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之安》秋梨微

11、baby girl

　　“你和弥纪庭搞婚外情，就没想过要点好处？”

　　这句话在苏晚耳边打旋。

　　她闭着眼，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这道冰冷的质问在脑子里撞。

　　“……你想坚持，我也不勉强。”

　　听觉回笼的瞬间，苏晚才惊觉面前站着弥纪庭。

　　她猛地睁开眼，他们距离太近，刚才接吻时居然下意识往他身上靠了。

　　好笑。

　　她抬手推他的力道没控制住，弥纪庭后背撞在铁架上，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资料室里格外刺耳。

　　“别让人知道我们是夫妻。”

　　话落，她没敢再看他的脸，拉开门往外走。

　　走廊光线刺得眼疼，不远处聚着几个同事，交头接耳的声音飘过来，目光都在往她这边瞥。

　　苏晚想装作没看见，脚步却慢了半拍。

　　“小苏？”

　　徐希希从那些人之后挤出来，递来了纸巾。

　　苏晚接住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手心全是汗。

　　她低声道谢，擦完扔进垃圾桶，继续往录音室走，但是后背还能感受到那些打量的目光。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徐希希的轻唤。

　　“弥老师。”

　　“刚才的事，”弥纪庭开口，没什么情绪。

　　徐希希立刻笑起来，“嘉宾和主持人对脚本，工作而已。”

　　“谢谢，”弥纪庭的声音已恢复平静。

　　后半场录制很顺。

　　徐希希在外线，把所有问弥纪庭私事的听众连线全筛了。

　　苏晚握着话筒，讲稿子的嗓音很稳，但只有自己知道，她总会用余光去看弥纪庭。

　　他的手搭在脚本上，一行一行认真地看着，侧脸在镜片冷光的掩映下更显得疏离，遥远。

　　广告间隙。

　　孙洋端来温水，说加了苏晚喜欢的蜂蜜。

　　苏晚接过水杯，温度不冷不热正好。

　　“谢谢，”她抬头到道谢，余光又扫到弥纪庭那边。

　　他盯着手机打字，眉头时蹙时松，好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坐着情绪过山车。

　　“饿不饿？”

　　孙洋敲了敲桌面，放下一包芝士甜饼干，包装上印着胖墩墩的小熊，“早上在便利店买的，尝了一口，特别甜，你肯定喜欢。”

　　苏晚拿起饼干，塑料包装被捏得发出轻微的响声。

　　像某种信号，原本盯着手机的弥纪庭抬了头，直直看向了她。

　　她心跳变快，却飞快撕开包装袋，掰半块塞进嘴里，芝士的香味在口中散开，她没尝出味道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很沉。

　　“广告有十分钟呢，慢点吃。”

　　孙洋又把那杯温水推过来，转头看向弥纪庭和赵卿卿，把桌上的茶点盘递过去，“弥老师，赵博士，要尝尝吗？”

　　赵卿卿推着眼镜，头也没抬，“谢谢，没吃零食的习惯。”

　　弥纪庭也摇了头。

　　孙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连带着录音室里的空气也凝固了似的。

　　苏晚咬着饼干，忽然伸手把茶点盘拉到自己面前，捏起一包巧克力饼干，“早饭吃得太急，刚才念稿子的时候就饿了，你不介意我多吃一包吧？”

　　孙洋眼睛一亮，“当然没问题，饼干味道还不错吧？这牌子我从小吃到大！上次徐总让我准备，还怕大家觉得太甜，不喜欢呢。”

　　苏晚没说话，笑了笑，她吃完一整包，甜味全堵在嗓子里，灌了口温水也没压下去。

　　她抬手轻轻捶胸口，“我就喜欢甜的，只要是甜的，都喜欢。”

　　“那我可找着知音了！”孙洋转着椅子凑过来，离她更近了。

　　苏晚的手紧了点，不习惯有男人靠太近，她笑着对孙洋点头，眼睛又一次扫过弥纪庭。

　　他仍在回复手机消息，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看来这次工作上的麻烦有点严重。

　　苏晚想着，故意朝孙洋伸出手，“知音！以后有甜食记得分享。”

　　“没问题！”

　　孙洋握住她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广告结束。

　　今天的最后一段内容是有关声波跳跃的科普，弥纪庭前两天帮忙优化的脚本写得很细，专业名词旁边都标注了通俗解释，不过孙洋还是卡壳了好几次。

　　“对不起。”孙洋不知第几次念错，脸都红了。

　　弥纪庭脸色沉了沉，眼底的冷意很明显，却扯出个笑，“没事，大家一起学习，听众朋友才不会那么苛刻，对吧？”

