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他穷追不舍》沐锖

47、第 47 章

　　沈青禾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堆起和气，朝吴梦梅扯出一抹笑：“吴坊主，好久不见了。”

　　吴梦梅下车，见到对面的沈青禾先是一愣，随即也展露出一个看似亲和的笑容：“呀，是沈坊主，真是久违了。”

　　她目光扫过沈青禾身后下车的宋沅芷。

　　幸好沈青禾早有预谋，来的路上便让宋沅芷戴上了面纱。但吴梦梅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朝沈青禾身后望去。

　　而宋沅芷只是规矩地站在沈青禾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啊，没想到能受到邀请，与诸位前辈一同前去鉴赏，青禾真是受宠若惊。”沈青禾礼貌的回应。

　　“哪里的话，沈坊主才是风采过人啊，比我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吴梦梅笑着打哈哈，终究没忍住，目光投向沈青禾身后的宋沅芷开口问道：“这位是？”

　　沈青禾侧身看了一眼，语气平淡：“一个寻常随从而已。前两日不知碰了什么，脸上起了疹子，怕吓着人，便让她遮着面。”

　　“呀，这么严重啊。”吴梦梅故作惊讶：“这我可就要说你的不是了，这还不带人小姑娘去看病，反倒是让人来这儿。”

　　“您说的是，也是青禾欠考虑了。”沈青禾一脸愧疚：“此番带她来，也是想着，万一宴上有什么值得学的，她还能帮我记着些。”

　　“原来如此。”吴梦梅点点头，随即招呼自己身后的两名仆从：“你只带她一个小姑娘，若是需要帮手，我把我身边这个借你也行。”说着拍了拍身旁一个壮硕的汉子。

　　“多谢吴坊主好意。我那小门小户的，带她一个便够了，兴许根本用不上呢。”沈青禾自嘲道。

　　“这是哪里话，沈坊主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吴梦梅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不敢当，还是要多向前辈们学习的。”沈青禾态度谦逊。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前阵子那幅‘双面异色绣’，我看了着实喜欢，可惜被马坊主抢了先，我也不好夺人所爱，这才错过。”吴梦梅面上一脸惋惜：“下次沈坊主若再有好作品，可务必先想着我，吴某可是盼着能与沈坊主一同创作呢。”

　　“吴坊主谬赞了，不过是侥幸而已。能与您合作，已是青禾的荣幸。若日后真有机会合作，那定是托了您的福了。”沈青禾回答得滴水不漏。

　　“今时不同往日啦，沈坊主如今能拿到江南织造局的单子，足见实力非凡。往后啊，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赶不上你喽。”吴梦梅看似在夸赞，但话语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绝无此事，正是有像您这样的前辈打下根基，这才有我们后辈施展的空间，青禾是断不敢忘却的。”沈青禾这话说得漂亮，倒让吴梦梅一时接不上话来。

　　“行了，咱们也别光站在外头叙旧，先进去吧，也好向其他各位多请教请教。”吴梦梅怔愣了一瞬，随后如是说道。

　　“那是自然。”沈青禾笑着点头。

　　两人并肩入内，随后便分道扬镳。

　　此次宴会果然宾客云集，不仅聚集了不少刺绣名家，就连皇亲贵胄也位列其中。

　　今晚果然是个好时机。

　　届时只需要在宴会上将吴梦梅那一伙人的面目揭开，到时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若自己没能活着离开世子非，那便验证了吴梦梅那一伙人心中有鬼。必定会引起关注，前来彻查此案。

　　沈青禾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手。

　　也好，只要结果向好，自己此番也算没有白费。

　　她带着宋沅芷在人潮中穿行，企图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却始终没有看到裴砚。

　　中途有几家绣坊前来打招呼，她也一一应下，表面从容应对，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不知道裴砚是否知晓他们的计划，若是知道，又知道多少。

　　如果她们行动了，裴砚还没出现，那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或许……可求褚齐。

　　但此刻褚齐也不见踪迹。

　　这些人，每到自己需要的时候，仿佛约好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见。

　　直到宴会即将开始，褚齐才翩然而至。

　　众人纷纷入座。

　　马雨奇与吴梦梅毕竟是江南绣坊的龙头，很快被引至上座。沈青禾虽也算后起之秀，众人纷纷劝说她上前，但沈青禾推脱，说自己是晚辈，不敢僭越，这才得偿所愿，坐在了角落。

　　前头几场歌舞将气氛烘托得热闹，宴会被推向了高潮，此刻褚齐端坐在主位，气定神闲。

　　沈青禾本想着寻找机接近他，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他的身边围满了皇亲贵胄，自己一届商人，确实不宜贸然上前。

　　她不时望向褚齐，期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眼神，但褚齐自出现后，从来没朝这里看过一眼。

