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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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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加一点。”黎棠伸手指了指陆静手边的透明液体,“黎安说太酸了。”
“哦。”
陆静神情专注,看起来不像在调酒,是在做什么化学实验,黎棠时不时指点两句,店员也过来凑热闹。
“棠姐,你也手把手教教我呗!”
“去你的。”黎棠挥手赶人,回头发现陆静已经端起来放到唇边了,她佯装不满:“诶,不先让我尝尝吗?”
陆静动作顿住,随即轻笑着将这杯酒递过去。
哗啦——
玻璃杯碎裂的脆响刺入耳膜。
时涢循声望去。
酒馆内不知哪个醉鬼乱舞碰到酒品展示柜,摇晃着从碎玻璃渣里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半瓶未碎的酒。
男人身材健硕,因为醉酒,红从脸蔓到脖子,那双眼睛却丝毫看不出醉意。
亮得瘆人。
酒馆没有任何音乐设备,周遭并未因为这个插曲停止混乱,斗酒,叫骂。
全是污言秽语。
“他叫伯里斯,第二地下城逃窜的连环杀人犯。”秦惕几乎贴在他耳边,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知是无奈还是:“出任务碰过面”
天空城海港治安没地下城这么差,也有类似地方。
这种灰色地带注定是罪恶温床。
就在时涢打算按照任务径直上楼时,男人眼珠一转,扬声冲这边高喊:
“哟,秦队长大驾光临——”
耳边喧闹停顿一瞬。
“……”
时涢真的只想上楼。
“既然从天空城回来了。”
伯里斯眼神清明,缓步往这边走,声音依然盖过周边推杯换盏的喧嚣,他用那半瓶酒抵在自己脖间。
靠近锁骨处,狰狞贯穿伤烙在肩颈。
他抬起酒瓶往喉咙里灌,眼睛却盯着时涢:“不叙叙旧?”
所以……时涢眼角抽搐,秦惕口中“碰过面”的潜台词是“差点送他上路”?
“一楼地方小,”秦惕语气平淡,听不出被挑衅后该有的恼意,压过重新燃起的人声,“还是说,你想在这里闹点动静?”
地方小……
意思是上二楼就可以了?
时涢若有所思侧头。
对方明显不肯退让,伯里斯脚步稳健,没有丝毫刚刚撞上酒柜的醉意。
他是故意的。
时涢插在衣兜里的手动了动。
“二楼?”伯里斯发出嗤笑,黏在两人脸上的目光让时涢有些生理不适,“只是喝一杯,秦队长这么不给面子……脱了那身制服,连胆子也丢了吗?”
一般来说管事的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销声匿迹,时涢环视一周,没有见到尝试上前的人,连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酒保都淡定与客人谈笑。
看来秦惕声誉不怎么样。
时涢肩膀松动,手肘碰上秦惕腰侧,秦惕略微侧头,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来者不善的伯里斯,他浑浊的蓝眼睛重新锁上时涢的脸:“这是你从天空城带回来的特产?看着不像地表——”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
大量酒精摄入让那副健壮身躯几乎成为摆设,神经麻痹作用下,伯里斯将自己冒犯的话语连同牙一起撞碎在酒馆粗糙地面上。
这样的情况在这里不少见,几个最近的客人扭动脖颈,喧嚣声有一瞬凝滞。
伯里斯的恶名也不怎么样。
那双怨毒的眼睛没有因为身体失衡就失去目标。
时涢淡定收回右手,眼中甚至没激起波澜。
秦惕不是没有看到他蓄力。
他示意自己靠边站的时候,就知道时涢推门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手劲挺大。
但他身上还有伤。
秦惕似乎松下一口气,垂眼抬手,在碰到时涢后腰前,刚扇过人还热乎的右手骤然折返,精准伸进自己外衣口袋。
目的明确。
摸走了……那半包烟。
秦惕嘴角抽了一下。
时涢没看他,抽出一支后又粗暴将烟塞回秦惕口袋,从自己衣兜拿出打火机,从善如流点燃,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倒地不起的伯里斯。
尼古丁侵入肺腑,暂时压下因为腰腹发力牵扯到的剧痛。
这地下城劣质烟也太辣嗓子了。
嗡鸣过后,伯里斯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碎牙。
“操——”
伯里斯手掌撑地想站起来,只可惜被一巴掌扇得方向感全无,关节抖动,又倒了回去。
时涢耳边穿来秦惕不痛不痒的嗤笑,到伯里斯耳朵里实打实变成嘲讽。
“妈的!”
