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卑劣少爷们的较量》橘子小仙

12、杯水车薪

　　在何昶希第三次追到座位上吧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时，宋居然不耐烦道：“你想挨揍吗？”

　　何昶希不经意瞟了往这边看的陆朝空一眼，道：“我听陈森说，报到那天在巷子里你把他们揍了。”

　　宋居然没吭声，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字：那咋了？弄死我？

　　何昶希大笑出声。看戏的其他人顿觉诡异，一人搓着手臂鸡皮疙瘩起来似的道：“你笑什么？这么笑真瘆得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大伙听听。”

　　何昶希没再闹宋居然，回去座位，把他笑的原因讲出来：

　　“陈森那孙子在食堂露面之后就躲着我，昨晚终于逮到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更衣室的事，一个男生问：“更衣室那天你们到底是怎么被……”他看了眼宋居然，“泼的？”

　　何昶希：“没有的事，别听贴吧瞎说。”

　　其他人：“？？？”

　　陆朝空笔尖顿下，却听何昶希道：“不过被泼的确是因为他。”

　　男生：“我就说，怎么可能1v7，就是端屎也端不过来。”

　　何昶希啧了一声，看着宋居然的目光都带了点别人看不懂的欣赏。

　　“就算报复，欧淼阿空不都挨了他的打，你也没少进医院折腾。他还要怎么报复？”

　　何昶希脑海中浮现宋居然在床上被他们翻来覆去拍的事，忍不住看了陆朝空一眼，刚好与他投过来的眼神交汇。

　　心虚含糊道：“我找陈森不是为这事，是吃回扣那事。”

　　其他人早从他嘴里知道了这事，被何昶希抓到，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问他了？”

　　“恩。”想想就好笑，何昶希忍不住嘴角上扬八个度，手指点点宋居然：

　　“他说吃回扣是因为上次这小子校内装怂，校外下死手。把他们打得有点狠，所以想贪点。”

　　其他人笑了。

　　“陈森他们还到处吹把宋家的小私生子整得有多惨，弄半天惨的是自己。”

　　何昶希“啧”了一声，扫一眼宋居然，对方却已经收拾桌子准备趴下了：“怎么说话呢，人家有名字。”

　　他这么说，其他人包括陆朝空在内，怎么会不明白他对宋居然的态度，先前说话那人假装自扇嘴巴道：“我嘴臭，我嘴臭，然后呢？”

　　何昶希又“啧”了一声：“还能怎么样，放他走了呗。这小子下手又重又黑，难怪陈森这么恨他，我本来大发慈悲想给他补点医药费，但掏钱的时候他夹尾巴跑了。”

　　“他可能以为你要掏刀子吧。”少爷捂着肚子笑。

　　其他人也笑得前仰后合。

　　而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已经睡沉了。

　　“哎，你们说我要是收他当小弟怎么样？”何昶希刻意强调了他这个字。

　　话一出，四周静了一瞬。看着何昶希的目光都不一样起来，他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那驴脾气，你怎么想的。”一个少爷吃吃笑道。

　　“就是。他可是连你、朝空和欧淼都不放在眼里，指望他给你当小弟，那可能比见着太阳打西边出来都难。”

　　“陈森知道他狗腿地位不保了吗？”又一人笑。

　　何昶希摸索着下巴：“他算个屁。这小子这么能打，怎么就没有软肋呢？”

　　“怎么没有？刚才那小女生不是么？”坐在他前边一个少爷随口道。

　　何昶希一愣，陆朝空刚好做完一页英语题翻面。

　　……

　　放学之后，宋居然去了高三9班门口，曲曼婷收拾完书包走出来。“走吧。”

　　宋居然点点头，绅士地接过她的书包。

　　曲曼婷也不客气，递过去，问：“巧克力好吃吗？”

　　走廊、楼梯、门前广场人头攒动，宋居然目视前方背着自己和曲曼婷的书包，从兜里掏出她送的巧克力：“好吃。你尝尝。”

　　“我挑了好久。当然好吃。”曲曼婷接过撕开糖纸放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味弥漫口腔。

　　宋居然没想到随手揍了一个尾随小姑娘的流氓，收获了来自弘德的第一个朋友。

　　“前面那女的谁？”