　　也是，这样的场合，他又怎会顾及自己。平日无事，他来寻些乐子，与自己交谈甚欢；但此刻，他身边从不缺人，自然也不会想起她来。

　　“诸位，此次宴请匆忙，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一曲终了，褚齐举杯。

　　底下众人纷纷起身回敬。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了共同欣赏云霓坊所献绣品。”他拍了拍手，侍从便应声抬上一座高大的木架，木架上覆盖着红绸，神秘莫测。

　　而与绣品一同现身的，还有裴砚。

　　待木架放稳，褚齐这才缓步到台上。

　　“这位，便是京城云霓坊坊主——裴砚。”褚齐在裴砚身边站定，向众人介绍。

　　裴砚站在他的身旁，微笑颔首示意。

　　“说来惭愧，这幅绣品，连我也未曾见过。今日便与诸位一同鉴赏，看看是否真如传闻所说……”他顿了顿，看向裴砚，缓缓吐出四字：“价值连城。”

　　他的手抚上红绸边缘，方才的喧哗声，此刻已然消失，众人屏息凝视，期待着褚齐的下一个动作。

　　绸布落下的一瞬，空气凝固片刻，随即哗然四起。

　　“看来裴坊主并未虚言，果然价值不菲。”褚齐这才转身细细观赏起来，笑着评价道。

　　“不敢当。”裴砚姿态谦逊。

　　远处的沈青禾将一切尽收眼底。

　　见到绣品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裴砚并未说谎，此物确实价值连城，毕竟这可是云霓坊的镇店之宝。

　　没想到他竟将此物取出，献给褚齐。

　　看来，褚齐在他心中，分量果然非同一般。

　　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忽然有人从旁边快步走过，把沈青禾撞得一个趔趄。

　　下一瞬，又被对方稳住身行。

　　“抱歉。”那人声音压得极低，随即消失在让人群中。

　　“你没事吧。”宋沅芷悄悄凑近，低声询问。

　　沈青禾摇摇头。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此刻她掌心多了一张字条。

　　趁无人注意，她迅速展开。

　　只有三个字：“开始吧。”

　　是谁？

　　褚齐？还是裴砚？

　　顾不得细想，沈青禾收起字条，凑近宋沅芷的耳畔低语。

　　宋沅芷默默点头，悄然退入人群。

　　当她再次出现时，面纱已去，先前裹在外头的那套衣裳也退去，全然一幅新的打扮。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世子，求您为民女做主！”宋沅芷冲上前，扑通跪倒在褚齐脚边。

　　被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惊，众人哗然。

　　“哪来的刁民搅局？赶快把她给我拖下去！”世子府管事见状厉声呵斥，随后几名侍从立刻上前。

　　“且慢。”褚齐忽然出声。

　　侍从们动作一滞，愣在原地，最终他们在褚齐目光的示意下退下了。

　　“姑娘有何冤屈？”褚齐俯身，将宋沅芷扶起。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方才的鉴赏氛围一扫而空，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上。

　　“民女数月前为替父还债，去千丝楼应征绣娘，不料父亲竟将我卖给了千丝楼。”宋沅芷声泪俱下：“本以为卖了也罢，去千丝楼总比在家挨饿强，可谁想到……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猛然抬头，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台下的吴梦梅：“千丝楼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做的却是吃人的买卖！”

　　“他们将手脚健全的绣娘逼良为娼，不是卖进青楼，便是送给恶霸为妾，再不然就贩到黑市为奴！那些被折磨至残的姐妹，她们竟将人肢解，贩卖器官……简直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宋沅芷越说越悲愤：“亏她还是江南绣坊龙头，简直败坏整个行业的风气！天理难容啊！”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吴梦梅。

　　原先站在她身旁的人不由自主退开几步，连马雨奇也悄然移开了距离。

　　吴梦梅脸色由青转白，猛地站起身：“一派胡言！我千丝楼在江南屹立数十载，从未出过这等丑事！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宋沅芷毫不退让：“你在城外有处私宅，里面关了多少绣娘？若非我侥幸逃脱，此刻早已曝尸荒野！”

　　“荒唐！我名下何时有城外宅邸？你分明受人指使，在此构陷与我！”吴梦梅转向褚齐：“世子明鉴，我们生意人向来讲究名声，此刻被她无故诬陷，有损我千丝楼名气，此番定是受人指使。”

　　“无人指使我！我身后站着无数被你迫害的姐妹！她们冤魂不散，都在看着你！吴梦梅，你如此颠倒黑白，就不怕遭天谴吗？”

　　“无法无天！”吴梦梅气得浑身发抖，竟要冲上台来。

　　宋沅芷急忙躲到褚齐身后，继续补刀：“世子明鉴！她这般恼羞成怒，正是心虚！若民女今日死在此处，只求世子彻查此事，救万千姐妹于水火，还江南绣业一片青天！”

　　“贱人！我撕了你的嘴！”吴梦梅状若疯癫，就要扑上。

　　“够了！”