这人像老鼠一样难缠,时涢在伯里斯发力扑上来时照着对方胃部重重踹过去。
意识指令到了,身体说不行。
那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伯里斯肚子,时涢挑了个没人的桌子,伯里斯后腰撞上桌沿,和桌子一起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地面与桌角摩擦出一阵牙酸动静,烟灰缸落地碎裂。
酒保终于肯将目光投入这边胆大包天的骚动。
时涢吐出一口烟,从唇边拿下,拇指掐进食指指节。
扇人那下还好,抬脚蓄的力悉数返还至右腹刀伤。
时涢抬手重重吸入,浓烟从唇边溢出。
那道灼热剧痛因为喉咙刺痛成功转移注意力。
“管事的人呢?”时涢抬眼巡视,提声不悦:“就这么招待天空城回来的贵客?”
桌脚伯里斯不知撞到哪里,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一只手攀上自己腰侧,秦惕猝然靠近,手掌轻按在刀伤周围。
时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一瞬,夹在指尖的烟支险些拿不稳。
酒馆热络的氛围此时已经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褪去大半,秦惕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目光炯炯的陌生危险分子听清楚:“别生气。”
酒保向身边同事使眼色,在对面与他调笑的女人站了起来。
辛不言右手终端掐着时间,模糊人影被随意扔“渡口”大楼前,章闻野整理着外套衣领,背部肌肉瞬时绷紧。
那人影在地上挣扎几下,酒保告别似的在他手边放上一瓶未开封烈性酒,转身离开。
不是时涢。
更不是秦惕。
但看时间,两人进去不久。
“你猜这是,”辛不言抬头看章闻野,“谁送出来的?”
章闻野睨他一眼,脸部肌肉轻微抽搐:“089。”
之前轻敌,在地下城小巷与时涢交过手,结果得不偿失,
“是吗?”辛不言摸摸下巴,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根本不在意楼里那个发小是不是在发疯,“他俩闹出这动静,之后估计得写报告了”
“……再等等。”
反正秦惕切断通讯那一刻,章闻野就做好被郑开诚训的准备了。
都是挨骂,不如再晚点。
“总队!”
没有敲门,身着制服的下属猛然闯入,郑开诚关闭终端资料抬头。
“希尔塔那边要求强制回收089。”下属上气不接下气,几步跨到桌前端起郑开诚的水就喝,这种以下犯上在队里似乎是常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心理负担,“他们……那个代表人,出示了补给站焦尸的常规感染报告,单方面终止对艾瑞赛尔的搜捕合作,说……说补给站事件只是例行清理。”
像是早有预料,郑开诚压低眉心,脑中闪过那个加密频道“089已就位”的消息,沉声继续询问:“还有呢?”
“他们要我们报告089具体位置,今晚就要……”
这波翻脸操作几乎断绝了秦惕翻案的可能,将他彻底钉在谋杀案耻辱柱上,身为昔日同僚,她登时火冒三丈:“那小秦队长怎么办……没有研究所检测技术支撑,他就……”
她再也说不下去,抬头看着风暴当前依然不动如山的总队。
“带我去见那个负责人。”
被那个与酒保谈笑的女人引至二楼走廊后,时涢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一支烟远远比不上镇痛剂。
“还要吗?”秦惕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时涢知道他在说什么,回应时声音很哑:“要。”
出乎意料地,秦惕没直接问伤势,拿出那半包烟,稳稳抽出两支,将其中一支递给时涢。
时涢顺势拿出打火机,背靠镶有烟灰凹槽的走廊墙壁点燃。
他把打火机递出去,秦惕却在烟雾中抓住时涢夹烟的手腕,时涢未拿烟的左手无意识收拢。
没有任何预兆,秦惕把烟放在唇边,眯眼低下头。
纯白与火星碰撞。
燃烧。
青烟燃起,在秦惕眼中向上纠缠。
眼角余光处,女人隐入暗房。
走廊灯光微暗,时涢有半瞬怔愣,秦惕的头发与他本人冷硬气质截然相反。
他左手瞬间紧握成拳,攥住打火机,死死抑制手贱冲动。
秦惕掌心很烫。
那道热源很快离去,时涢却觉得过了很长时间。
秦惕若无其事吐出白烟,和时涢一起靠上墙壁,笑道:“下手这么狠。”
时涢能听到自己不受控的吞咽声,他淡定地吸入尼古丁,没把刚才当回事:“不是你说好奇我在海港什么样。”
耳边是秦惕的轻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别的:“跟谁学的?”
“我姐。”提到俞煊,时涢顿时柔软下来,言语间带上无尽眷恋,“她说扇耳光比直拳爽。”
还不乏羞辱性。
秦惕还在笑,说话时却掺杂一丝真挚探讨:“真的吗?”
时涢也跟着笑,弯着眼睛问:“你也要?”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在昏暗环境里却像燃起烈火。
他本该这样。
“不了。”秦惕移开眼,漫出青烟的唇不自觉上扬。
肩膀相抵,他转头凑到秦惕耳边,小声道:“有点。”
他又转了回来,继续分享心得:“不过得扇靠近耳朵的地方,不然会被反扑。”
秦惕笑得手抖,烟灰砸落在脚边。
暗门再次打开,女人伸手指向拐角:
“二位,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