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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砚底沉香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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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周娘子的目光锐利，带着常年与丝线打交道磨砺出的精细洞察力，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我……”林微的大脑飞速旋转，冷汗几乎又要冒出来。她总不能说自己在和四百年后的观众直播互动吧？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以前学过的知识——古代匠人有时会通过吟唱或口诀来记忆复杂工序或保持工作节奏。
“没、没谁，”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上一点不好意思，“就是……自己瞎嘀咕，念叨一下针法要领，这样记得牢些。老家那边的绣娘说……这样学得快。”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绢布边缘，一副“我知道这习惯有点怪但改不了”的窘迫模样。
周娘子审视地看着她，眉头依旧微蹙，似乎并未完全相信，但林微这番说辞倒也勉强说得通，尤其是对于一个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格外用功的新学徒。
半晌，周娘子“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指向她绣绷上那片叶子：“此处，套针颜色过渡太生硬，色阶选得不对。丝线也不是越细越好，要因势而用。”
她竟罕见地多指点了几句，点出的全是林微直播时被那个“砚底沉香”批评过的毛病。
林微心中一动，连忙点头：“多谢周娘子指点，我记住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微知道，这只是开始。她必须更小心，直播时绝不能自言自语出声。
接下来的半天，她更加专注地练习。或许是被批评刺激了，或许是周娘子的指点起了作用，她的进步速度明显快了些许。
【苏绣·套针掌握度+2%】 【当前认同值：38/100】
系统提示音让她稍感安慰。
日落时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落脚的小客栈。关紧房门，她立刻迫不及待地集中精神，尝试呼唤系统界面。
幽蓝色的光屏如期展开。
【主线任务：初织之语（进行中）】 【剩余时间：18小时29分】 【当前技艺掌握度：苏绣（基础）入门（11%）】 【认同值：38/100】 【实时观看人数峰值记录：41】
数据冰冷地提醒着她任务的艰巨。还差62个观众，62点认同值，而她只剩下大半天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光屏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商城】图标上。意念微动，点了进去。
界面切换，呈现出的商品却寥寥无几，且价格令人咋舌。
【“灵光一现”体验券（5分钟）：小幅提升领悟力。需认同值50点。】 【“巧舌如簧”状态卡（一次）：短暂提升语言表达能力。需认同值30点。】 【“过目不忘”buff（1小时）：大幅提升记忆与观察力。需认同值80点。】 【“心手合一”体验券（15分钟）：大幅提升动手能力与手感。需认同值100点。（新手福利已消耗）】
最下方，还有一个灰色的、昂贵的离谱的选项： 【求助信号（一次性）：向系统指定坐标发送一次加密求助信息。需认同值500点。（未解锁）】
林微看着自己可怜的38点认同值，一阵无力。她什么也买不起。
唯一能依靠的，似乎只有下次直播时更努力的表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光屏，忽然注意到【直播记录】旁边还有一个【观众分析】的子选项。
点开。
一个简单的列表出现：
【观众来源：现代网络（经由系统信道转接）】 【峰值时段：今日申时三刻（下午4点左右）】 【互动最高观众ID：砚底沉香】 【该观众平均停留时长：1小时47分钟（远超平均水平）】 【该观众互动倾向：技术分析、质疑、专业挑刺】
林微的注意力完全被“砚底沉香”的数据吸引了。
超长的停留时间，精准的技术挑刺……这绝不是一个偶然点进直播间的普通观众。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个人，和昨天在茶馆二楼打量她的那个蓝衣男子，会不会有什么联系？难道系统所谓的“合理化处理”并非天衣无缝？还是说……对方是从其他什么途径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一种被窥视、被剖析的不安感细细密密地爬上脊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下一次直播必须尽快开始，她没有时间害怕。
第二天，林微再次早早来到芸萃阁。她练习得比昨天更加拼命，手指被针扎破了无数次，简单用布条裹一下又继续。
周娘子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似乎不解她为何如此急切，但终究没再多问，只是指点得更细致了些。
午后，阳光正好。林微感到自己对针线的掌控又熟练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系统，申请开启直播。”
【收到请求。直播环境检测中……】 【环境相对稳定，符合开启条件。】 【直播将在10秒后开启。9,8, 7……】