　　何昶希问身边一个富二代。

　　“谁知道，穷比吧，谁不知道9、15、23班是贫困生班。”

　　即便是有钱的私立，弘德也秉持一贯的传统招收成绩优异的贫困生，贫困生是学校的成绩门面，也是为了营造接地气、平易近人的学校形象。

　　曲曼婷和宋居然走在前面，压根没发现身后有人注意他们。“听说你们班要出游，还是去天堂温泉会馆。”

　　宋居然没什么兴趣，淡淡“恩”了一声。

　　曲曼婷讶异，“你这么平静？”

　　她声音有些激动：“你知道G国旅游景点排行第一的就是天堂温泉会馆么？”

　　“知道。听说了。”

　　“唉，要是我也有机会去一次就此生无憾了。”

　　宋居然忍俊不禁，“要不我把名额让给你？”

　　“可以吗？”曲曼婷两眼放光，只不过一会儿又黯淡下来，声音低落：“还是算了，1班的人我又不认识，去了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宋居然：“我也不认识，不也照去？”

　　曲曼婷看了看周围，低声悄咪咪凑到他耳边，宋居然为方便听她说话微微偏了下头：“听说1班的学生无论男女都挺难相处的。”

　　翻译过来就是：都不是好惹的善茬。

　　宋居然忍不住笑，错开人群挤过来的肩膀：“哪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曲曼婷摇头咂舌：“万一呢。”

　　这句话刚落，身边有个人走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校服，背着双肩包。

　　远处的司机已经发现了他，正在招手。

　　曲曼婷瞬间噤声。

　　是陆朝空。

　　身后传来一道欠揍的声音：“宋居然，校门还没出呢就跟小女朋友黏糊上了？”

　　曲曼婷刚想回头被宋居然叫住：“别理。我们走。”

　　女生只好点点头，两人加快脚步走出校门。

　　何昶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脑海冒出王八配狗天长地久的想法。

　　呸。配个屁。

　　他说的声音不小，他们走在宋居然后头，陈森一伙人走在何昶希他们后面。

　　闻言，不由得顿了顿，陈森一个眼神身旁人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人压低声音道：“揍不了他，揍那小娘们也行。”

　　另一人悄声：“打女人传出去多难听。”

　　“那不没办法，打不过嘛。”

　　陈森瞪了刚才提议揍小娘们那人一眼：“净出没脑子的昏招。”

　　“陈哥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当然有。”

　　他抬眼看了下，宋居然跟那女人快走过拐角了，“常佑你先去跟上。看看那小娘们家在哪。小心点别被发现。”

　　“好。”

　　“哎等等。”一人道，“万一那小娘们不是宋居然女朋友那不完蛋了。”

　　“我也觉得，看这俩人走路的样子挺避嫌的，不太像啊。”又一人道。

　　陈森眼看着人要没影了，推了常佑一把：“先别管这个，跟上。”

　　宋居然跟曲曼婷去了她家在的凉皮店，一楼是店铺，二楼是她家。

　　“谢谢你让我来你家凉皮店帮忙。”宋居然真心实意道。

　　曲曼婷吐了下舌头，“你运气好，我妈之前招的小工刚走，也是个学生。”

　　“我家工资低，愿意来的也就学生。”

　　不管怎么样，宋居然还是很感谢，去了后厨。约定每天放学两个小时刷碗，一小时二十，俩小时就是四十，多少能补贴点他现在的水电杂费。

　　更何况，还要还周老师的校服钱。

　　弘德的校服不便宜，所以除游戏代练之外他才出来找兼职。

　　曲曼婷妈妈看到他满脸欢喜，“小宋来了。先歇会儿吧，还没吃饭吧？”略显沧桑的女人手抹了抹身上的围裙，笑着招呼：“先吃份凉皮垫垫肚子。”

　　宋居然忙说“不用了”，转眼阿姨就做好了一份凉皮端出来。

　　小店尽头的巷角，常佑给陈森发了条微信：“曼婷早餐店，长庭街道闽江路139号。”