　　这笑声假得很。

　　苏晚默默合上手里的脚本。

　　终于录完最后一句，徐希希推门进来，邀弥纪庭和赵卿卿吃午饭，说领导都安排好了，只等弥纪庭答应。

　　赵卿卿直接拒绝，“下午还要去研究所整理实验数据，不好意思。”

　　在场的人都知道，弥纪庭比赵卿卿更难请，他从不参加私人聚会，公开宴会也参加得屈指可数。

　　徐希希早有预料，没再多劝。

　　苏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到弥纪庭身边取被他顺走的笔。

　　弥纪庭的视线就一直没挪开过手机。

　　苏晚把笔握在手里，转身才知孙洋在她身后。

　　孙洋小声问她，楼下背街开了家奶茶店，据说芋泥波波很好喝，想不想去试试？

　　苏晚想起自己的智齿，辣的甜的凉的都不能碰，刚要拒绝，却听弥纪庭开了口。

　　“徐总，走吧，还有些节目细节想跟领导们聊聊。”

　　徐希希微愣，笑开了花，“好！我把酒店地址发您！”

　　“发给赵博吧，”弥纪庭看向赵卿卿，“会开车吗？”

　　赵卿卿点头。

　　弥纪庭这才起身，把手机揣进裤袋。

　　他个子高，走过来的时候，西装袖子擦过苏晚的肩膀，那缕熟悉的淡烟味也飘过来了，绕在她的鼻尖。

　　“我们也走吧？”孙洋撞了撞苏晚的胳膊。

　　苏晚收回落在弥纪庭身上的目光，轻轻点头。

　　门外传来弥纪庭的声音，“苏晚小姐，赏光一起吃饭吗？”

　　她转头，看见弥纪庭站在门口没走。

　　外面走廊里已经围了一圈女同事，手里举着弥纪庭写的科普书，等着要签名。

　　大家听见弥纪庭开口，都定住了，视线在他和苏晚之间转来转去。

　　“小苏还要犹豫啊！”

　　徐希希从身后出来，挽住苏晚的手，“能和弥老师吃饭，多难得的机会啊！”

　　苏晚想挣开徐希希的手，可是今天过后还有三期节目要和弥纪庭合作，如果要在电台好好工作，也得罪不起徐希希。

　　她深吸口气，抿着唇笑了笑，看向孙洋，“那小孙哥也一起。”

　　哥。

　　当着这么多的人，她喊他哥。

　　孙洋愣住，指了指自己，“我吗？”

　　苏晚点头。

　　她来电台这半年，孙洋帮过她很多次，哪怕现在知道全是弥纪庭安排的，这份感激也没淡半分。

　　对自己有恩的人，她喊声哥，叫上一起吃饭，没什么奇怪的。

　　她定了定神，看着孙洋，“对，小孙哥不去，我也不去了。”

　　离苏晚最近的徐希希脸垮了。

　　“孙洋，你也一起来。”

　　就在这时，弥纪庭的声音幽幽响起。

　　孙洋应下。

　　众人笑着往电梯走，领导们已在电梯口等着了，招呼弥纪庭坐专用电梯。

　　弥纪庭却没动，回头看苏晚，“大家先走吧，我不急，等一等苏晚小姐。”

　　那道目光太直白，领导们都是人精，笑着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送走了十几个人。

　　门前只剩苏晚、徐希希和孙洋，没多久，另一部电梯上来，徐希希做了个“请”的手势，弥纪庭却径直朝苏晚走过来，直接握起了苏晚的手。

　　被他的掌心包住的一瞬，像被烫到一样。

　　可是弥纪庭握得很紧，指尖扣着她的指缝，让她没有挣扎的余地。

　　“你跟我的车走。”

　　弥纪庭语气平淡，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徐希希和孙洋错愕的脸。

　　砰。

　　门彻底合上，苏晚大力挣开他的掌控，慌乱地仰头看监控头，“别忘了这里是电台。”

　　弥纪庭又握住她，比刚才更用力，“我知道这里是电台。”

　　苏晚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外面多少人在猜他太太是谁，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生的污点，一直在后退，没承想，他并不在意她的苦心，随便随便就能当众牵她，还故意在人前和她“眉来眼去”。