这一次，林微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在直播开始的瞬间，脸上努力扬起一个略显生涩但足够真诚的笑容，对着“镜头”轻声打招呼：
“大家下午好，我又来练习了。今天希望能把这片叶子绣得更好一些。”
【用户】猫吃鱼：“主播下午好！打卡！”
【用户】织梦爱好者：“主播今天状态看起来不错哦~”
实时观看人数开始缓慢爬升，从十几人逐渐增加到三十几人。有了昨天的经验，林微显得从容了一些，她一边绣，一边尝试用更流畅的语言讲解自己的步骤和遇到的困难。
“你看，这里颜色过渡还是不太自然，我得多分几股更细的线试试……” “哎呀，又打结了，我真笨……”
她不再试图扮演一个“大师”，而是坦然展示一个“学习者”的真实状态，甚至主动暴露自己的不足。这种“养成系”的直播模式，反而让弹幕气氛更加活跃友好，认同值也开始一点点增长。
【认同值+2】 【认同值+1】 【认同值+3】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当在线人数突破五十大关时，那个阴魂不散的ID又出现了。
【用户】砚底沉香：“主播团队确实听取了意见，场景细节又做了优化，空气中的微尘粒子效果和远处模糊的市井声采样都更逼真了。技术团队值得加鸡腿。”
他的语气依旧冷静得像一份评估报告。
林微手指一颤，针尖差点刺偏。他果然还在！而且观察得比系统还细致！
【用户】砚底沉香：“但是，主播的技艺提升速度，有点不符合常理。”
林微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用户】砚底沉香：“根据昨天直播的记录，主播的套针熟练度大概在入门级偏下，针脚平均密度和均匀度都有问题。但今天，同样针法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提升了大约15%到20%。这种提升幅度，不像是一个没有基础的纯新手在24小时内能自然达到的。”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用户】砚底沉香：“除非……主播昨天有所保留？或者，今天使用了某种‘辅助’？比如，动作捕捉加实时渲染修正？这种技术虽然成本高昂，但并非不可能实现。目的是为了制造‘快速成长’的噱头？”
弹幕区安静了一瞬，显然被这番过于硬核和技术流的质疑唬住了。
【用户】今天吃什么：“啊？什么意思？是说主播用了特效吗？”
【用户】织梦爱好者：“不会吧……看着很真实啊？”
林微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这个“砚底沉香”的敏锐和犀利远超她的想象！他几乎快要触碰到“系统”存在的真相了！
她绝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强硬反驳，那样只会显得心虚。
怎么办？怎么办？
急中生智，她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惊讶、羞涩和一点点被看穿后的尴尬笑容，语气尽量自然：
“这位‘砚底沉香’朋友……你观察得太仔细了，我好佩服。”她先捧了对方一句，缓和气氛，“其实……不是我进步快，是周娘子教得好。”
她顺势将功劳推给了身边的“环境NPC”。
“而且我昨天回去后，自己琢磨练习了好久，手指都快扎成筛子了。”她伸出裹着布条、依稀还能看到针眼的手指，在镜头前快速晃了一下，旋即收回，显得真实又可怜。
“可能……是因为练得狠了，所以今天手感稍微好了一点点？”她语气带着不确定，完美扮演了一个努力却不知自己具体进步了多少的初学者。
【用户】猫吃鱼：“哇！主播好努力！心疼手指！”
【用户】织梦爱好者：“原来是有名师指点+自己刻苦啊！那就说得通了！”
【用户】今天吃什么：“大佬别太严格啦，新人主播很用心的！”
弹幕的风向立刻转变，变成了对林微的鼓励和对“砚底沉香”的劝解。
【用户】砚底沉香：“……”
ID后面沉默了片刻，才又飘过一行字。
【用户】砚底沉香：“勤奋值得肯定。期待看到更扎实的进步，而非数据层面的‘优化’。”
他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但质疑的底色并未完全褪去。
林微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过关了。她不敢再多说，赶紧低下头继续刺绣，心脏却仍在砰砰狂跳。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就像潜伏在数据海洋里的猎手，冷静而精准地寻找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漏洞。
而几乎就在同时，芸萃阁临街的窗外，一道身着蓝色直裰的挺拔身影悄然走过。
陈砚初放缓脚步，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绣坊半开的窗户，恰好能看到那个正埋头苦练、侧影显得格外专注甚至有些倔强的“学徒”姑娘。
他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精密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刚刚停止刷新。仪器捕捉到的、从这扇窗户内隐约传出的异常微弱的能量波动，与他正在追踪的某个特殊信号频段，有着高度重合的峰值。
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这个地方，和这个……行为举止总透着些许违和感的女孩。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锐利与探究。
看来，有必要更近距离地……确认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