　　夏日炎炎，凉皮店迎来了客流高峰。

　　第一次吃的时候曲曼婷就悄悄告诉宋居然：“每年这个时候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一天少则七八十多则上百。”

　　“所以，不用给我妈省钱。”

　　第一次见曲妈妈，听说他救了曲曼婷，曲妈妈立刻去柜台拿出一沓钱，粗略有三四千非要塞给他。宋居然坚辞不受，才作罢。

　　又听说他现在一个人生活，没有正常生活来源，提议让他来她家住。不出意外也被宋居然拒绝。

　　出门的时候瞧见贴在门上的招聘广告，他心动了，曲妈妈看出来，提出让他来店里帮忙。宋居然答应了，但要按照招聘广告的时薪工资来。

　　让本来想给他高时薪的曲妈妈笑容僵在原地，好说歹说才提了五块钱，一个小时二十，原来十五。

　　宋居然也不好一直拒绝曲妈妈的好意，只好三下五除二吃了开始干活，中途还帮曲妈妈卸了两次货。

　　“麻烦你了小宋，这面粉袋子挺重的。”曲妈妈跟曲曼婷两人合力搬了一袋面粉，放下之后都抬手抹了把汗。

　　宋居然自个放下一袋面粉：“没事。”

　　挺难想象平时曲曼婷不在家曲妈妈是怎么过的，一个女人搬那么重的面粉袋，他扛着都觉得不轻。

　　“太感谢你了小宋，我给你再加五块钱吧，一小时二十五，不多。”仿佛终于找到个机会加钱似的，曲妈妈说。

　　宋居然摆手。“二十。”

　　曲曼婷拿了五十块钱：“我妈说二十五。喏。”

　　宋居然不吭声，就是不接。

　　曲妈妈心想早知道之前定三十，恨不能现在就穿回去让写招聘广告的自己改。

　　宋居然去拿自己的单肩包，曲妈妈叫住他。

　　接着他看见曲妈妈从店里的小冰箱下冷冻格里拿出一大兜白花花的东西，她长得慈眉善目，笑起来眼角褶皱都透着温柔：

　　“我自己包的包子，香菇肉的、槐花的、葱肉的三个馅，小宋你拿着。”

　　“一个人生活要照顾好自己。”

　　宋居然忽然眼眶有点热。

　　曲妈妈生怕他推辞赶紧趁他怔愣的时间往他书包里装，边装边念叨：“哎呀，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客气。”

　　接着语气一竖，警告道：“不准拿出来，不然明天别来我店里了。”

　　她都这么说了，宋居然只好努力咽回喉头的哽咽，道：“恩。”顿了顿，哑着嗓子说：“谢谢。”

　　曲妈妈摸了下他后脑勺，笑眯眯道：“这才对嘛。”

　　曲曼婷最后也没给成五十。宋居然拎着一大袋冷冻包子走在回家路上，凉风习习的夏夜，脑中思绪翻涌。

　　满脑子都是曲妈妈说的那句：“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曲妈妈一定不会说出“随便你去哪，死不了就行。”这种话。

　　当初为给爸爸治病他跟林婉枝提出把房子暂时卖掉，治病要紧，林婉枝却把房本藏起来，他跟她大吵了一架，她说：

　　“治病？癌症治个屁！白往里搭钱！家里所有积蓄都用光了你还要把房子搭进去，你脑子进水了？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别上学了，省下你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还能出去挣钱给你爸治病！”

　　他一气之下，初三出去给人洗盘子刷马桶KTV干酒保一天打三份工，多的时候四五份。

　　但在医院面前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后面发现了些来钱快的野路子，给人看场子收保护费。

　　酒吧KTV互相之间竞争激烈，时常有对家找人来挑事，总报警不行，搞不好还要停业整顿，只能私下解决。

　　他初三就长得人高马大一米八了，为了震慑露出来的脖子肩膀胳膊腿都贴了纹身贴，乍一看是很不好惹的那种社会青年形象。

　　干这个运气好碰上闹事的一晚上连提成带医药费能达到上万。

　　他年轻，皮糙肉厚的被打两下抹点跌打损伤药酒、贴点膏药也就几百块钱，剩下的都进了医院口袋。

　　即使这样，也没能救回他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