　　饭局设在酒店的包厢里，圆桌很大，坐了十多个人。

　　苏晚在录音室吃了饼干，不怎么饿，可弥纪庭让她坐在他身边，她也没法当众拒绝，只能挪过去。

　　整个过程中，她没怎么动筷，弥纪庭却像是不在意，往她碗里夹块排骨，或是剥一颗虾仁，动作自然地就像他们是婚后多年的老夫老妻。

　　中途，服务员送来两瓶甜牛奶，放在苏晚和孙洋面前。

　　那是苏晚在便利店常买的牌子。

　　“弥老师买给二位主播的，请慢用，”赵卿卿平静地解释。

　　桌上其他人都没说话，一时有点凝滞。

　　“哎呀，弥老师对我们电台的年轻主播真是太体贴了！”

　　徐希希忙着打圆场，悄悄推了推苏晚，示意她现在应该给弥纪庭倒酒了。

　　桌上的醒酒器转过来，领导们都看着这边。

　　苏晚捏着筷子，语气带着点赌气。

　　“不想倒。”

　　这话一出，席间领导都笑了，互相举杯，掩饰尴尬。

　　孙洋赶紧拿起酒瓶，给弥纪庭添了酒。

　　“不好意思，弥老师下午另有公务，这杯我陪各位领导喝。”赵卿卿说着起身，仰头干了。

　　领导们鼓掌，“赵博士真是性情中人！够爽快！”

　　推杯换盏，气氛终于松了点。

　　大家也摸清了，弥纪庭不喝酒。

　　喧闹中，苏晚靠着椅背，拿出手机刷短视频，今天推送给她的全是科普小知识。

　　手机响了，是堂弟苏吾打来的，她担心是晚上出国飞机的问题，起身走出包厢。

　　走廊很静，她推开楼梯间的门，划开接听。

　　“苏晚，今天晚上有暴雨，你下午提前到四点来机场？私人飞机要早点飞，怕会限航。”

　　之前原定的是六点去机场，四点她要去拔智齿，但天气不好，她早去机场，也能早点见到妈妈了。

　　“好。”

　　挂了电话，苏晚靠在墙上。

　　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接着，门被推开，有人靠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弥纪庭。

　　“你的智齿不能再拖，一会请假，跟我走，去医院。”

　　他开口，打火机咔嗒响了声，照亮了楼梯间。

　　苏晚没闻到烟味，抬眼望去，他食指和中指捏着烟，烟嘴对着他的唇，没点燃。

　　他有烟瘾她一直都知道，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拿出烟。

　　不知怎么，她忽然伸手，从他指尖夺过那根烟，咬在自己唇间。

　　男士烟丝的味道太冲，带着点涩，呛得她喉咙发紧。

　　可她没拿开，平淡地看着弥纪庭，推了推他的胳膊，看向他手里的打火机。

　　“弥老师，帮个忙？”

　　她故意凑近他，身子倾向他，仰头的角度下，烟尾对着他冷硬的下颌。

　　楼梯间里很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亮着，映在弥纪庭的眸底，幽深无底。

　　这里不是私人空间，随时可能有人推开门，看见他们靠得这么近，看见她唇间咬着他的烟。

　　弥纪庭碰了碰她含着的烟，很轻的一个小动作，接着，就把打火机揣回了裤兜。

　　“这不是好习惯，你还小，别染上。”

　　“我二十四了，还小吗？”

　　苏晚低笑一声，拿下烟，重新塞回他的指尖，“你喜欢用这种长辈的口气跟我说话，是因为你太老了，还是你真把自己当成我的 daddy，把我当成你的baby girl？”

　　她有一口刻板工整的英式发音。

　　此刻听着，却多了几分调情的暧昧。

　　门开了，又关了。

　　她被弥纪庭拉回来，穿裙子的后背贴在墙上，很凉，又很热。

　　外面走廊有人经过，笑着，骂着，远了。

　　弥纪庭没说话，盯着她的唇，然后把那根被她咬过的烟含进自己的嘴里，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

　　烟被点燃，烧着。

　　灰白的烟雾从他的指尖往上散开，混着她身上的桃子沐浴液的香，在黑暗里漫延、扩张。

　　不知过多久，弥纪庭把烧到剩一半的烟蒂掐灭，往她走了半步。

　　空间被挤压，气息变稀薄。

　　“是巧克力饼干好吃，还是甜牛奶更好喝？”

　　他喉结滚了一下，单手撑在她身侧，低着头，“苏晚，你今天很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