条。

　　“生意这么火爆，难怪你赛车技术高超。以前你给你爸筹的医药费就是这么来的？”何昶希怀疑道。

　　“你筹了多少？”

　　陆朝空很好奇，干这个他能挣多少钱。

　　宋居然挨个点开对话框，头也不抬：“117万。”

　　三人愕然，这个数目在他们圈里一晚上去酒吧一掷千金都不止，宋居然却为了筹到跟人玩命赛车，还弄出背上那些伤口。

　　环境静谧，好一会儿宋居然才察觉不对，抬头发现三个人都在望着他，眼底泛起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

　　得知他爸去世时楼里邻居、酒吧同事、从前学校同学望过来的目光里都有这种名为“同情”的东西。

　　然而就像在冰里冻久了突然被异样的热度包围会感到疼痛一样，从前无暇顾及的目光换做现在的宋居然却不自然。

　　尤其这三个人都这样看着他——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他第一次认真审视了他们的颜值和眼神。

　　完全符合大众对于帅哥的认知标准，任谁被三张脸盯着会不发毛？

　　放下手机，轻松一笑：“我干这个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喜欢赛车，没输过。”

　　包厢还是一片死寂。

　　他漫不经心地叉了块蜗牛肉送入口中：“断手断脚这种事就是社会上的一些流氓习气，除非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那种才会真的砍人手脚，不然就算输也是拿钱了事，赔够了什么也不用断。”

　　香炉袅袅，飘过几缕在他身前，这样的理由在宋居然连校服钱都掏不起的学生面前显得格外苍白。

　　“那要是像你这样没钱赔呢？不搭进去了。”何昶希幽幽道。

　　“我可是当过职业赛车手的，一般人玩不过我。”

　　“能玩车的富二代哪个不是奔职业去的，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你没碰见厉害的。”欧淼说。

　　“以后缺钱可以跟我们说，不要再干这种赌手赌脚的事，我可不想哪天约你出来玩发现你缺这少那的。”

　　“早就不干了，刚才就是这么回他们的。你们也不要再拿这种眼神看我，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三人才收回目光。

　　宋居然继续大快朵颐，剩下的人胃口却没了大半。他们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最不缺钱。

　　所以在得知宋居然为了给他爸凑医药费辍学打工，并且干这种可能会残疾弄断肢体的事，第一次觉得社会露出的阴暗面如此狰狞。

　　他还能三言两语避重就轻地说没事。

　　一顿饭吃下来后半段没滋没味，时不时地几个人的视线就飘到那个吃得津津有味的人的发顶。

　　“吃饱了？”见他拿纸巾擦嘴，何昶希放下刀叉。

　　宋居然美美眯起眼睛，对这一餐很满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