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未来》TSUN

9、当死亡成为一种奢侈

　　“小晴，怎么不吃饭，过年要高高兴兴的。”陆晴的妈妈给她夹了好几块鸡肉。大家又一次欢坐在一起，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每个人脸上都兴致勃勃的，除了陆晴。
　　“呵呵。”陆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
　　“你还是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陆爸爸说道，“大新年，谁惹你不高兴的。”说罢，陆爸爸又偷偷往自己酒杯子里添了些酒，恰好被陆妈妈发现。
　　“喝喝，还喝，明知道自己血压高。还偷喝这么多。”
　　“今天不是过节吗？就高兴一会吧！”陆爸爸大喊冤枉，饭桌上顿时热闹起来了。
　　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好不高兴。陆晴看着这些亲人，的确觉得他们十分很亲切，在血脉当中有一种浓浓的，那是亲情，来自骨子里头的爱。
　　可是，当这样的戏码一直在无限重复，陆晴只剩下厌烦了！
　　她迅速吃完晚饭，借口回到房间。
　　即使她提前离席，家里人的活动还是依旧。妈妈约了几个人在家打麻将，爸爸看电视，姐姐出去和别人约会。
　　她回到房间，对那些张贴在墙上的吉祥红纸极度厌烦。
　　连死都死不成！当她一开眼，发现自己没在所谓的天堂地狱，而是在自己的床上。又是爆竹声，又是硫磺味，又是虎年新春佳节的问候。她一点都不享受这样的新年。
　　跳楼失败了，难道是因为速度太快掉进了黑洞？如果换一种方法会不会真能挂掉呢？她猜测换一种方法也许可以成功。
　　为此，她打开电脑，在百度中输入“自杀大全”，百度果然不让人失望。显示出了一系列的结果。
　　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没有人有陆晴这么大的决心和兴致。她甚至没想过留下一封信件，只因一切都太过太过让人难以承受了！

　　第二次，她选择割脉。因为这个死得忙，生命是通过血液的流逝而慢慢失去活力的。夜够深的时候，她放满了一缸子的水，坐进浴缸后，她一咬牙就拿起锋利的水果刀切断手腕上的血管，一瞬间的确很痛，但是对一个连楼都跳过的人来说，这点小痛没有任何可怕。
　　陆晴满意地看着鲜红的血从手腕上流出来，很快把一缸水都染得通红了。水很烫，陆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满脸通红。浴室充满了水蒸气，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她并不害怕，更多的是期待。结束，这一次真的可以结束了吗？

　　“我真切地感受到血液离开我的身体，整个人觉得十分眩晕。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时我觉得我也许可以解脱了。”明日小姐回忆这事的时候，脸上呈现一种十分期盼的神情。
　　“但是，”她话锋一转，眉毛一挑，“当死也成了一种奢侈品。我发现自己根本死不了。”
　　“死不了？”我奇怪地问，忽然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是死了，但又回到了起点---你的虎年？”
　　“没错。割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加虚弱，接着就不醒人事。但又像是做了另一个梦。醒来后又是新年。哈哈..”说道这里，明日小姐忽然大笑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我还见到她的眼角渗出几滴眼泪。
　　那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泪水？
　　我什么也不说，等待着她渐渐恢复平静。
　　大约两三分钟后，她止住大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仍保持礼节性的笑容对我说：“陈涛，也许你会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给你说的这么多死法。”她这时候又顽皮得像个小男孩，掰着手指给我数：“我试过割脉，嗯!才和你说过，跳海跳河、卧轨、吃安眠药、烧炭、触电、被车撞.....”
　　“停停停！的确是品种丰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她的如数家珍。
　　她被我打断了，我本来还想说下去，但看到她的泪水如泉涌，止不住，一串串无声地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美人带泪，纤纤欲碎。
　　“明日小姐，对不起…” 我做了件错事。
　　“陈涛，我真的很辛苦。为什么我连去死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我..我活着又怎么样！我活着又能怎么样？？？每个人都有将来，而我，只能陷入无情的重复当中!!!” 她几近崩溃的放声大喊。
　　能做什么，怎么安慰她，我全然不知。只好从兜里掏出灰格子手帕，她接过后居然停止了大哭，看着手帕，又笑了。
　　我不禁好奇怎么样一个人能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变化，若她的故事是假的，她也必定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演员。
　　她拿着我的手帕，破涕为笑道：“陈涛，好老气的图案啊。你没有我果然是不行的。”
　　我一头不知所以然，但见她笑了，也跟着随意附和：“嗯！”
　　“你少敷衍我。我没事。之前有点小失控，因为和你说的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起当时的心情，仍然是不好受。”她说道。
　　“最后，我连死都这么失败。我渐渐看清了。我也放弃做那样无畏的挣扎了。与其一睁眼就是过年，倒不如快快活活地过下去。连死都没什么大不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