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之安》秋梨微

16、放纵

　　弥纪庭放在车上的硝酸甘油和AED除颤设备派上了用场。

　　准备这些专用急救品是姐夫李诗云的建议，哪怕苏晚身体暂时良好，仍有心脏病突发晕倒的风险。

　　“心脏病有遗传性，很遗憾，苏晚不是例外。”

　　病房门外，李诗云针对苏晚的检测表下结论。

　　弥纪庭靠着墙壁沉默，想到台风那晚的荒唐事，也想到苏晚晕倒前自己的口无遮拦，连声叹气，“我错了！你明确提醒过，可我还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没有一点自控力。”

　　情绪激动，是心脏病人的大忌。

　　李诗云拍拍他的肩，“你也是正常人……不过，这事关乎她的生命，我觉得，你不能一直瞒着她。”

　　弥纪庭摇摇头，“告诉她没好处。总之以后我会更小心地处理和她的亲密关系，不会再把她置于同样的险境。”

　　“……”

　　李诗云是外人，能给予医学意见，最终要不要接受建议，还要看弥纪庭的选择。

　　说话间，病房里有翻身的动静。

　　弥纪庭推门进去，见苏晚脸色苍白地坐在床沿，懵懵地望着他，“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你有点低血糖，晕倒了。”

　　弥纪庭对她解释，顺手倒了一杯温糖水给她。

　　苏晚乖乖喝了，扶着弥纪庭的胳膊，“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咱们回家吧，不要呆在医院。”

　　弥纪庭蹲下身帮她穿鞋，拿上她的包包，从病房出去。

　　门外走廊里，李诗云戴上了医用口罩，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微微颔首，对苏晚说，“慢慢走，不着急。”

　　苏晚回笑，道谢，扭头小声催促弥纪庭，走快一点。

　　回家的车上，苏晚又靠着椅背睡着，好像她最近体力变差了，总能在各种地方昏睡过去。

　　这不是好兆头。

　　晚餐吃了一小碗阿姨炖的南瓜粥，苏晚开了岛台的一盏灯，拿出没核对完的第二期节目脚本，用手机查了会资料，效率太慢，只好上二楼敲弥纪庭的书房门。

　　“弥老师帮帮我吧。”

　　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就对了，这事对弥纪庭而言，轻而易举。

　　他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把30页脚本查完，不仅做好了颜色区分的便签和标记，还吸取了第一次教训，交给苏晚自己又通看了一遍，确认所有内容连她理解起来都没困难，才算真正完成了核对工作。

　　弥纪庭合起脚本，他手上还有些德国方面的进展要核查，想让苏晚先去睡，谁知苏晚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们都弄完了吗？”

　　“嗯，抱你回床上睡。”

　　“我需要弥老师陪着一起睡。”

　　“好。”

　　弥纪庭把电脑带去床上，苏晚枕着他的胳膊，很快就再次入睡，她的睡颜太安静太乖，弥纪庭附身吻她，极尽克制。

　　心脏病人是不适宜过度激动的，甚至在怀孕这种夫妻日常事上都没有很多的自主权，通常会被归为“高危人群”。

　　经过今天的晕倒事件，弥纪庭必须重视姐夫李诗云的提醒，但是台风那晚，他一时没忍住对苏晚犯了不可原谅的错。

　　枉他一向自诩自控力强。

　　二十二岁代表家族对外活动，整整八年他没动过养金鱼的念头，但最近他破了和父亲定下的规矩，又在家里偷偷养起金鱼。

　　养金鱼还是小事，还有回头路可走。

　　但他和苏晚之间最后的屏障消除了，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没有了。

　　现在弥纪庭只庆幸苏晚没有兴趣养个孩子，但如果任由关系发展下去，哪天苏晚提出，想和他一起养孩子，他能一口回绝吗？

　　以苏晚今天的身体检查结果看，她极可能遗传了她母亲的扩张性心梗病，这种病症是完全不被支持怀孕的。

　　弥纪庭想着就喉头哽咽。

　　台风夜的时候，他真不该失控。

　　他怎么就没守住底线，怎么就放纵了自我？

　　他坐在一屋暗灯里懊悔，过了好久才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

　　德国那边打来电话。

　　助理赵卿卿答复他，齐颜的腰椎伤势好转，已能下地行走，而在齐颜带伤工作的感化下，德国团队做出让步，没再坚持非要由弥纪庭亲自对接项目。

　　“赵博，你继续陪着齐颜，有任何变数，立刻联系我。”

　　弥纪庭挂了电话，没想到回头就撞上了站在身后的苏晚。

　　她说有点口渴，起来倒杯水喝。

　　弥纪庭扶她躺回床上，倒了水递给她。

　　“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有点低血糖，又不是心梗！”

　　苏晚把喝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伸手搂过弥纪庭的脖颈，“弥老师，你是不是有一点爱我了呢！”

