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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拿香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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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景阳拿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
门内的空间映入眼帘,是一个不算很大,但设计精巧的loft户型。整体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以浅灰色和原木色为主调,看起来干净又舒适。楼下是开放的客厅、餐厅和小厨房,一道旋转楼梯通往二楼的卧室区域。
绝山珏跟着她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住了。他看着光洁如镜的浅色木地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沾了些许灰尘的皮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直接进去,还是该换鞋。
明景阳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迟疑。她一边弯腰把自己脚上的鞋踢掉,光脚踩在地板上,一边回头对他解释道:“啊,不好意思,家里铺的都是木地板,我这儿……暂时没有多余的客用拖鞋了,鞋套也用完了。”
她指了指空荡荡的鞋柜,语气带着点歉意,然后又给出了解决方案,指了指屋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光脚踩进来,没关系的。要是介意……”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的鞋,“要不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了香包就下来,很快。”
绝山珏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好,麻烦你了。”
明景阳对他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便踏上了那道旋转楼梯,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楼下顿时只剩下绝山珏一人。
他站在原地,穿着袜子踩在微凉光滑的木地板上,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这里充满了她的气息——是那种清甜的、带着点果香的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书卷气和阳光晒过织物的干净味道,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地包裹着他。
他的目光忍不住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空间。
客厅不大,布置得很温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个柔软的抱枕,旁边立着一盏造型别致的落地灯。
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书,有专业相关的,也有不少小说和散文集,还有一些可爱的摆件和绿植点缀其间。开放式的小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流理台上放着咖啡机和一篮新鲜的水果。
一切都井然有序,又充满了生活气息,很符合他对明景阳的想象——独立、精致,懂得照顾自己。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相框。他忍不住走近了两步,看清了照片——是明景阳和父母的合影,三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幸福几乎要溢出相框。
看着这张照片,绝山珏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但随即,一种更深的紧张感袭来。他像是做贼心虚般,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多看,重新退回到门口附近,规规矩矩地站着,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忐忑。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他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她走动的细微声响,心跳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绝山珏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穿着深色袜子的脚上,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轮廓。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从他提出那个试一试的邀请开始,到此刻站在她的公寓里,听着她在楼上的动静。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打破了过去十年那种不咸不淡的僵局。
可这种拉近,似乎始终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维持在一个既亲近又疏离的微妙平衡点上。
是合作伙伴,是旧日老友,是可以互相关心、甚至能开些无伤大雅玩笑的关系,但也仅此而已。
他贪心地想要更多,却又清楚地知道,那条线暂时还不能跨过。所有的靠近,都建立在那个看似理智冷静的合作框架之下。
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涩意,像是一滴墨汁落入清水,缓缓晕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波澜已被强行压下。
那又怎样呢?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点破罐子破摔般的、却又异常清醒的固执。
至少现在,我还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
这个认知带来了一丝扭曲的安慰,却也让他更加固执地回避着内心深处那个直到此刻,他依旧不肯轻易认可的那份情感。
绝山珏更倾向于用另一种更安全、更符合他理性人设的逻辑来解释自己的一切异常——
是慕强。
他对自己说。明景阳无疑是非常强大的。
她的事业心,她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的姿态,她处理人际关系的圆融通透,她的方方面面,都展现了一个独立成熟的形象,被这样的强者吸引,合情合理。
他继续冷静地分析。明景阳长得漂亮,这是客观事实。
从少年时代起,她的明媚靓丽就是人群中无法忽视的存在。如今褪去青涩,更是增添了几分成熟优雅的风韵。作为一个视觉正常的人类,面对明景阳会有其他的情感产生,天经地义。
对,就是这样。
他将自己所有因她而起的心跳加速、手足无措、胡思乱想,都粗暴地归因于这两点。
仿佛只要贴上“慕强”和“颜控”的标签,那些过于汹涌、难以控制的情感就能被合理化、无害化,变得可以理解和掌控。
他拒绝去思考,为什么同样是强者和美人,唯独明景阳能让他如此失态。
好在,老天爷并没有给绝山珏太多沉溺于自我剖析的时间。
楼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明景阳很快便拿着东西下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小纸袋,走到他面前,递了过来。
“喏,就是这个。”她语气轻松。
绝山珏接过纸袋,道了声谢。纸袋不重,他小心地从里面取出那个香包。香包被仔细地包裹在柔软的棉纸里,解开棉纸,露出了本体——一个用深蓝色底布缝制的小袋子,布料细腻,上面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几朵清雅的茉莉花,针脚细密工整。
他将其轻轻托在掌心,能感受到里面填充物的柔软触感。一股清幽恬淡的香气,混合着一些辨不分明的、令人安心的草药气息,缓缓散发出来,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很香。”他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香包上凸起的茉莉花纹路。
明景阳笑了笑:“嗯,味道是挺好的,安神效果也不错。”
绝山珏的目光落在那些茉莉花上,明知故问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了些:“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他需要一点无关紧要的对话,来冲散此刻心中过于汹涌的暗流。
“茉莉花。”明景阳答道,很自然地补充了一句,“是我一个学中医的朋友自己做了送给我的,说这个配方安神最好。”
绝山珏点了点头,指尖在那柔韧的茉莉花瓣纹路上又停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将香包重新用棉纸包好,放回纸袋里。
“替我谢谢你朋友。”他抬起头,看向明景阳,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也谢谢你,专门跑一趟拿给我。”
“不客气。”明景阳弯了弯眼睛。
香包交接完毕,两人还需要一起走回商场那边的地下车库,找到明景阳的车,然后她再开车和他一起回父母家。
绝山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到玄关处,弯腰准备穿鞋。
明景阳也跟了过来,踢踏着找到自己的鞋。她正想弯腰把脚塞进去,忽然想起这双鞋虽然方便,但后跟带子有点松,走路不太跟脚,尤其等下还要走一段路去车库。她下意识地就想把脚后跟那里的带子调节扣紧一点。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单脚站立时的平衡能力。刚抬起一只脚,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哎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狼狈地扶墙或者干脆放弃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稳稳地、及时地托住了她的肘部。
绝山珏甚至没来得及完全系好自己的鞋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扶着我。”
他低声说,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只是托住她手肘的掌心,温度有些偏高。
明景阳愣了一下,借着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总算稳住了身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衡感是有点差。”随后赶紧低头,快速调整好鞋带,整个过程都借着他手臂的支撑。
绝山珏维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扶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指隔着薄薄针织衫传来的微凉,和她身体微微倾斜时带来的重量。
绝山珏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专注弄鞋带的发顶上,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和手中香包传来的茉草药气息,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恍惚。
直到明景阳弄好鞋子,直起身,轻轻抽回手,说了声“好了”,绝山珏才仿佛如梦初醒。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留住那短暂的触感。他迅速系好自己的鞋带,直起身,拉开了公寓的门。
“走吧。”他的声音比平时略低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