　　“嗯，我快被你迷死了。”

　　弥纪庭回吻她，与她一起躺回被子，手轻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地哄，“我的晚晚，睡吧睡吧。”

　　“弥老师，夫妻之间没了感情，会不会为孩子而不离婚？”

　　苏晚冷不丁的发问，令弥纪庭微怔。

　　孩子是他不想和苏晚讨论的话题。

　　他对夫妻相处之道也毫无自信，但不忍心直接中断这次谈话，便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

　　“会吧，都说孩子是成人感情的纽带。”

　　“可是Lina打算和苏吾离婚了，”苏晚闷闷地说。

　　“肯定是苏吾做得太过分，两个孩子都没能拦住Lina想离婚的心，”弥纪庭小心回应。

　　苏晚听着这话，身子往上挪了挪，看着他的眼睛。

　　“弥纪庭，我现在好像终于有点懂了。大伯娘邓彭希望Lina生二崽来挽回苏吾，这事，可能真有点道理！”

　　弥纪庭立刻拉住她，“都什么年代了？想靠孩子挽留婚姻，这是对新时代女性的思想毒害。”

　　言外之意，苏晚是新时代女性，绝对不要走这种苦情路线。

　　苏晚沉默着，大概听出他的不悦，没再说下去，她枕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

　　“养孩子是什么感觉？”

　　“……养孩子很麻烦的，你连家里两条金鱼都养不好。”

　　“我怎么养不好？老周金鱼店定制的鱼缸做好了，明天送来。”

　　“你先把恩恩放进去，卡西尼的伤还没好，要继续隔离。”

　　“好吧，晚安。”

　　“晚安。”

　　隔天苏晚照常上班，一到电台就被徐希希叫去办公室，交代了领导商量出的后续安排。

　　简单而言，电台一姐沈青悦昨天大闹了一场，说有男听众在她的社交账号底下网暴她，让她退出午夜感情场节目，理由是：沈青悦嗓音太硬，不适合做感情类节目，完全比不了原来的节目主播苏晚。

　　徐希希说，沈青悦昨天是边哭边讲的，希望领导出面协调，让她和苏晚来一次节目互换，她做《生活中的物理》，苏晚回午夜感情场。

　　“她只要换这一次？”

　　苏晚听完很冷静，向徐希希确认这一点。

　　徐希希点了点头，“她想换两次，领导也绝不同意。《生活中的物理》如果换主播，必须得到嘉宾弥教授的认可。”

　　苏晚听懂了徐希希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说服弥纪庭松口，给沈青悦一次机会。

　　她从徐希希办公室出来，孙洋看出有事，皱眉开骂沈青悦。

　　“那什么网暴，肯定是沈青悦自导自演，她做人最没底线了！”

　　苏晚不想争执，既然沈青悦有信心取代她，她倒愿意和沈青悦来一次公平竞争。

　　听众的反应最公正，如果明天沈青悦主持的第二期节目播出后，听众认为沈青悦比她更适合留在《生活中的物理》，她就大方退出好了，也没什么。

　　想通之后，苏晚敲开沈青悦的办公室。

　　沈青悦正在电脑上回复网友留言，见苏晚进来，傲慢得头都没抬，等苏晚离开了，她才瞥了一眼苏晚送来的节目脚本，却一页也没翻。

　　【她那种乖乖女最好吓唬啦！照脚本念嘛，我还干不过她？】

　　沈青悦故意走到办公室门口，慢腾腾地关门，给朋友发语音。

　　苏晚还没走完，听见她的话，回头看了看。

　　只听砰地一声。

　　沈青悦用力摔上了办公室的门。

　　午餐时间，苏晚和搭档孙洋约着去楼下的日料店。

　　坐电梯的时候人超多，偏偏在关门最后一秒，沈青悦还要往里挤。

　　电梯里有不少楼上金融公司的白领，口红都被挤得画歪了，大家盯着沈青悦骂了句，“真没教养。”

　　一向不吃亏的沈青悦这回压根没理，专心打着她的电话。

　　“真的吗？弥老师愿意给我半小时？太荣幸了！好，会所见。”

　　孙洋忍不住八卦，撞了撞身旁的苏晚，“沈青悦找弥教授？又整什么幺蛾子？”

　　苏晚收回目光，继续刷短视频，“不管她。”

　　但是，只过了三秒，她划开微信弥纪庭的头像，给他发消息。

　　晚：【你和沈青悦约好了？】

　　弥纪庭：【？】

　　弥纪庭：【沈青悦是谁？】

　　弥纪庭：【午饭想吃什么？】

　　电梯停在了一楼大厅。

　　苏晚看着沈青悦在前面边走边补妆，什么都没回复弥纪庭，直接把手机锁了屏。

　　正闷气着，弥纪庭的消息又追发过来。

　　【Your carriage is downstairs, milady. Fancy a ride?（您的马车就在楼下，夫人。想搭个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